“教导主任就可以为所欲为?就能连校长的规定都置之事外?就能枉顾学校名誉?”江朗扬了扬下巴,“龚主任?”
他说的掷地有声,从小小的兼职上升到校长和学校的荣誉,仿佛占领了道德高地,龚喜直接被气笑了,“有意思,你这是报复我抓你好几次早恋的事呢。”
江朗是全校第一,清北的好苗子,全校老师学生都喜欢仰慕的宠儿,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会受到特别的宽恕,唯有一个龚喜,好像永远都在和他对着干。
近乎每一次早恋,就在他马上就能把对方哄得死心塌地的时候,总会被龚喜横插一脚,冷面无情地把双方家长叫过来。
他挑选的女朋友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女孩,对方家长哪怕第一眼被他的外貌和成绩吸引,一打听他的家庭,或者见到他的父母,无一例外地都要强制两人分手。
凭什么?!他那么优秀!凭什么被家庭拖累!出生是他能选择的吗?!父母是他能选择的吗?!家庭是他能选择的吗?!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不甘变地越来越扭曲,他看不上自己的爹妈,看不上龚喜,看不上比他英俊比他受欢迎的顾时亦,在无意间撞见顾时亦和他心目中的完美目标田橙一起吃饭的时候,种种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像个得逞的猎人,骄傲地俯视着被他抓到把柄的猎物。
龚喜当了一辈子教导主任,一眼就看穿江朗的报复,他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又气又笑地用手指着江朗,“兼职的事是教导处一起决策的,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哟,都过来啦!”
办公室门外,江朗的班主任李诚和江朗父母都已经到位,进到办公室以后,江朗的母亲立刻抱着儿子大哭起来,“哎哟,这可让我怎么活哟,我家孩子被人打了!”
他爸也立刻撸袖子怒吼,“谁打了我儿子,就是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你过来!来!”
一个哭一个骂,仿佛声音越大就越占理一样。
明明都是在帮他,可江朗脸色还是异常的难看起来。
江朗父亲越过龚喜就要向顾时亦动手,顾时亦下颌线条骤然收紧,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沉着脸就要动手,差一点就要当场打起来的时候,一个纤瘦的身影忽然敏捷地穿进两人中间!
田橙挺着小胸脯,张开双臂挡在顾时亦前面,圆眼睛喷着火,“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江朗先骚扰我在先的!你凭什么骂顾时亦!还骂那么难听?!张叔叔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再这样,我让张叔叔把你们都送进监狱里去!”
“我告诉你!不要惹我!我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田橙整个炸了毛,小脸气地通红,比被骂的人是自己还生气!
顾时亦怔怔地看着拼命维护他的少年,喉咙一涩。
李诚目光像锥子一样轻蔑又尖锐地瞄了顾时亦一眼,“龚主任,江朗可是咱们学校数一数二的尖子生,但顾时亦呢,可别忘了他是为什么转到八班去的,谁是谁非,我相信学校都看得清清楚楚!”
“尖子生怎么了?!学习好能证明什么?!”龚喜被这话噎地直想骂人,还没来得及张嘴,田橙气咻咻地就怼回去,“他跟踪我!还在小公园对我动手动脚!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也配叫尖子生?!”
“你一个男的我儿子会对你动手动脚?你要不要脸!”江朗父亲骂道,“你不就是个……就是个……”
田橙眼疾嘴快地把对方可能出口的恶毒词汇顶撞回去,“因为我好看!我有钱!所以你儿子居心叵测!张叔叔说了,要是有人敢对我性/骚扰,一定会给你们争取十年牢饭!”
田橙小嘴叭叭叭,一个怼两毫无压力,完全不给顾时亦和龚喜发挥的余地。
张维明终于到了,刚刚还战斗力十足的田橙一甩头,红着眼看过去。
张维明:…………
张维明心疼道,“小橙子去休息吧,放着我来。”
“他对我动手动脚,还骂人!”田橙委屈地不行,“顾时亦是为了帮我才跟他们打起来的!张叔叔你一定要帮他!”
顾时亦,又是顾时亦。
张维明眼神莫名地看了眼被田橙护在身后的男生,淡淡道,“知道了。”
张维明打开录音笔,按流程开始了解事情经过,可江朗的父母一听田橙说江朗对他动手动脚就开始撒泼不讲理,龚喜和校长头疼地劝来劝去,张维明制止他们,“让他们叫吧,这些骂人的话到法庭上也是有效的。”
所有人:……
让龚喜和校长头疼了半天的江朗父母,瞬间就被轻飘飘地制裁了。
江朗母亲愣了一会,又开始拍着大腿嚎哭起来,“儿啊,妈不中用啊,被人家欺负了妈也没办法帮你啊——”
江朗倔强地拧着脖子,用力闭了闭眼。
张维明才不管他们怎么哭怎么嚎,录音笔的小绿灯安静地一闪一闪,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盯着人,直到对方能正常沟通为止。
田橙认认真真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把学校提供的江朗跟踪他的监控视频拿出来,顺口又提了一嘴江朗怎么栽赃顾时亦和龚喜,“那天是我嘴馋才非要缠着他帮我买三文鱼的,要是他自己肯定舍不得买!不信可以调出顾时亦平时的饭卡账单看看!”
张维明一边做记录一边点头,完了还很有礼貌地问江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说呀!”江朗妈大声道,“儿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们陷害你!”
