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 你是不是一直偷偷在心里叫我大胡子?”
商陆眼神游移:“称号只是一个人的代称而已,你不也叫我小路子吗?爱称, 爱称啦。”
阎俊气势汹汹:“小路子那是爱称, 大胡子这种也能叫爱称?!你要是叫我帅气英俊胡子哥我还信一点!”
东海努力给他们打着伞,大声喊:
“还下着雨呢!先说正事吧!商哥,你知道什么了?”
商陆一秒正经:“重点就在下的这场雨上, 就是这场暴雨让我知道王为什么非要杀将军不可。”
阎俊他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就连白爷都侧身看了过来。
“雨……”阎俊抬头看了看黑漆漆往下落着雨滴的天空,再结合一下进海市以来得知的信息,猛然睁大了眼。
商陆冲他挑挑眉:“懂了吧?”
阎俊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缓缓点头:“虽然可能性不大, 但这样的确就说得通了。”
商陆拍拍身上的雨水:“走吧。”
阎俊疑惑:“干嘛?”
“找证据啊,总不能直接冲到祭司面前说全是我们猜的吧, 两千年的海市啊,总要有关键性证据才行吧。”
“也是哈。”阎俊赶紧也跟了上去:“你走慢点, 平时病恹恹,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精神了, 我看你天生就适合在海市混。”
商陆的声音远远传来:“得了吧, 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走了两步他发现不对, 扭头喊:“白爷,走啦。”
沉默望向不远处坟堆的白爷起了身,大步追向商陆。
落在最后面一脸茫然的东海:“……不是,等等, 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王害死将军跟下雨有什么关系啊?等等我啊!!”
商陆所设想的找证据:一行人偷偷摸摸溜到药房, 再偷偷摸摸翻找, 最后成功找到证据。
而他们实际上的找证据。
阿毛把五花大绑的医师扛了进来轻轻放在地上, 满意拍拍手:“阎哥!人搞到手了!”
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还很贴心被塞了布的医师惊恐睁大眼:“唔!!唔唔唔唔!!”
——铛!
阎俊的金刚棍一段重重落在地上, 发出一声一听就很重的声响,他一脸反派的狞笑:
“医师大人,我们找你来,是想问你点事,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点头。”
医师疯狂点头。
商陆在旁边看的一脸惊呆,小声问东海:“我们这样好像是坏人啊。”
东海也小声:“就是装作坏人才有用,这种时代的公务员利诱没用,威逼才行,商哥你放心吧,虽然他只是一段记忆,但是我们琉璃海还是有节操的,只是问话,不会让他掉一根头发的。”
“还有你别做出这种表情,会被看出来的,你也凶一点。”
演戏嘛,他会。
商陆立刻也努力做出凶狠神情站到阎俊旁边。
阿毛拿开医师嘴里的布,下一秒医师就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唔唔唔!!!”
阿毛已经重新把布塞回他嘴里了。
商陆干咳一声:“咳!”
咳完了觉得这样有点没气势,他又抱臂站好:“你叫啊,叫啊,就算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然后他说完就发现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东海捂嘴撇过脸偷笑:“噗——”
商陆:“……”
他默默凑到貌似现场唯一没笑他的白爷身边,小声问:“怎么他们都笑我?是我不够凶?”
白爷也学着他
低声:“完全不凶。”
商陆:“……”
白爷虽然话少,但他是不会说谎的,正是因为说的是实话,才更扎心。
阎俊也差点没憋住笑,抿了好几下唇才压下笑意,轻咳一声,努力找回反派的状态继续威胁:“我这兄弟说的对,这方圆十里的人都被我们兄弟清空了,你喊也没用,不如老老实实配合我们。”
“放心,我们没想干什么,只是有点事想问问你,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配合,我这根棍子可是不长眼的!”
金刚棍被他轻轻往地上一敲,地砖立刻裂开。
医师看向阎俊的视线瞬间畏缩了很多,显然,他的头骨没比这块地砖硬多少。
这次阿毛再把布从他口中拿出来时,他就没再喊了。
当然立场还是要表明的,医师一边怕死,一边又悍不畏死的说着:“若是你们想要让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不要想了,我绝对不会与你们这些匪徒一同作恶的!”
“谁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了。”阎俊直接切入正题:“我问你啊,贡毒是什么毒?”
医师的眼神瞬间越发警惕:“你问贡毒要作何用处?!”
