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新婚不久,按理说应该住在一起。但谭梨去闻骆购置的新房里看过一圈,嫌里面布置的太清冷,迟迟不愿意搬过去住。闻骆问她哪里不满意。她哼哼唧唧几声,故意找茬,嫌弃浴缸太小不舒服,衣帽间光线不好。
本来是想刁难人,谁知闻骆沉默片刻也同意将新房拆了按她的想法重新装修一遍。不知道的以为是两人感情好,只有谭梨自己知道,那人只是为了方便。能够方便解决的事情,他便不会再去闹得两人都不开心。
踩了一整天高跟鞋,她也累了。回房间开好加湿器,拿好睡衣便往浴室去,准备美美泡个澡。
泡的昏昏欲睡,就在真的快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嗡得一声响了起来,有视频通话打进来。看了眼备注,她顺手接通,将脸凑过去,半张脸挤满了整张屏幕,只剩下乌溜溜的眼睛。
乍一看见还有些吓人,谈暄吓得手机都快摔下去,“你半夜不睡觉,扮什么贞子!”
“贞子吗?”谭梨眨了眨眼,意识到这样确实好像有些吓人,慢吞吞移开手机,露出头和一点点锁骨,“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刚醒,反应有点懵,头发湿湿搭在肩膀上,在里面泡了太久,镜头有点雾气,脸庞白白的,鼻翼两侧泛着淡粉。
谭暄认真端详她片刻,原本想说的正事到嘴边转了个弯,“小美人,你说闻大资本家和你结婚有没有可能是见色起意。”
“肯定点,没可能。”谭梨直接堵死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按今晚闻骆给她拉拉链时的态度来说,就算她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估计在他眼里自己跟具有温度的尸体也差不多。
认识这么多年,要是有这可能两人也不至于是这种关系,早就干柴烈火滚一块去了。倒不是谭梨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只是她觉得闻骆这人和七情六欲没啥关系。
她念高一那年闻骆念高三。那年明礼缩减招生,谭梨刚好踩着分数线进去。
学校选校花,不知是谁把她开学报道的证件照也偷拍放了上去。就凭着小小的一寸证件照,谭梨的投票遥遥领先。她性格别扭,骨子里一股清高劲。表面装得风轻云淡,却在听见身边人讨论时心里也忍不住窃喜。
忘记是哪个下午。
逃课去改校服裙子,路上碰见负责学校卫生周的班级。两个高高的男生走在前头,个子稍矮的那人拿出手机,“你看看这个好看不?这届的新生。”
被问的那人个子高高,如一棵挺直的青松,像是不感兴趣,只不过出于礼貌,随意扫了一眼。随后视线定格在某处,语调稍稍低沉,“540分?”像是有点不可思议今年明礼的分数线怎么这么低。
“我问的是脸好看不,不是问成绩好不好看,你关注点错了。不过也真是奇怪,明明就是选校花,怎么把中考成绩也弄了上去。”
放慢脚步的谭梨脚步稍顿,没料到会听见这个,她之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成绩有什么不好,现在突然确实有些看不上眼了。
而回答的这个人,她认识。
那个高三的特招过来的前几届中考状元,领着明礼巨额奖学金却还要打着好几份工的学生会主席。那个学校指望着他今年拿下省状元的年级第一。
谭梨心气高,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回家就联系人把自己照片撤了下来,还有被挂在上面反复鞭尸的成绩。
什么校花不校花啊,狗都不稀罕。
这是那天的谭梨给谈暄发的原话。
谭梨将手机倒扣在一旁,穿上睡裙,“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谈暄想起正事,“上次你让我帮你设计的名片已经好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怎么这么快?”
