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69号桌，卫晚晚听到了声音。
“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就能够将公司迁过来。”女人的声音比较正经，像是在汇报工作。
过了几秒，卫晚晚才听见一道不轻不重的“嗯”。
听不真切，但也能够感受到程明诗说的高冷。
想来应该是这个回答“嗯”的女人了。
越临近，卫晚晚越发有些忐忑。
不明白自己怎么揽了这个活。
因为常年待在家直播，实际上她是有些轻微社恐的。
而且一听这对话，就知道对方不是简单的人。
现在退后还来得及么？
卫晚晚回过头看了眼，正好对上程明诗期待的目光。
还有加油的动作。
卫晚晚：“……”
自己选的朋友。
不能随便扔。
卫晚晚这般提醒着自己，然后鼓足了勇气继续往前走着。
卫晚晚先对上的是一个穿西装裙，扎着马尾的女人。
直觉上不是她。
卫晚晚又将目光看向了她的对面，惊讶了刹那，而后才缓缓叫了她一声：
“颜颜？”
江存颜正垂着眸，闻言怔了一下，而后才缓缓抬头看向她。
弯了弯唇：“姐姐。”
程明诗说的高冷御姐是颜颜？
卫晚晚凌乱了。
江存颜美是事实，但是应该和高冷沾不到边吧？
在卫晚晚惊诧的同时，正坐在江存颜对面汇报着工作的方涓也是同样的惊讶。
这些年，方涓一直在国内负责着管理猫鱼直播平台，每周通过视频向江存颜汇报工作。
一直以来，那端的江存颜都没什么情绪，即便听到平台赚了多少多少钱，得了什么荣誉都没什么反应。
还以为她是个天生没表情的人。
没想到。
“姐姐怎么会在这儿？”江存颜温声询问道。
这话一出才让卫晚晚收回了惊诧，解释道：“我和朋友来这里吃饭。”
又想到刚刚程明诗的嘱托，一时间犯了难。
她就说，程明诗的姬达就没响对过。
还说颜颜高冷。
她现在有些怀疑程明诗的眼神了。
但是现在这情况，应该让颜颜过去吗？
卫晚晚犯了难。
“这样啊，那姐姐介意多一个人一起吗？”
卫晚晚还在犹豫该不该假装记不得程明诗的嘱托。
她可不想让程明诗的魔爪伸向颜颜。
毕竟她知道的，程明诗掰弯人有一套。
她单纯的颜颜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可是现在江存颜已经主动问出了这种话，卫晚晚问不好拒绝。
看了眼坐在江存颜对面的人，问：“那你朋友呢？”
卫晚晚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方涓。
“她有事，正准备离开。”江存颜微笑地看向方涓。
方涓咽了咽口水，急忙点了点头：“对对，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然后默默退出了餐桌，还道：“那我先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餐桌上点好的餐还没有用过。
卫晚晚疑惑了几秒。
方涓哪里还敢多停留，当然是老板说什么是什么了。
那眼神只差明说，赶紧走别打扰我们了。
“姐姐，你朋友……”江存颜跟在卫晚晚身边，正准备问清楚她朋友的习性。
但是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向卫晚晚招手的程明诗，眼神一滞。
她还记得，在刚进餐厅的时候，这个女人和她打过招呼，还要过联系方式。
江存颜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卫晚晚，另一种则是除卫晚晚以外的人。
所以程明诗搭讪她时，江存颜便冷漠地拒绝了。
这会儿……
倏然间，江存颜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卫晚晚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餐桌旁。
原本以为是卫晚晚看见她了，所以特意过来和她打招呼。
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为了她朋友。
江存颜虽然没有别人说的什么姬达，但是能够从程明诗的表情动作中感受出来。
程明诗对她有意思。
所以卫晚晚是为了朋友才来找她的。
方才的疑惑不似作假，卫晚晚应该也确实没想到是她。
那现在呢？
卫晚晚会怎么做？
程明诗手托着下巴，勾唇笑着：“还是晚晚厉害。”
原本她只想着卫晚晚能够帮她要一个联系方式，没想到，直接将人都给请过来了。
这就是温柔甜妹的魅力么？
程明诗考虑着要不要试着按需转变性格。
卫晚晚一听这话就知道程明诗误会了。
轻咳了一声，道：“介绍一下，颜颜这是我朋友程明诗。明诗，这是我之前提过的妹妹，江存颜。”
话音一落，程明诗呆了一下，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就是那个我说让你……的妹妹？”
卫晚晚：“？”
让她什么？
想了几秒，卫晚晚才想起刚刚程明诗说的话。
让她下手的妹妹吧。