“好奇!不行啊?!”
见医师一副不打算说的样子,阎俊摸了摸大胡子,装模作样的站起来:“行了,你不说是吧,来人,把他那俩一起绑来的徒弟弄过来,给他们开开荤。”
“住手!!”医师果然有被威胁到,咬牙低头:“我说!我说就是了!”
被阎俊他们的“凶残”吓到,再加上贡毒在羽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医师还是一五一十说了:
“传闻羽国曾有一对有情人,一个叫英,一个叫贡,因家族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英与贡携手自尽,他们死后,羽神宽恕了他们,并准许英与贡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英化作五彩鸟,贡化作艳红蛇,英鸟走到哪,便会把贡蛇带到哪,贡蛇有剧毒,贡毒便是取自贡蛇的蛇毒。”
商陆越听这个奇妙的爱情传说越觉得耳熟,他立刻翻自己的背包,掏出一个大一点的竹筒,用夹子夹着倒了倒。
一个略有点干的狰狞死蛇头被倒了出来,正是之前攻击过他们的红蛇。
“医师大人,贡蛇是这种蛇吗?”
阎俊吓得后退一步:“嚯——你没事带个死蛇头在身上干嘛?!”
商陆嘿嘿笑了笑:“它的牙齿分布很有特点,我想试试能不能根据这种牙齿形状弄出一件新武器,就研究了研究。”
阎俊吐槽:“果然,你们器匠都是疯子,平时胆子小的要死,一研究武器就什么都不怕了。”
商陆耸耸肩,继续去问医师:“怎么样?这是贡蛇吗?”
医师仔细看了看有点干的蛇头,肯定点头:“对,这就是贡蛇,贡蛇与英鸟总是形影不离,一出现便是遮天蔽日,你们能从它们手上活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商陆和他交流经验:“贡毒是干毒吗?按理说蛇毒保存不了多久就会没了毒性,取干毒对于古代……对于中原来说都很难,羽国是怎么做到取干毒的?”
医师被他这句隐含的夸奖给挠到了痒处,很得意的微微抬起下巴:“这是我羽国的不传之谜,你们中原自然不会有这种本事。”
商陆眼睛一亮,这不传之秘九成九是失传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装干毒的竹筒和真空泵诱惑道:
“什么不传之秘啊?我跟你换呗,我这也有个取干毒的器具,可好用了,我教你怎么做这种器具,你告诉我羽国制干毒的不传之秘是什么好不好?”
医师不为所动的扭过头,不去看商陆递到自己面前的真空泵:“你们的这些东西哪有我羽国器具好用,傻子才
与你换。”
商陆打开装干毒的竹筒又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蛇毒的品质,这质量,你真不换?”
医师嫌弃的扫了一眼,然后视线就猛地定住了。
他迟疑的问:“这真是这个器具做出来的?”
商陆拍拍胸脯:“真的不能再真!”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只要是手艺人,就推拒不了自己没见过工艺的诱惑,虽然医师满脸还是带着“你休想引诱我我坚贞不屈”,但他还是不自觉的在商陆的兴奋介绍下努力竖起耳朵倾听了。
看着已经开始交流起了古今取蛇毒工具的两人,阎俊:“……他俩在干嘛?”
东海也有点摸不清楚:“好像是在……聊天吧?”
“算了,反正贡毒是个什么也摸清楚了,小路子爱聊就聊吧,正好肚子饿了,摆一桌,我们吃饭,让他们自己聊去!”
阎俊到底是个老油条了,深知在海市越是有进展越不能求快的道理,见商陆聊得一脸开心沉迷,干脆也不去打断他,自己带着人出去吃饭。
至于那位被五花大绑的医师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那不有白爷在吗?
不得不说羽国的医师待遇还挺好,大冬天的也不缺菜肉,虽然菜少了点肉多了点,但正对琉璃海这帮大小伙子的胃口。
他们翻出几包火锅底料,屋里热气腾腾煮起了火锅。
商陆正和医师交流完了《古今工艺》,嗅到这顾香味忍不住按了按肚子,回头去看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白爷:
“白爷,吃点?”
白爷果然还是摇了摇头。
商陆努力把蹲着的医师提起来:“走吧医师,出去吃饭。”
医师梗着脖子:“我绝不与你们这些贼人一同进食!”