“对!你说出来,爸砸锅卖铁也给你请个律师!”
“对!咱人穷志不穷!”江朗妈义愤填膺。
这样的父母——两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从狭窄闷热的早点摊上赶过来,他妈身上都是炸油条时崩到的恶心油印,他爸脚底下的鞋子开了缝,脚汗味和油腥气冲的人嗓子眼直犯呕——这样的父母站在这里,他就已经输了。
“别在这里丢人,”江朗咬牙道,“我没错,是我看到田橙不舒服,才跟了上去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
“你撒谎!”田橙紧抿着唇,小表情十分坚毅,“那为什么我让你滚你还不停地要靠近我!你那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
“田橙同学,你真的误会我了。”江朗垂着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不肯说的表情,就在气氛一时陷入僵局的时候,龚喜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敲门声很响,来人像是很有礼貌,然则不等主人开口,门就被强硬地推开。
一个西装革履,高大威严的男人带着两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出现在门口,鹰隼一样的目光一扫,抬腿就朝顾时亦踹了过去!
那一脚又凶又猛,身为猫的田橙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不闪不躲地挡在顾时亦面前,眼看那一脚就要踹在他胸口,千钧一发,顾时亦反应迅速地搂紧田橙腰肢,侧身将人护在怀里,硬生生用自己的后背接下了那一脚!
“顾时亦!”田橙瞬间心疼成了红眼睛兔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凶巴巴的男人。
张维明脸色一变,霍然起身,顾时亦像头被踩到底线的狼,不顾后背疼的厉害,紧接着冲出去,一拳揍到陌生男人脸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
两个保镖这才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地拧住顾时亦的胳膊,将人用力推开,顾时亦撞到墙上站稳,仇恨地盯着对方。
顾海指腹蹭过出血的嘴角,阴恻恻地说,“小畜生,你不想活了!”
顾时亦呼吸粗重,“你差点伤到他!你找死!”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龚喜忍无可忍,“顾先生,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和亲儿子动手的地方!这里是学校!你别太过分了!”
田橙目瞪口呆。
这是……顾时亦的父亲?
莫名的,田橙想起顾时亦手臂上遮掩伤痕的黑色护腕,想起独自一人住着的闹鬼宿舍,想起顾时亦无时无刻都在兼职赚钱的身影。
可是,这个叫做顾海的男人,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块价值78万美元的爱彼儒勒,身上西装是没有logo的欧洲手工定制款,一身行头都快赶上江柔的梵克雅宝了。
怎么看都不是需要顾时亦拼命去兼职的家境。
哼,管他父亲不父亲的呢!他欺负顾时亦就不是好人!
田橙抱着顾时亦的腰把人往后拖,“不要跟他动手,不值得的!”
顾时亦脸色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被田橙拖着坐下来,声音发着抖,“你伤到了没?”
“没、没有。”田橙心机地抱着顾时亦的一条胳膊不放手,生怕人又冲过去动起手来。
他舍不得让顾时亦受伤!
被田橙拖着,顾时亦脱不开身,顾海一脸嘲讽,“就知道惹麻烦,蠢货。”
顾海看向江朗父母,“我最近忙东城财富中心的项目,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说吧,多少钱能摆平。”
龚喜:……
田橙:……
田橙五官困惑又掀起地皱在一起,整个皱成一个毛茸茸的猕猴桃。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连问都不问,就直接给自己的孩子定了罪?!
偏偏江朗父母得理不饶人,“除了赔钱,还得让他跟我儿子道歉,开除学籍!”
钱不重要,但开除学籍——顾海觉得很丢自己的面子,很不高兴。
“顾时亦没错!”田橙站起来,“凭什么要道歉,凭什么要开除!张叔叔,我们打官司吧,我不在乎名声,我可以去作证!是江朗先对我性/骚扰的!”
“你算什么父亲,连青红皂白都不问明白就这么肯定顾时亦错了么?!”
那样急切,那样生气,那样勇敢,掷地有声地叱骂一个年长他几十岁、看起来脾气很坏的男人,清甜的声音蕴着千万钧的力量,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一字一句全是对顾时亦的维护。
有光的影子落在少年脸上,他站在那里,灿烂而凶猛地发着光。
像燃烧冰雪的岩浆,像焚烧深渊的烈火,像表面安静却锦鲤汹涌的湖,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沉溺进去。
心脏仿佛被最柔软的蚕丝裹紧,就像那个没有光芒的深夜里,他听着电话里喋喋不休的声音,整颗心都是软的。
顾时亦眼眶发酸,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口堵着,温热的烧灼着。
“你叫顾海是吧,你在忙东城财富商务中心的项目没时间听一听事情经过是吧,好啊,我给你时间。”
田橙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时亦看着他的目光有多温柔,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对面一接起就大声告状,“刘叔,一个叫顾海的欺负我,东城财富中心那边他是不是也有参与啊,把他赶出去,呜呜,他想踹我,要不是顾时亦救了我他就踹到我了,我好疼——”
刘长意是江柔直属的助理,闻言一听人都炸了,“好好好,顾海我知道,本来属意他公司合作的,刘叔这就让人把他拒了,橙子先去医院看看,通知张律师也去,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刘叔最好了!”田橙掐断电话,双眼挂着晶莹的泪包,炯炯看向顾海,“这下你有时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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