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亲耳听到刘长意的声音，顾海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三年前，江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江柔强势蹬了有权有势的未婚夫，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个非亲生的养子，这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要不是田橙看起来已经十七八岁，两人年龄实在不可能是私生子，不知道又会有多难听的流言传出来。
他心里根本看不上田橙这种撞了大运被捡回江家的小东西，但财富中心价值几百个亿的生意，还是让他凶悍的眉眼瞬间柔了不少。
“既然是我儿子救了你，”顾海意有所指，语气里却仍然是傲慢施舍的意味，“我来处理吧。”
“不需要！帮我的是顾时亦不是你，我可不欠你人情，财富中心的生意也不可能有挽回的余地！”田橙的声音清甜却坚定，转头看向张维明，“张叔叔，直接起诉就好，这些人必须向顾时亦道歉！”
田橙发着脾气，思路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都是为了顾时亦。
他紧紧牵着顾时亦的手，手指和手指纠缠在一起，温热、坚定、有千钧的力量。
一束光穿过少年清透的瞳孔，眉眼灿烂的让人怦然心动。
顾时亦垂着眼看他，忽然说，“除了向橙子道歉，江朗必须离开学校。”
“这怎么行！”一直一言不发的校长急了，“江朗可是全校第一，再说了，什么骚扰不骚扰的，那不是没有证据吗！”
田橙向张维明看去，张维明暗暗使了个眼色。
是的，田橙没有切实受到伤害，监控没有录下作案过程，反之江朗身上却有明明白白的伤痕和大量的目击证人。
校长的话点醒了江朗，他立刻道，“对，你们有权有势也不能凭白栽赃好人吧！”
“是啊，这件事闹去打官司就是一本烂账，我们没有证据，你们也休想善了，可，”顾时亦微微勾唇，横掠在鼻骨上和嘴角的淤青一动，让那笑意莫名有种寒气四溢的凉薄和邪性，他说，“可橙子家里有钱啊。”
“你知道打官司最怕什么吗，最怕耗。”仿佛恶魔蛊惑一样，顾时亦掐着江朗一家子的七寸，声音又低又沉，“张老师是京北青少年案最厉害的律师，你们再怎么找，也找不到比他更强的，所以，只要我们想耗，一定能把你耗到倾家荡产，心力交瘁，名声尽毁，要不要试试。”
江朗五官狞厉地抽动，眼神狠恶地像要杀人，可却像咬死的牙关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辩驳的话。
他耗不起。
就连江朗父母都不敢再闹了。
“要是不想打官司，还有个折中的办法，”江朗看向校长，“马上就要月考，本来我和江朗也有赌约，不如再加上一条，谁考的不好，谁主动滚出学校。”
“我同意！”不等校长说话，江朗神色激动地站出来，“要不这样，谁考输了这件事就是谁的错，除了主动认错之外，还要主动离开学校！”
成绩，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这个荒诞的解决办法立刻得到江朗父母的认同，张维明忍不住说，“这没有法律效力。”
没有法律效力，但江朗咬钩了。
就连他那撒泼打滚的父母都真心实意地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顾时亦挑了挑眉，“有用就行。”
“我和龚主任可以作证，”校长道，“不行咱们可以立字据，龚主任你看呢？”
龚喜心里骂了句傻逼，脸上一片云淡风轻，“哦，当然可以。”
校长很快写完字据，顾时亦很不在乎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江朗拿着笔的手在抖，“顾时亦，你会遵守约定的对吧，考输了，你会滚出附中的，是吧。”
顾时亦唇角一挑，“像上次一样，全校公告，绝不反悔。”
江朗这才放下心来，“好。”
江朗压抑不住地兴奋起来：顾时亦这个蠢货！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这个碍眼的东西彻彻底底滚走！
看着江朗和他父母一脸得意地签了字，校长和龚喜作为见证人也都盖了章，田橙扯着顾时亦的袖子晃了晃，嘀嘀咕咕，“他以为真的能考过你呢，哼！”
顾时亦揉了揉少年毛绒绒的脑袋，“没事，让他得意几天。”
顾时亦抬眼看向顾海，“热闹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顾海狭长的鹰眼微眯，半晌，才威胁性十足地说，“别给我丢人。”
目光微微向下，落在和顾时亦紧紧牵着手的田橙身上，顾海说不清道不明地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一个田橙，比区区一个财富中心值钱多了。
很快，运河附中的表白墙、微博、贴吧、论坛全都沸腾了起来。
【考不好就主动退学？我的天是不是玩的太大了？】
【说实话……这次校草属实有点自不量力了……】
【什么校草，叫校霸吧！明明就是八班欺负人，凭什么江朗要答应这种无聊的赌约？】
【八班闲的没事去招惹江朗的？？说清楚了！是江朗先骚扰那个转学生的！他最不是东西！】
【摆证据啊！怎么骚扰转学生了，就凭他空口白牙就定罪？我还说你他妈对我言语骚扰了呢！】
【没有证据所以就无罪？真清白为什么接这种赌约，还不是心虚！】