然后一开门,他就看到他那俩徒弟一人端着一个陶罐躲在角落里吃的头也不抬。
医师:“……”
五分钟后,医师也蹲在角落里默默吃着火锅,不和阎俊他们同桌是他最后的尊严。
商陆则是认认真真挑选出了一大碗的肉菜,捧着进屋:“白爷,这是你那一份,你吃饭不方便的话自己在屋里吃吧。”
然后不等白爷说话,他又飞快出去了,琉璃海可都是一帮大小伙子,能吃的很,他要是不吃快点,估计就只能捞着一两口汤喝了。
白爷一个人在屋里,静静看着那碗多到几乎要溢出来的菜肉。
他耳力好,就算是隔着一扇沉重的木门也能听到外间传来的笑闹声。
“好家伙,你小子力气这么小,吃的倒是不少。”
“商哥,这个羊腿肉给你吃。”
“谢了!唔!这是我们江城的火锅底料吧?够味!”
等商陆他们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心满意足摊在椅子上时,白爷推开门,将空碗放在了桌上。
见商□□仰八叉瘫在椅子上抬头望过来,他道谢:“多谢。”
“不客气!”小仙男白爷终于愿意和他们一起(虽然隔着一扇门)吃饭了,商陆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吃饱了,就要干正事了。
阎俊又拎着他的金刚棍来到了医师面前,完全没去看他那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徒弟,径直问着:“老爷子,我问你啊,贡毒吃了会怎么样?”
不等医师给他展现一个“宁死不屈”,商陆就把人给挤开了:“尔,不用理他,你和我说就好。”
医师尔就愤愤看了一眼阎俊,握住了商陆的手:“陆,你我有缘,你想问什么便问吧,只要不是害人,我都告知你。”
阎俊:“???”
这俩连名字都互通了?
他发现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商陆的交友能力。
医师尔并不排斥将贡毒相关信息告诉商陆,因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街上随便问个羽国人都能对贡毒说个一二三四五来,毕竟这后面还有个流传度甚广的美好神话传说呢。
而且贡毒对于羽国人来说也称得上是家喻户晓的打猎神毒。
“贡有剧毒,若是遇到猛兽不敌,便可在箭上加贡毒,再大的猛兽也会中毒而死。”
商陆一边听的点头一边寻思,这样看来,贡毒的毒性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强啊,连很大的猛兽都能被毒死。
“那喝下去呢?喝下去会怎么样?”
医师尔迟疑的看了眼商陆,显然是将他们与王中贡毒的事联想到了一起,但看看一脸和善的商陆,再看看横眉冷对的阎俊,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贡毒向来都是用作打猎,只是曾有一些孩童误食,症状皆为五窍流血,浑身剧痛数个时辰后身亡。”
“数个时辰后身亡啊……”商陆有些头痛:“这个证据好像不是很有说服力。”
还是要找出关键性证据才行。
所以说人果然还是得多看书,商陆想了几秒后突然眼睛一亮:“尔!你给王开药会留下药案吧?”
医师尔瞬间用“我早就知道你们图谋不轨”的眼神看了过来:“你们果然是为陛下来的!你们想对我羽国做什么?!”
他还试图劝说商陆弃暗投明:“陆,你颇有天赋,何必要与这伙贼人一伍,不若你入我羽国,我向祭司大人为你求情,他向来看重人才,无论贵贱只重才华,有我为你说合,祭司大人他必定许你一官半职啊!”
贼人阎俊:“小路子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他连官职都许给你了,行了别问了,药案是不是就是药方?肯定收在这个屋里了,东海,你带人把这个屋子给我里里外外搜!!”
很快药案就被搜了出来。
然而重点再次来了,他们不认识羽国的字。
就在他们打算再往医师尔那边努把力的时候,一直默默坐着看他们折腾的白爷突然站了起来:“千净发现我们了。”
阎俊猛地抬头努力侧耳倾听:“靠!还真是,完蛋,四周都被包围了跑不掉。”
努力听但什么也听不到的商陆:“那我们要躲起来吗?”
白爷已经走到了他前面挡住他:“没用的,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阎俊也到了白爷身边,金刚棍一段铛的往地上一戳:“看情况打不打吧。”
琉璃海众人也都亮出武器,十分默契的站好了自己的方位。
被围在最中间的商陆也掏出了他的蛇刀,为了以防万一,装着干蛇毒的竹筒也被他拿了出来。
他只疑惑一点:“我们一直都很小心,祭司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大门打开,外面果然已经围满了拉着弓朝向他们的羽卫。
祭司戴着斗篷,撑着伞站在羽卫后方,他依旧蒙着眼罩,雨已经下小了,但在朦胧的雨雾中依旧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如何。
在另一端,是被看守在羽卫堆里的岐黄海众人。
“艹!”