“别乱说话。”卫晚晚小声提醒道。
程明诗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表示知道。
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有一回斗志，结果是卫晚晚喜欢的妹妹。
虽然卫晚晚不承认，但在程明诗的心里已经将这个想法当成了事实。
江存颜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默默垂了垂眼眸。
“姐姐……”
两人坐在了同一方向的位置上，江存颜坐在卫晚晚身旁，刚一坐下就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卫晚晚刚叫来服务员让她加个餐位碗具，听到这声轻呼，转过了头看向她：“怎么了颜颜？”
江存颜突然松开了手，说了句：“我饿了。”
“这套碗具我刚刚烫过，还没开始用，颜颜先吃吧？”卫晚晚说着便将自己面前放着的餐具推了过去，又想起来江存颜胃口偏辣，又叫来服务员添了几个偏辣的菜。
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新的餐具便准备拿茶壶给江存颜倒杯热茶。
但是她刚将茶壶拿起来，还没来得及添茶，就见江存颜已经拿着茶杯抿了口茶。
可是那个茶杯……
“颜颜那是……”卫晚晚顿了顿，才将话说完，“那是我的茶杯。”
江存颜像是愣了一下，然后问：“姐姐介意吗？”
卫晚晚摇了摇头。
她介意什么。
她提醒是怕江存颜介意。
毕竟那是她喝过的茶杯，上面不出意外还有她的口红印子。
江存颜就这么喝下去……
咳，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高中时候这种事，她俩做的也不少。
是她大惊小怪了。
“没事没事。”
卫晚晚道。
“啧啧——”
在一旁当了好几分钟透明人的程明诗，突然从嘴中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晚晚姐姐，你怎么不给我倒杯茶。”
卫晚晚：“……”
程明诗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撒起了娇。
卫晚晚失语了几秒，才往她杯中添了点茶，还道：“刚刚不是才给你倒么？”
语气里还有些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得了。
江存颜是宝，她是根草。
程明诗有些无语卫晚晚的态度转变。
不过片刻，又将目光投向了斜对面正坐着的江存颜。
只见她低眸轻抿着茶水，看上去温顺极了。
温顺？
见了鬼了。
那她今天遇到那个高冷御姐是谁？
难道只是和江存颜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程明诗此刻明白，江存颜肯定不是她能碰的人。
按照卫晚晚现在对江存颜的态度，肯定不会愿意让她和江存颜接触。
并且肯定还会更加肯定她的姬达不准。
程明诗二十多年的自信，在卫晚晚身上多次动摇。
第一次是想撩卫晚晚，结果被拒绝，还态度强硬地说她是直女。
第二次是她反驳卫晚晚说她是直女的话。
第三次……
直到现在，又在江存颜身上栽了。
程明诗决定再看仔细些。
于是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卫晚晚和江存颜都能够感觉到程明诗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们身上。
程明诗感觉自己在这餐桌上，又好像没有在。
两人的话题虽然偶尔也会带上她，但是程明诗却觉得自己分外多余。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滚出去。
程明诗自省着。
渐渐地，程明诗明白了这样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因为卫晚晚和江存颜自带氛围，好像一个保护圈，将外人自动隔绝在外。
程明诗：“……”
还有江存颜看卫晚晚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程明诗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自己判断的没有错。
于是，没过一会儿，程明诗从纸盒中拿了一张纸出来，轻轻地叫了卫晚晚一声。
卫晚晚收回了落在江存颜身上的目光，望向突然叫她的程明诗：“怎么……”
了字还没说完，就见程明诗俯身向她靠了过来，她嘴角处感受到餐巾纸的擦拭感。
还有程明诗略带温柔的责怪声。
“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吃得嘴角都是。”
卫晚晚：“……”
她愣了一下，想知道程明诗这是在演哪出。
但是她的怔愣，在江存颜看来又是另一种意思。