“你不是说急着要吗?我加班加点就给你弄出来了。”谈暄向来是干一分活卖二分苦的人。要不是拜托她的人是谭梨,这事她早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也不会自己熬夜来做。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公司发的加班费还没她一张面膜贵。
“设计稿我刚刚电子发你了,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谭梨退出视频,点开她发来的设计图。白底烫金字,中间一行dearest,旁边是品牌logo。
总体来说,她很满意。
“谢谢你啦,下次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最近减肥。不过你这么急着要名片干什么?”
谭梨关了灯,脑袋蒙在被子里面,说话声音也有些黏糊糊的,“过几天再告诉你。”
过几天江家老爷子六十大寿,老人家借着生日的名头准备办场慈善晚宴。江家在江城是老牌家族,到时候来的人肯定只会多不会少。
谭梨想趁机让自己的设计品牌亮亮相。
临近毕业,班上同学大多忙着搞毕设找工作。谭梨学的服装设计,她自己也对这一行感兴趣,打算成立工作室,自己当主理人。
现在工作室已经找好位置正在装修中,就差宣传。大多高定是靠明星租借或者每季办秀展来宣传,她没打算弄这么大成本,决定亲身上阵。
晚宴当晚,谭梨早早约好自己平时惯用的造型师做造型。过程漫长,她无聊刷着手机,意外发现以往总是刷屏的群聊里安静了好些天。
这个群是当初谈暄拉她进去的吃瓜的,里面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姐妹花和小野模。上一秒笑着和你约饭下一秒就可以和你扯头花撕逼。这群一开始的存在只是为了吃瓜,久而久之不知怎么就成了“上流圈子”的象征。
听谈暄说这话时,谭梨嗤之以鼻,但也没主动退群。只是今天偶然点进去才发现群里安静好几天了。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踏进宴会厅。刚进去,诈尸了好几天的群聊突然嘀嘟一声砸进条信息。“你们说闻骆什么时候会和谭梨离婚?”
“估计不远了”
“我赌k家新出的手链,今年之内就会离婚。他们俩今晚都不是一起来的,听说也没住在一块。”
“大胆点,半年内也不是没可能。”
“……”
谭梨有点太阳穴直突突的。
她抬头,心有灵犀般向左边望过去,话题中的男主人公陪在江家老爷子身旁坐着,时不时回几句话。一群上了年纪的人中,他算是唯一个例外。
谭梨微怔,顿时那刻,她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以往她说闻骆讨人厌的时候总有那么多人应和。她可能是本着真心讨厌闻骆的想法,其他人或大多都是觉得好的东西就该自己拥有,不然就不是最好的东西。一种吃不到葡萄嫌弃葡萄酸的狐狸心态。
那边显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江家老爷子目光在两人间转了圈,“不过去看看吗?”
他笑着说,“去看看吧,你自己一个人先来,人家小年轻应该也要闹脾气了。”
闻骆轻轻颔首,“失陪一下。”
群里越聊越离谱,甚至还传出什么奉子成婚的瞎话,似乎都忘了当事人还在群里这个事实,突然一条信息刷上来:
“谭梨好像还在这个群里。”
“”
刚才热闹无比的群聊瞬间安静下来没人再发信息。
谭梨将群聊信息从上到下翻了个遍,接着慢悠悠环视一圈,将发信息人的名字和不远处的面孔对应起来。她心里有了底,挺直背脊朝那边走过去。
宴会厅里,方才还在群里聊的亲切的塑料姐妹花互相推卸责任,李安妮僵硬着脖子不好意思抬头对上谭梨视线。
她推推旁边人胳膊,“是你发错群了吧。”
“是你先发的。”
“反正不关我的事。”
直到人走到眼前来,李安妮才心虚抬头,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亲昵揽住谭梨胳膊,“梨子,我们刚刚还在说你今晚怎么来的这么迟呢。”
都是些千年狐狸,谁也不比谁道行浅,剩下人也围上来,绞尽脑汁搭话,“就是,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谭梨微笑,不着痕迹将手抽出来,“怎么会不来,就是出门时戒指找不到了,耽误了点时间。”她撩头发,不经意将无名指上的婚戒露出来。
李安妮:“换个戒指带也一样的。”
谭梨面上带了几分惊讶说,“怎么是一样的,我要是摘下它,闻骆要有多伤心。”
李安妮面色一僵,“这样啊…我们都没想到你会嫁给闻骆,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我也没办法。”谭梨叹了口气,满脸苦恼无奈,“虽然我讨厌他,但是他爱我啊。”
不远处正在走来的闻骆脚步一顿。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本来新房早就装修好了,他偏偏说衣帽间太小、装不下给我买的新包,要把新房重新装修一下。”
“都说不用了,但是他不听我的。哎,可能男的都这样,爱面子嘛。就像包包一样,买一个就行了,他偏偏给我买了好几个,说让我换着背。”
李安妮脸色越来越难看,谁不知道她最近和她的小男友闹翻,为的就是多买一个包。
李安妮不死心,“你之前不是说他这人死抠门吗?”