阎俊骂了一句,大声骂道:“老子就知道是你们这帮孙子找事,要不然我们躲得这么好,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被无数利箭瞄准的韩休耸耸肩,无辜摊手:“师兄你这就可冤枉人了,整个羽国现在彻查外来人,我们也只是不小心被抓的,至于你们被发现……那谁让我们正好在跟踪你们呢?”
阎俊信他才怪:“去你爹的!!你踏马要是真不想被抓谁能抓到你!你就是想拉老子下水!”
“全国的羽卫都来了,反抗还不被扎成筛子吗?”韩休朝着一个方向扬起下巴,示意阎俊往那边看:“诺,不都被抓了吗?”
商陆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他这才发现,被羽卫们‘押送’的可不止岐黄海,渡厄海的一干道士们也正被利箭包围。
见到他看过来,耿禾还笑眯眯的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再往那边看,就是一些各种打扮的散人了,他们有的只身一人,有的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商陆还看到了温白玉他们,只是比起刚进海市的整整齐齐装扮和大量人数,现在温白玉身边只剩下了大头和那个叫王青的。
他们脸上有细小的划痕,身上的衣服也比分开时破旧了很多,甚至依稀还能看出衣服上有大量已经干了的血迹。
商陆心里一颤,其他那些年轻爱笑爱闹的小伙子们已经没了吗?
阎俊注意到他盯着温白玉那边不动,只看看商陆的脸色就猜到了个大概,安抚的轻拍商陆肩膀:
“别想了,散人出入海市就是这样,本来就九死一生,这次又是这么高难度,他们能剩下这几个人就不错了。”
商陆沉默的点点头,见温白玉朝着他看过来,他愤怒的转开了视线。
他可惜那些小伙,却不可惜温白玉,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何至于被拉到海市这趟浑水里来。
几千名羽卫,各个还都是精兵良将,人手一把伴身弓,琉璃海一共也就十几个人,自然没有那么高的本事逃出去,只能举手投降。
商陆和他们一起被羽卫们几乎抵着箭出去,低声问一旁的阎俊:“现在怎么办?”
“问题不大。”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阎俊很是淡定:“看这架势应该不是想宰了我们,如果真的是要命,杀了海市主人就好。”
商陆瞬间明白了。
对啊,海市主人死后一切都会重来,那这些危机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难怪在场也就散人们有惊慌神色,三个海门反倒是很淡定。
就算祭司被重重保护,按照他们的本事想要杀他也并不难。
得知海门都有后手,商陆放下了心,老老实实和琉璃海众人一同被箭抵到了祭司面前。
医师尔被羽卫解救出来,一得自由立刻开始嘀嘀咕咕的跟羽卫告状。
羽卫便来到琉璃海面前,高声问:“陆是何人?站出来。”
被点名的商陆看了看白爷,略带忐忑的走了出来。
羽卫指了指商陆:“你无罪。”
“出来自行离开吧。”
商陆:“???”
他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慢腾腾走过来的医师尔给了他一个“不要担心有我在”的靠谱眼神。
商陆:“……”
他只能谢绝尔的好意了,比起自己出来,他更愿意和大家伙待在一块。
见商陆不肯出来,羽卫也没有强求,倒是医师尔一脸“你怎么还被这群贼人蒙蔽”的愤慨表情。
商陆只能冲他干巴巴笑笑,转而悄声问阎俊:“情况有点不对啊,王被害死,羽国排查外地人也说得过去,但是这里不是经常来行商吗?怎么被抓的全都是伞人?”
阎俊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看这架势,这次来海市的伞人都被抓了。”
伞人嘛,各有本事,各有各的信息渠道,虽然大家伙未必能碰上面,但彼此之间也还是能有个印象的。
商陆悄悄看了眼祭司:“你说,是不是他【醒】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阎俊很光棍:“以前也没遇见过能清醒的活海,谁也不知道他们清醒的时间和次数是怎么算的。”
好在祭司也没打算跟他们玩猜猜猜。
他一挥手,所有羽卫全部收箭退下。
祭司就这么一个人站在无数伞人中间,慢慢摘下了眼上蒙的黑布,径直望向商陆他们的方向:“又见面了。”
商陆:哦豁!