看向程明诗的眼神不由得冷了一些。
“姐姐。”
听到江存颜的呼喊声，卫晚晚还没有回答程明诗的话，就侧了侧脸看向江存颜。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
就见江存颜突然凑近了些，卫晚晚感受到自己嘴角有湿纸巾的香气。
还有……属于江存颜的栀子花香气。
好香。
江存颜垂着眸，眼睫又长又卷，动作温柔细致，仿佛在对待心爱的宝贝一样。
卫晚晚心尖猛地跳了一下。
程明诗就这么站着，抱着手，眼神有些玩味。
啧，这占有欲。
她可看见了方才江存颜看她时的眼神。
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和在卫晚晚眼前展现的乖巧性格完全不同。
这才像刚刚冷着声拒绝她的人嘛。
用完餐之后，卫晚晚去前台收银处结账。
座位上只剩下了江存颜和程明诗。
程明诗玩味地看着眼前神情突然变冷下来的江存颜。
“不装了？”
江存颜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干嘛？”
程明诗笑：“我想追你，可惜你不给追。”
江存颜听完她的话毫无波动，目光看向正在收银处排着队的卫晚晚。
“我说，你想对□□嘛。”江存颜看向她。
程明诗被人这么瞧着心里多少页起了几分逆反心情。
“哦，晚晚啊，我在追她，”程明诗不怕死地挑衅她，“我觉得，我胜算比你大，她对你啊就是对妹妹的感情。”
江存颜眼神愈发冷了。
但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程明诗是在用激将法。
“不然呢？”
“什么？”
“不是对妹妹应该对什么？”
程明诗原以为江存颜会憋不住，暴露心思，但是没想到她会顺着自己的话坦然认下。
看上去还并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她既然把你当朋友，你就不该把心思打在她身上，”江存颜淡淡道，“不然，有些禽兽不如了。”
程明诗：“……”
这两人是和禽兽过不去么？
方才卫晚晚也说了同样的话来否决了她的猜测。
现在江存颜也这么说。
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或许江存颜是察觉到她的取向，担心她对卫晚晚下手，所以刚刚才故意这样？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通之后，程明诗靠着座椅，懒洋洋道：“那是以前的事儿，现在我和晚晚就是好朋友。”
“不过……”
程明诗又突然直直地望向江存颜，勾着唇轻笑：“不过嘛，我对你倒是挺感兴趣，要不要考虑交个女朋友？”
江存颜喝了口茶，未语。
正好瞧见卫晚晚走了回来，脸上瞬间换了副表情，和卫晚晚道：
“姐姐，你朋友是什么意思啊？”
卫晚晚还正准备问江存颜，怎么她朋友买单的时候怎么帮她的单也买了。
听见江存颜的话也将这事儿搁置了下来，先回答了江存颜的问题。
“怎么了？”卫晚晚将目光看向程明诗。
后者一脸无语，这是学过川剧变脸么？
还是说翻脸还翻书还快。
她已经猜到江存颜要对卫晚晚说什么了。
“你对颜颜做了什么？”卫晚晚突然想起来刚刚程明诗就想搭讪江存颜，于是神情不好了起来，和程明诗道：“明诗，我们是朋友，她是我妹妹，四舍五入不就是你妹妹么？你还能对自己妹妹下手么？”
程明诗：“……”
她没有哪一刻觉得，有人的四舍五入法会用得这么……令人难以反驳。
反观被护在身后的江存颜，目光挑衅地看向她。
程明诗：“……”
算了，就当她今天的一见钟情喂了狗吧。
这两人直接锁死算了。
程明诗叹了口气：“好的，妹妹。”
卫晚晚这才放下了心。
又想起江存颜朋友付的钱。
三人一起出餐厅的路上，卫晚晚一边问江存颜，她朋友为什么会帮她们付钱。
方涓会结账在江存颜的预料之中，只安抚卫晚晚说，这钱她到时候会给。
卫晚晚这才放下心，还将钱转给江存颜。
“我送你回家？”程明诗问道。
卫晚晚刚想说好。
就听见江存颜道：“姐姐，天快黑了，好想看看凉城河的夜景啊。”
于是话还没出口，又转了个弯和程明诗道：“明诗你先回去吧，我和颜颜逛会凉城河。”
然后还和程明诗说了声拜拜后就和江存颜离开了。
被抛弃的程明诗：“？”
难道不能问一下她想不想一起么？
好在程明诗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程明诗才发动车子离开。
凉城河河提旁的柳树上正挂着红色灯笼，河中央有一条长廊，夏季时候人们都喜欢在这里乘凉。
但这会儿冬末春初，上面就过于冷了，没什么人愿意上去。
河提旁的小路上有一些小商贩，有卖衣裙的也有卖首饰的还有很多其他用品。
卫晚晚随意瞧了一眼。
这时她的耳畔，传来江存颜的声音：
“在姐姐心里，颜颜能够排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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