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ce视角:
我叫格林。
我很讨厌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很讨厌我。
干爹曾说,我是个冰冷的人。我回之以温润微笑,内心却在嗤笑。
我这样的人,怎么温热得起来?
从出生开始,我就注定是低贱的、被诅咒的——毕竟我的父母,可是全欧洲最尊贵家族嫡系一支的亲兄妹啊。
他们怎么能容许自己这样畸形的、阴暗的结合,产生我这恶果的!为什么要让一个生命从孕育的最初,就是不被接受、期待甚至连同等为人的尊重也被完全剥夺的!为什么!
幼年时,被关在古老城堡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我留着眼泪擦着被欺凌的伤口时这样想着;童年时,终于在无休无止的一次刺杀中被枪射中倒地时我这样想着;青年时,被义夫收养照料,我看着身边男孩们无忧无虑地热烈打闹时我这样想着。
我知道我们□□爹收养的孩子,都是家破人亡的没落权贵后代。
可是我跟他们又有不一样——他们是被真诚爱过的,体会过被人放在心上小心翼翼疼爱的滋味。而我……是在父母处心积虑的刺伤中战战兢兢成长起来的。
我抬头望天。我早就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但是我还是会很难过。
在泰忆主动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和这个小姑娘之间产生羁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们正在草坪上上体能课。詹姆斯突然一声大叫:“快看!干爹抱回来了一小姑娘!”
他这一嗓子吼完,所有人都停下原来的任务,好奇地看去。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毕竟虽然我们这些孩子都是干爹一个一个抱回来的,可是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女孩子。
毕竟,女孩子的生命力太脆弱了、太需要呵护了,不是吗?而干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延续他的霸业的犯罪集团啊。一个小姑娘,能干什么呢?
我远远看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样子。她的粉红连衣裙上都是血迹和泪迹。她闭着眼,却能让人感到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真是一条可怜虫。
这是我对泰忆的初印象。
在一个我最讨厌的雷雨夜里,她出乎我意料地出现在了我的房间。
想杀我的人不在少数,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可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心跳加速,神经紧绷。脑中飞速回忆她突然开始接近我们的这两年。那么,她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为了杀我吗?
看来连干爹这里都不再安全了,那普天之下,哪里又容得下我呢?我不免悲哀地想。
我紧紧攥紧拳头。多年以来被刺杀的经验与干爹请的老师们教我的防身术几乎是在瞬间被唤醒。
听脚步声,只有她一个人来。
枪声太响了会惊动旁边和楼下,她没有办法全身而退。所以……她一定是用的冷兵器。那等她刺下来的同时,我就抓住她的手腕,把刀刃打掉把她逼到墙上掐住她的脖子……
等等……她为什么停下来了?
我嗤之以鼻,真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小公主,连时机就是生命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既然这样,我就来最后教教她这个道理吧。
我主动从床上一跃而起,趁她不备将她一把推到墙上,右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说!谁派你来的!”
是我亲爱的爸爸还是弃我而去的妈妈呢?
她似乎是被我掐得狠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几乎是顷刻间流出了眼泪。徒劳地用手拍打我的右手:“额……我……”
看啊,这就是女孩子的生命力。真不懂这个世界要这种物种做什么。
我冷笑,轻轻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跌坐到地上:“我……我的房间……被淹了……”
我心里叹口气,这种骗术,我六岁就不信了。刚想开口揭穿她,耳边忽然如被钢筋刺伤贯穿一般,响起了我午夜梦回中的梦魇——轰隆雷声。
我再也站不住,被那鲜血与眼泪交织的回忆压得匍匐在地,几乎喘不出气。
思想在这样压抑的黑暗中如同失重般颠倒分离——今夜是要被亲生父亲所生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踹倒在地狠狠欺辱,还是在肮脏的阴井盖里自舔伤疤呢?
指甲又一次在手掌中抓出血痕,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我在疯狂的冰冷中苦苦挣扎,一股温暖却一丝丝、一点点、一片片穿越脑中嘶吼的猛兽,包围了我的身体。
我愣愣抬头,只看到一个女孩垂泪的侧脸。
她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不见了刚刚的惊惧,取而代之的是坚韧与温柔。
她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似乎在安抚我的情绪:“不怕……不怕……我在……别怕……”
这句话音从此牢牢刻在我的心最深处,连同她的神情。和我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过往一起,成为我人生中刻骨铭心的一部分……
雷声渐止。
我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起身。
“起来吧。”
既然你不是要杀我,那么,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小姑娘。
“我……腿麻了。”
我愕然。真是娇滴滴啊,就这么一会儿,腿就麻了?
那能怎么办?我只好认命地弯腰将她抱到床上。
害怕吗?那就陪你睡一觉吧。
但她似乎有些怕我……我要抱她时,她竟后退了一步。
我整理着被子,口中问她:“想好了?”
我身边的女人只能有两类——要杀的和利用的。既然接近了我又不杀我,自然只能被我利用了。
“什……么?”
她像个傻子。
我蹙眉想着。
又不能打她一顿——她生命力也太脆弱了。只好循循善诱:“你为什么来找我。”
她流出眼泪:“格……格林哥哥……我的房间被淹了……我……害怕……”
我挑眉。这有什么可怕的。还为了这个人差点被我杀了。不过这么说……她只是随便找了个人?
我内心有些不爽:“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她声音小得我几乎听不见:“我喜欢你……”
喜欢?这对我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语。我有什么可喜欢的。我很不解。
我伸手将她抱过来。她真是小小一只。我一只手就能完全圈进怀里:“睡吧。”
那晚我看着她的睡颜想了很久,我怎么会容许自己身边躺一个来历不清的女人。
直到很久以后再次回到干爹庄园时,经过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我才终于恍然大悟地想起,在她刚刚开始试图接近我们的那段时间,我曾在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后看到她在听一个天主教打扮的女人训话。
之前听艾里克多说过,她的这个文化课老师很反感她跟我们接触交往。我那时闲来无事,便驻足在一个看得到她的城堡天台上吹风。
过了一会,那老师似乎是说尽兴了,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走了,而她则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与老师道别。
没什么意思。
我拍拍身上的落叶转身想走,却见她在老师走后完全换了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淡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我眯起眼仔细观察。
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没有愤怒、害怕、愧疚、或是侥幸……甚至连无奈也没有。
完完全全的无所谓、云淡风轻、默然。似乎这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极其无关紧要的小事。
原来她也带了一张面具。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一样对于情绪绝对的控制、对于外界纷纷扰扰的无所谓、只有最核心的利益和心里的目的才能打动我们。
或许,她也被至亲狠狠伤害过吧?要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非人”的样子呢。
有点意思。
我快步离开了天台,转而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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