祭司果然是【醒】了。
也不知道他在这两千年里【醒】了多少次,是不是每次都要重复曾经经历过的各种事件。
雨好像猛然一下就下大了,但祭司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清晰可见:
“可有找出杀厌之人?”
一个眼生的,商陆印象里从来没见过的散人便迫不及待的说了:“是升!!升记恨你们合谋杀他兄长,那药也是升端到王手上的。”
阎俊嘴微动,小声说:“这是在瞎蒙了,估计是想赌个瞎猫碰上死耗子。”
韩休慢悠悠开口拆台:“升武艺高超,偷偷下毒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干嘛非要自己端着毒药过去?如果真是他,既然已经光明正大毒死王了,他也不会不承认,但他否认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
那散人本来是抱着一丝希望才说的升,结果祭司还没反应,反而先被岐黄海拆台,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出来一句:“韩休!你们岐黄海做事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了!”
韩休无所谓的整理自己的衣服:“自己没那个本事,倒怪别人太嚣张,真是好笑。”
祭司对海门的争斗并不感兴趣,他的神情比起未清醒时的漠然此刻更像是麻木,被困在记忆里两千年,两千年不停地重复过往,商陆估计再没有什么事能激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伞人们你一言我一语。
有的说是升,有的说是太子,还有人把今年才十岁的醒花都拎了出来。
祭司始终未动,直到韩休说了一句:“王是自杀。”
他这才缓缓转身看向韩休:“证据。”
韩休看了一眼阎俊,摊手:“还没来得及找到证据就被你抓来了。”
“王宫里一直守卫森严,但在厌死的这一天,他突然把所有守卫都派了出去,熬药的医师在把药给升前曾经当着他的面银针验毒,升一路都没有让任何人触碰到这碗药,下毒的人不是升,理由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从这碗药被端进去之后,能够在王喝他之前碰到药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祭司大人你,你总不可能给王下毒然后还将找凶手作为执念吧?所以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王自己。”
渡厄海的耿玄也朗声补充:“我们渡厄海排查了当天在王宫内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排除掉所有可能后,最后剩下的再不可能的也是答案了。”
一直以为他们进展神速的商陆:……其他海门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祭司好像对这一点并不意外。
他只问:“理由呢?”
“厌为何自杀?他病了半月有余,又为何一定要在今日死?”
岐黄海的一个人反驳道:“也许就是无意中选了今天呢?也许就是个巧合,知道他是自杀不就行了吗?”
祭司无动于衷:“我了解厌,他从不会做无用之事。”
耿玄施道礼:“这一点贫道就无能为力了。”
比起严肃正经的耿玄,韩休则是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小蛋糕吃了起来,三两口吃完了才说:
“都看我干嘛?都说了没找到证据了,谁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今天死,总不能是不想公布真相所以宁愿自杀吧?我可不觉得他会这么蠢。”
他笑眯眯看向阎俊:“师兄呢?看你们跑来跑去这么卖力,一定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吧?”
阎俊沉着脸不搭理他,只转头对商陆道:“小路子,是你想到的关键,你来说。”
商陆左边有阎俊,右边有白爷,底气十足,直接开口:
“王选在今天,是因为今天下暴雨。”
一个散人就差没把问号写脸上了:“你开玩笑吧?谁自杀
还专门挑暴雨天自杀?这又不是集邮。”
祭司却是抬眼望了过来,韩休耿玄他们都想到了什么,面露沉思。
商陆继续说:“普通暴雨天当然没什么了,我要是没猜错,在两千年前的现在,有一个海市在这个暴雨天开了。”
“而开启的那个海市,海市的主人应该就是被执旗处死的月族少将军。”
——轰隆!
