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与卿不理解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洛黯却不加掩饰的坦白了自己的身世,他可是从来不向别人提起的,这次竟然主动说明。
洛黯把兰与卿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他们两个对面坐着。现在已经晌午时分,他们没有胃口吃东西,兴奋劲儿就把胃给填满了。虽然昨天刚下过雪,但今天太阳大,雪倒是没化,天气却还暖洋洋。
洛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好像在经历思考过后,才决定将一些事告诉兰与卿。
“我跟洛千然同父异母,你知道吗?”
“额这个不知道,你继续。”
“我的母亲之前因癌晚期,受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所以才不到三十,就跳楼了。”
洛黯在把这句话说出口时,心态平静的出奇。
兰与卿想要安慰他,却被打断:
“都这么多年了,我早习惯了。”
“那你继续说吧。”
“癌晚期就是个幌子。”
“什么?”
之间洛黯神情笃定,很坚信的说:“他们看我年纪小,骗我!其实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得什么狗屁癌晚期都是他们逼的,把洛伊伊活活逼死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她她在被确诊绝症之前,做过很多体检的,体检报告单上明明都印着健康就在她出事儿前的一个星期内,她刚刚体检过一次”
兰与卿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体检?”
“她闲,有钱。反正这辈子荣华富贵有了,就多在意自己一些也没什么。”
“她总是喜欢看一些文章,正儿八经的那种养生的。她如果能细心去钻研的话,估计现在还能当个营养师玩玩。她把自己的身体调节的那么好,那么健康怎么会突然得绝症呢?”
“凡事皆有可能。”
“不。她根本就没得。只不过是秦梅打的幌子,肯定是她逼的。”
兰与卿对于秦梅这个名字压根没有一点印象:“秦梅是谁?”
“洛千然的生母。”
“继续讲,我在听。”
“他们两个都是白手起家,公司是他们两人辛辛苦苦一砖一瓦的盖起来的,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当年辛勤的汗水拼凑回来的。他们努力了大半辈子,听说英国风景不错,便在此定居。当时的房子还没有这么华丽。现在你所在的这座府邸,是在我是在洛伊伊坠楼之后才重新翻盖的。”
“女仆出身,都怪洛董那个老色狼本来我可以平平无奇的当个老百姓生活,偏偏要被洛董给打乱秦梅记恨洛伊伊当时他们离婚打官司,洛董给敲锤子的串通,财产只划分给秦梅一点点,但是他们还算顺利的离了婚。”
“再然后,洛董和洛伊伊生下我”
兰与卿伸手打住:“诶不对啊,那你怎么知道你出生前的事儿的?”
“有些是从洛千然嘴里听的,再加上我之前让陆沉刑调查过,他办事利索,挖来了挺多的。还有就是我被抓过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从各种各样的人嘴里听到,和我自己按常理推理出来的。”
“你确定这样的真实性不会降低吗?”
“当然不会,我可是高材阿嚏!”
太阳被云遮住了,又从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一阵凉风,把洛黯吹的一哆嗦。
“外面变冷了,我们进屋吧?”
“好啊。”洛黯吸着鼻涕,泛红的软糯鼻头看起来像粘糕一样,脸上可能太激动,也红扑扑的。再配上他撒娇的语气:“我要你抱我,嘿嘿。”
兰与卿勾起唇角,成熟稳重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好听:“好啊。”
他双手很轻松的抱起洛黯,瞬间洛黯双脚腾空。洛黯此时缩着身子,和小兔子一般娇小可人,闻着就很甜。
进了屋子,他们腻腻歪歪的说了几句情话,又转头扑在毛绒绒的大床上。
兰与卿这辈子没睡过这么软的床,简直像躺在云间,伸手即可摘到星星一般。
洛黯从柜子里拿出一台备用机,笑眯眯的看了眼兰与卿——
兰与卿秒懂。
随后第二台备用机被掏出来,扔在兰与卿的手上,两人立刻卧在床上甜蜜双排,开黑上分。
默契程度也是要靠多训练才能更好提升的,这年头谁不会打几款游戏,就是落伍落到侏罗纪了。
“哥,这都一天多了,确定还要再闹下去吗?该回去看看了吧。”陆沉刑委屈的坐在水泥地上,看着窗台上孤零零的陆沉州,“再说了,让你来这么脏兮兮的地方,也怕你嫌弃啊,哥。”
陆沉州从台子上一跃而下,拍拍手上的土,朝陆沉刑走去:“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在这拿望远镜看了很长时间了,他们就没出来过。我现在可不能回去,兰与卿知道我这脾气,怕被笑话,再搭上一个‘无理取闹自作多情二臂电灯泡’的罪名?我闲啊我。”
“那你现在闲的不行还给自己起这么难听的外号。”
“啧,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事儿啊。”陆沉州内心其实特别反感这个地方,真不知道他弟弟是怎么在这么“呕”的地方呆下去的。
“那我们去看看吧,假装是外卖员,或者是快递小哥?”