【我去你&&！顾时亦霸凌同学滚出附中！】
【傻x&……&￥江朗死变态滚出附中！】
宿舍里，顾时亦趴在床上，上衣撩起，露出后腰上一大块黑色的淤痕。
顾时亦的皮肤是冷白调，越发显得那块夹杂着青色和紫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田橙瞬间就红了眼。
他将校医开的药膏揉在手里化开，小心翼翼地用掌心在那块淤痕上慢慢揉磨着，薄荷的冷香浓稠地弥漫开。
绵软的手指蹭过皮肤，力道轻地像小猫挠痒痒，又麻又痒的感觉混着药油火辣辣的触感，顾时亦骤然收紧小腹，流畅精致的侧腰轮廓和引人遐想的腰线就格外凸显出来。
比米开朗琪罗的雕像更性/感。
田橙手指一颤，顾时亦疼地直冒冷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又低又磁，就很惹人遐想。
“怎么了？”顾时亦上半身微微侧过来，腰部扭出柔韧而有力的弧度，坐起身来，“耳朵怎么这么红。”
因为男色误人呢。
田橙小脸通黄，心虚地揪着手指说，“涂……涂完啦。”
“谢了。”顾时亦扶着腰想站起来，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失衡地向田橙身上倒去，田橙急忙将人扶住，却忽然惊觉，太近了。
顾时亦的手臂整个环着他的腰，不像扶着，倒像是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好闻的薄荷香强烈地占据着呼吸，田橙还没反应过来，顾时亦忽然又低下头，用鼻尖在他肩上轻柔而依赖地蹭了蹭，温热的呼吸痒痒地拂过敏感的侧脸和颈窝，顾时亦又苏又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香啊。”
慵懒而温柔的声音像丝线一样酥麻地钻进耳朵，顾时亦放松地靠在田橙肩上，亲昵而孩子气的用鼻尖在田橙肩上蹭了又蹭，仿佛怀里抱着的是软乎乎、安全感十足的毛绒玩偶。
红晕瞬间从耳尖弥散开，田橙小脸通红，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顾时亦却说，“别动，再让我抱会。”
田橙瞬间不敢动了。
现在是大活动课时间，宿舍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一切都很清晰，夕阳洒金似的从窗外铺进来，将他们紧紧包裹在一张温暖的金色的网里。
隔着薄薄的夏日校服，田橙能感觉到对方缓慢起伏的呼吸，安静而惬意。
很久，顾时亦轻轻叹了口气，“你要是个女孩该多好啊。”
田橙眨了眨眼，“不是女孩……怎么啦。”
顾时亦怔了会，眼底有万千种心思一晃而过。
好半天，顾时亦直起身来，揉了揉田橙毛绒绒的头发，“没什么，你什么样都好。”
田橙抱着床杆坐下，总觉得怪怪的。
顾时亦在平时看书的床上坐下来，看他无聊，翻出一大包零食。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你妈吗。”顾时亦撕开一袋肉脯递过去。
“这种小事才不用打扰妈咪呢。”田橙伸手接了，塞了一大块进嘴里，“你有把握一定能考过他吗？”
顾时亦挑眉，“你不信我？”
“当然不是！”田橙嚼着肉脯的动作停了一下，“你说要赌成绩的时候我都没反驳，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这么信我啊，”顾时亦又撕了一瓶养乐多给他，好笑地问，“为什么这么信我。”
田橙，“因为你是顾时亦啊！”
连濒死的小猫咪都能救活的顾时亦，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顾时亦！
少年双眼明亮，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欢，以前顾时亦觉得好玩，这一次，他却忽然有点心虚地垂下了眼。
借着撕薯片袋的掩饰，顾时亦收起眼底瞬间的慌乱，抬头时已经又是一片从容。
田橙接过薯片咔哧咔哧吃的欢畅，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对方转瞬即逝的异常。
直到小自习的上课铃响起，田橙打着饱嗝问，“还回教室吗？”
顾时亦摇头，“不去了，跟龚喜打个招呼，我在宿舍自习。”
“哦哦，”田橙想了想，“那我陪你，等放学了我就回家，这几天晚上不用帮我补课啦，好好休息，一定要考好！”
顾时亦应了声。
顾时亦自己看书，田橙躺在床上无聊地玩了会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睡觉很不老实，扭来扭去，校服下摆被扯上去，露出柔软的腰肢和圆润可爱的肚脐。
顾时亦抬眼看去，忽然觉得那一片白有点刺眼。
上次田橙淋雨，还是他亲手帮人脱地衣服，那时候他心里毫无杂念，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几句。
可这一次，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可他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几秒后，顾时亦起身，用薄被将扭来扭去的细腰紧紧裹住，兵荒马乱地撇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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