又一声雷响在天边响起,闪电划过,照在了祭司脸上。
他对商陆说:“你继续说。”
商陆被祭司的表情吓到,往白爷后面缩了缩,努力在雨声中放大声音:“之前祭司你说过,海市这个说法一开始就是你们羽国传出去的,海市这个秘密也是王室秘闻,作为祭司,你知道海市,知道死海,知道活海,还知道要破海市的方法就是解除海市主人的执念。”
“反推的话,就是要成为活海,必须要有执念,你知道这些,身为王的厌当然也会知道。”
“祭司大人,你有想过吗?为什么一开始愿望只是在羽神山老死的你,最后会阴差阳错成为了海市主人,那些阴差阳错,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也许海市真的能够随着主人的心境变换,随着商陆这一句话落地,又一道巨大的雷声响起,仿佛要劈掉整个天边。
祭司在大雨中缓缓抬头望向了天。
千净并不是个蠢人,尤其是这两千年来,他一直在反反复复的经历着这些记忆,自然也是推算过无数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态会变成最后这样。
只是当结局来临时,他却还是感受到了从心脏深处细细密密漫出来的痛意。
商陆可不管祭司痛不痛,他兀自说着:
“我要是没有想错,十年前他让那三万大军赴死的目的既不是对战玄鳞国,也不是要消耗他们以保羽国,如果要消耗,为何不消耗老弱病残?为什么专门挑军中精锐消耗?”
“整个羽国到底谁最在意这些将士?”
“除了你,就是从小被月族鸠族一起养大,十四岁上战场,深受将士爱戴的月族少将军,那三万人无意义的拼杀致死,死前才发现玄鳞国没有带辎重,这些全都是王算好了的,他就是要用这三万人的死换来少将军的执念。”
商陆说的自己都快气成了河豚,他觉得那少将军太惨了,被自己效忠的王算计成这样:
“一层执念当然不够,王精于算计,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执旗处死,他就是要让少将军众叛亲离,一起长大的兄弟视他为仇敌,算得上是同族的祭司你亲自执旗,拼死护着的百姓每一个都要他死!!”
“他敲碎月族少将军所有在乎重视的东西,让他蒙冤而死又将他挫骨扬灰,这不是因为有什么仇什么怨,就只是单纯……拿他做试验品,实验这样是否可以成为海市主人,所以千方百计要他死前含有执念而已。”
“而他自己,估计是实验成功了吧,所以在这个暴雨天,在月族将军的海市出来的这一天,他先喝了毒药,又放火烧宫,为的就是死于烈焰焚烧,水火交融,成为能够行走在人间的活海。”
大雨中,白爷先是垂下了眼,又感觉到不对,侧身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商陆:“你哭什么?”
商陆其实没有流眼泪,是眼眶红了,也不知道白爷是怎么发现的。
他揉揉眼睛:“我没哭,是眼睛有点涩,就是……替少将军委屈,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王自己想要求长生,想要成为能够行走在人间的活海,他自己去挨火烧几十年啊,偏偏要拉无辜的人去做实验,就算一次都没有见过那个少将军,但是我猜的到,一个能让太子都那么夸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比起被火烧那么长时间长生不老,月族将军一
定更想那三万人不要死,他的兄弟族人都活着,被火烧也是很疼的啊。”
白爷沉默了。
犹豫半晌后,他微微抬手,还没等落在商陆脸上,就见商陆又气势汹汹抬头:
“王算准了所有,月族少将军是试验品,三万大军和整个羽国都是牺牲品,祭司你,估计就跟英鸟贡蛇一样吧,他自己要成为活海,也没忘记带上你,但为了完成这一切,他又毁掉了所有你在乎的东西,真不知道他是爱你还是恨你。”
“他对试验品都布置了好几层,对祭司大人你的布置当然只会多不会少。”
“第一层,三万人牺牲,月族将军被处死。”
“第二层,王营造出自己被害死的假象,导致真相无法由他亲自公布。”
“第三层,月族将军的骨灰在他的墓室,想要打开墓室,只能找到羽神木为王制作伴身弓。”
“第四层,被火烧的神木,整个羽国除了你太子和王,还有谁有那个能力火烧神木?王在十年前就烧光了神木,他早就想好要利用自己没有伴身弓这一点布局了。”
“第五层,也是王铺垫了最久也是最狠的一层,神墓坍塌,羽国灭国。”
“神木被全部烧光,王没有伴身弓所以无法下葬,因为无法下葬你没办法取出月族将军的骨灰,无论是为了月族将军,还是为了王能好好下葬,你只有一个办法,偷偷进神墓取出曾经被陪葬的羽神木。”
“你当然会很小心,可无论你再怎么小心神墓都会塌,不是因为那座山不结实,是因为里面早就被王布置好了机关或者别的什么,他就是要你亲手毁掉神墓。”
商陆觉得讽刺极了:
“五层布置,五个执念,总有一个能让你成为活海,可笑的是,你的执念最后是他的死因。”
“但他的死,也只是这些布置里的其中一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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