“行吧,走。”
“走。”
他们两个徒步走近市中心的雨花亭高档小区,陆沉刑低头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四十二分。
这个时间点,保安或多或少都会怀疑。
幸好陆沉州还拿着原先的门禁卡,向保安出示过后顺利的带着陆沉刑进了小区。
“哥你还留着啊?”
“不然呢?扔了?那我以后就真的没地方住了。”
“也是。”
逐渐走近十八号楼的三单元大门,顺着楼层往上看,他们合租的房间还亮着灯。
陆沉刑停住脚步,陆沉州见状问他:“走啊,怎么不走了?”
“你先去,我在楼下等,有情况手机联系,毕竟是你的私事嘛。”
陆沉州心想,这弟弟还挺懂事儿。
“哦那行吧,等我奥。”
“嗯。”
陆沉州乘坐电梯上楼,陆沉刑在楼下默默点了一支烟。
火星掉落在他脚边,在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起,火星就变为了灰烬,等待着它的只是扫地大妈不知扫过几条街的扫帚,和脏兮兮的垃圾桶。
只有它自己才知道,自己曾经也璀璨过,虽然只有短短一刹。
烟雾蔓延着飘进空气,然后消失殆尽。
我多希望你不是我哥啊。
但只能想想了。
保护好你,不被别人欺负,我也就知足了。
楼上,陆沉州在门口调整好心态,举起刚要敲门的手,神经又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妈的真窝囊,怎么能连这个也怕?老子不管,老子拼了,哪怕丢人丢面子呢
最后还是敲开了门。
来开门的并不是洛黯,也不是兰与卿,这让陆沉州在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但在确认过这的确就是他们合租的房间后,心里又尴尬又难堪,兰与卿呢?洛小妖精呢?哪去了啊?
“你找谁啊你?”开门的男人问道。
陆沉州很不好意思的说:“额那个您好,这房子之前不是一位姓兰的先生住的吗,怎么”
“哦,他啊。”男人顿了顿,眼看着就要往下说了,突然警觉起来,“你谁啊你?找他干嘛?要债?”
“不是不是,我是他的朋友,真的。”说着赶紧拿起手机,把已经拉黑的兰与卿的联系方式给他看,“他呢?”
“他?跟房东违约退房了,说是跟对象去国外度蜜月了还是怎么了,反正现在这屋子已经是我的了,姓兰的那个人嘶,去英国了好像,房东提到过。”
陆沉州的心一下子紧缩,又突然张开豁口,这一泵的血是冰凉的,他向那个男人道过谢后,自己仿佛被冰冻过一般,手脚凉冰冰的。他感觉意识到,要把兰与卿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也就是这时,他才看到兰与卿昨天下午给他发来的信息:
懒鱼才不起:沉州啊,洛黯家里的公司遇上了金融危机,我要和他一起去英国爱丁堡有事,回来的时间不定,房子嘛我知道陆沉刑有住处,现在我把房子退给房东了,你自己找地方吧,就这样咯,哥们儿我永远忘不了你。[比心]
陆沉州含着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完兰与卿给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再往上翻,是他们之前互相分享吐槽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陆沉州才发现,原来兰与卿真的把自己当兄弟。
这样一来就都解释通了。
友情大大方方,爱情小心翼翼。
陆沉州一直把兰与卿对自己的友情理解转化为了另一种东西。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都比不上一个在迪厅阴差阳错的玩笑?
陆沉州失望的合上眼。
他坐在楼道口,声控灯随着泪水的留出而熄灭。
陆沉州却没有拍下手,或跺下脚把灯弄亮。
“不行啊明明这一切都是我的啊,凭什么我要拱手让人?简直欺人太甚。”
陆沉州把眼泪硬生生甩在墙壁上,摁下电梯按键,下楼去找陆沉刑。
我不该这么懦弱,属于我的,我死也要抢回来。
“哎哎哎,小心身后有脚步声!”
“脚步声你扔烟干嘛啊真的是,我都看不清了。”
“从窗户上跳下来快,我开车了。”
“嘭”一声枪响。
“我怎么没了?!”