“啊,我说过吗?”谭梨眨眨眼,“不过男人嘛,对别人抠门,对你大方不就行了。”
拿打仗来做比方,这一仗谭梨简直就是大获全胜,她自己满意极了,甚至觉得和闻骆结婚简直就是她吃亏了,还要费口舌来解释这些。
李安妮哑口无言,扫了她眼,勉强换了话题,“你今晚的裙子真好看。”
其他人也早就注意到,只是看遍各种大小时装展,愣是没有看出来她这是哪家哪一季的新品。
“对呀,你这裙子哪里订的呀。”
谭梨轻轻提了下裙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片,“也不是订的啦,是我自己工作室的,有需要可以找我。”
“我给你们打折哦,”她最后将名片给李安妮,“毕竟都在一个群里嘛。”
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这下大家都懂了她的用意。
谈暄对这一幕简直叹为观止,简直就是绿茶大战白莲花,茶上加茶。
“不过你刚才发那名片有用吗?”
“当然没用。”
谭梨的目标客户根本就不是她们,换句话来说,她也不觉得她们欣赏得来自己的设计。对她们来说,衣服的品牌价值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
“那你还发?”
“这就和打广告一个道理呗。又不是打了广告就指望有人买,只是会在有需求的时候,给人提供个选择。”
谈暄听的云里雾里,脑海里依旧像打了鸡血般兴奋,“你刚刚演的可真好,要不是我知道,我都差点怀疑闻大资本家是不是真的对你早有所图了。”
谭梨瞥了遥遥对面的闻骆一眼,白色衬衫下摆没入腰间,黑色西装裤剪裁得体,眼眸冷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这人,估计有所图也不是图她。
她收回眼神,顺手端起旁边早就备好的红酒,抿了一小口。
夜色稍凉,出了宴会厅,谭梨搓了搓胳膊,提着裙摆下台阶。她费劲将裙摆拢在一块,正准备提步,忽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走吧。”
清冷的声音传来,谭梨看了眼肩膀上的西装外套,迷茫侧头,心脏猛的漏跳一拍。闻骆垂眸,顺手接过她手中裙摆,帮她提着。
她微愣,无意瞟见后头李安妮正挽着姐妹花的手朝这边看来,顿时明白,立马松开自己手,安心让闻骆帮她提着。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觉悟。
表面夫妻也是夫妻,至少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好好装一下的。没关系,这套她很在行!
闻骆注意到她小表情,什么也没说,淡淡移开目光。等到下了台阶才问,“你什么时候搬来住?”
“啊?”
“不是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吗?”
“你的比卧室大的衣帽间,还有整墙的包已经好了。”他语气稀疏平常,“所以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谭梨脚一崴。
闻骆及时轻扶住她腰,垂眸看她。
“”
她心里简直一百头草泥马飞奔而过,怎么什么该听的不该听的全被他听到。
站稳,谭梨清咳了几声,强装镇定的将裙摆从他的掌心扯回来,“改…改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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