“哎呀对面有狙,没看到”
“那你也别想活了。”
“干嘛啊干嘛啊别抢”
洛黯和兰与卿的技术都堪比游戏主播,但偏是一种“自己死了队友也别想活”的心态,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取得过最终胜利。
兰与卿被阴了,就去抢洛黯的手机,干扰他。
然后两人双双毙命。
“啊呀,好不容易苟到决赛圈了哼。”洛黯看着自己排名第五的名次,痛苦的捂住脸,“呜呜呜这下你满意了不”
“非常。”
玩游戏玩了一个小时了,官方限制游戏时间,现在他们又没得玩了。
“好无聊啊你体会到我在这里被囚禁三个月的苦了吗?”
“要不我们玩雪去吧?”
这下把洛黯的灵魂给叫醒了,不再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了。
“我看行诶!”
“走!”
“就去花园里!”
这么大的一座建筑物,兰与卿没有什么心思想要去准确的记住每个房间的位置,只要知道吃饭、解手、睡觉、出大门的路在哪就行。
后花园里厚厚积了层雪,现在都没化。
反正也是自己家,就敞开了玩儿呗!
洛黯“呜呼”一声躺在雪地里打滚,活像一只在雪里打闹的小兔子。
“哎呀别冻坏了,小兔崽子!”
但是只有洛千然敢叫她兔崽子。
“姐?你来干嘛?不去处理公司的事儿了?”
“不了,陪你们玩儿会儿。”
洛黯很明显的感觉到,洛千然一出现,兰与卿就拘束了不少,便赶紧赶她走:“哎呀,你来这我们根本玩不了。”
“嗯?没有吧。”
说着洛千然把头扭向了兰与卿,兰与卿急忙回答道:“哪里有啊,没关系啊。黯黯,我们来堆雪人吧?”
“嘁这种无聊弱智的游戏我打三岁起就不玩了好吗?”洛黯不以为意,继续滚雪。
“啪”,一团雪球精准的砸在洛黯身上,碎掉的雪块钻进洛黯的衣服里,凉嗖嗖的,把他吓了个激灵。
“啊哟!谁啊?”
兰与卿在一边坏笑。
“嗬,你行啊你,来啊,打雪仗啊!”说完扭头看向他高贵优雅的姐,不屑的白她一眼,“得了你,姐啊,一块儿啊,别装淑女了,我要是把你小时候打我的视频发出来,你的形象可就变成母夜叉了啊!”
“小兔崽子再敢胡说!”
洛千然的黑历史被提起,气不打一出来,不甘示弱的捏了个雪球砸在洛黯身上。
他们三人各自分成三组,拿花园里已有的设施当挡箭牌,随手抓一把雪捏成圆形,看谁暴露了,就往谁那里扔去。
三个人乐此不疲,但土地的颜色渐渐显露出来——
雪都被他们做作完了。
等太阳架在西山,三人身上散满了雪,夕阳将雪染成橙黄色,惨不忍睹的花园也在此刻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魅力。
洛黯和兰与卿坐在秋千上看日落,洛千然很有眼色的坐在另一个大理石石墩上,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向西山的尽头。
“今天大家玩的很尽兴嘛,怎么样呀与卿,我也没那么凶吧?”
“那是,可比国内那时候温柔多了。”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好嘛,人是活生生的人啊,是人总会变的。”
洛千然发现自己手机没在身边,赶紧站起来,对他们说:“我去找找手机,你们先聊啊,一会餐厅见。”
洛黯和兰与卿同时回答:“好!”
兰与卿很疑惑:“这么大的房子,手机丢了怎么找啊?”
“你猜呀?”
“我不。”
“嘁。”
洛黯撇撇嘴。
“嘶你说你的名字,怎么组成的词语都是灰色负面情绪的?”
兰与卿把话题从房子扯到名字上,谁都忘了自己眼前的日落光芒。
“嗯?”
“你看,比如黯黯然销魂?黯淡无光?”
“看把你能的,还有呢?接着表现你的语文才华呀?”
“嗯还有?黯黯然失色?黯然神伤?”
“哈哈哈。”
“还笑。”
兰与卿拿微微弯曲的手指顺着洛黯的鼻梁骨轻轻一划。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开心,不像你的名字一样?”
“负负得正呗。”
此刻,西山的太阳已经回到了它的伊甸园,不管谁在为谁哭泣,落下的泪终究还是要还给自己。
夕阳仅剩的一缕橙色的光恰好照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多想把这一刹定格住。誓言在心里发出,接收人就在彼此的对应面。
不到三百六十五天,从初相识到难相见,再到现在的惺惺相惜,都在白驹过隙的一瞬随着时间长河坠落在百万光年外的星辰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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