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今天的装扮跟昨天没什么分别,只是腰上别了个小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上学去?”陈厌看着她沉甸甸的书包问道。
闻枝几不可闻地点头,“怎么了?”
陈厌看了眼她的校服样式,“你是恒中的?”
“嗯。”闻枝应声。
“那上车吧,我也要去一趟恒中,送你。”陈厌拍拍车后座。
闻枝的目光略过他的身体,落在他身后的空座位上。
以往这个位置,都是留给其他“妹妹”的。
鼻尖仿佛又萦绕起那股廉价的香水味,闻枝脖子一埂,转过身道:“用不着。”
“小姑娘,我没惹你吧?脾气怎么这么大?”陈厌降低车速跟在她身后,“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闻枝,”闻枝目视前方,“十四。”
“你比我小八岁,我二十二,叫陈厌。”
“我知道。”闻枝打断陈厌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陈厌挺好奇。
“你爸爸每次骂你的时候,”闻枝凉薄的眼神扫过来,“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陈厌:“……”
属实是有点丢人了。
“照你这龟速,走到学校都迟到半年了,”陈厌再次停下车,“上车吧。”
看着他明朗的眼睛,闻枝脑子一抽道:“陈厌,我们学校没有头发五颜六色的妹妹。”
“?”
“你要是想找下一个目标,应该锁定发廊,不是恒中。而且我们学校最大的女孩子才十五岁,你能不能放过她们?”闻枝这话说的别扭,语气怪诞却恳诚。
陈厌愣了将近有三秒钟,“所以……你觉得我是去你学校找女朋友的?”
“不是吗?”闻枝歪头反问。
“……扑哧!”陈厌捂着肚子,笑到眼尾上挑停不下来,“怎么可能哈哈哈哈……我又不是畜生。”
他忍俊不禁地拍拍腰间的包,“我是去帮恒中拍宣传照的。”
直到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相机壳子,闻枝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只是祸话已经脱口而出,再收回去也没有可能,闻枝只好低着头走到他车前,准备答应他的提议。
然而走过去才发现,她好像有点爬不上车。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陈厌,“怎么上去?”
陈厌好整以暇地托着脸,不忘欠揍地挑眉,“不是不坐吗?”
闻枝语气一本正经,跟个小大人似的,“你没发现我现在很尴尬吗?”
“发现了,”陈厌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把她一头短发揉的凌乱,“这样多好,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省的别别扭扭的,还要让别人去猜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把脚踏踩下来,“上来吧。”
陈厌并不是个稳妥的老司机。
这个事实在闻枝第一次看见陈厌载着女生疾驰而过时就知道了。
尽管速度快到飞起,闻枝被迫摇摇晃晃,但她还是没有拽住陈厌的衣角或者搂住他的腰。
她总是能在手指即将碰到陈厌衣角的时候想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女人,那些被他拒绝肢体接触的女人。
想到此,她便收回了手。
几分钟后,机车在恒中门口停下。
陈厌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一回头闻枝已经提着校服走出去一大截了。
他放下头盔,迈着长腿几步跟上,呼吸不紊,“你这小姑娘是不是多少有点没礼貌了?谢谢都不会?”
闻枝慢吞吞地把校服的褶皱扯开,伸进去一只胳膊,“抱歉,平时很少有人帮我的忙。”
她抬头,漆黑的眼珠像空洞的井,话音平静,态度却拒人千里之外,“谢谢。”
闻枝个子不高,刚到陈厌的胸口。
陈厌垂着头望她,竹节般的指吊儿郎当地转着车钥匙,“也是,就你这臭脾气,也就我愿意帮你的忙。”
“为什么?”闻枝停下脚步,“既然我这臭脾气这么不招你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帮我的忙?”
“我有个表妹,搬来之前和我关系不错。你俩年纪相仿,我看见你就跟看见她一样。不过她脾气比你坏多了,还娇气。”陈厌话中带笑。
闻枝没搭腔。
有钱人的表妹肯定是也有钱人,有钱人娇气不是正常的吗?
至少在闻枝的眼中是很正常的,毕竟她接触的世界就这么大。
陈厌的出现只是个意外。
闻枝套上第二只校服袖子,突入袭来的冷气顺着毛衣缝隙紧贴肌肤,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看到校服上的水渍,陈厌惊诧,“你校服是湿的?”
他抬手想摸一下,但又觉得不合规矩。再加上眼前的小姑娘性格太拧巴,让人琢磨不透,就又收回了手。
闻枝把拉链拉上,后槽牙凉的发疼,“嗯。”
陈厌想也没想便道:“为什么不烘干?”
闻枝抬眼瞥他,“我家没有洗衣机。”
“下次你要是着急,可以找我,我帮你烘干。”
“不用了,”闻枝率先一步进入校园,“没有下次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跑了。
门口的门卫把陈厌拦下来,“你就是校长说的摄影师吧?来,我带你去校长办公室。”
陈厌朝着人群望去,呜呜呀呀一群穿校服的小姑娘,都长一个样。
他敛眸,跟着门卫离开了。
临近教室,闻枝放缓了脚步。
“闻枝!”徐佳可狂奔到闻枝面前,揽住她的肩膀。
触手的凉意像是漏电,徐佳可后退三分,“我去!没干?”
闻枝懒懒应声,“我外婆拿我校服当抹布,洗了结冰了。”
“……”徐佳可无话可说,只好举了个大拇指,“老巫婆可真行。”
“下周期末考,你复习的怎么样了?”徐佳可说完这话又觉得很多余,拜拜手道,“算了,你别回答我了,我不想自取其辱。”
“本来就没想回答你。”
“闻枝!”徐佳可掐着她的脖子,“就你这臭脾气,也就我愿意跟你玩!”
就你这臭脾气。
这话陈厌刚说过没多久。
闻枝纳闷,“怎么你也说我脾气臭?我脾气真的很臭?”
“也?”徐佳可抓到了重点,“除了我,还有谁说过你脾气臭?不应该啊,你就我一个朋友,其他人哪里能跟你说的上话?你是不是交新朋友了?”
“朋友?交朋友哪有那么容易。”
早上七点半到八点二十是恒中的早读时间,八点半之后正式上课。
闻枝一进教室就脱了校服。
她个子矮,班主任把她分在了第一排。右手边刚好是暖气,倒也驱散不少寒冷。
徐佳可座位在后面,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见闻枝毛衣泛着水光如此狼狈,赵正嫌弃地把课本往旁边拖,与她拉开距离,“跟你做同桌果然是个错误。”
赵正之前是跟班花做同桌的,多少有点趾高气扬。
但自从他跟闻枝做同桌后,闻枝里里外外都快被他嘲到鼻孔朝天了。
闻枝懒得跟他吵,掏出书上早读。
“不修边幅就算了,连话都不会说吗?真无语。”赵正拽着凳子往闻枝的反方向扯,几本书噼里啪啦掉到地上,可见闻枝的存在给他带来多少不痛快。
“赵正,”闻枝丢下课本,“你要是真的看不惯我,就亲自跟班主任说换座位,免得像是我拖住你不让你走似的。毕竟跟你做同桌,我也挺倒霉的。”
“闻枝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班主任还没靠近班级就听到了。
他疾走两步,气哄哄地推开门,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班主任锁定目标,指着第一排的闻枝和赵正,“你俩给我出来!”
赵正不服气地跟出去,闻枝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吵架,班里的其他同学哪像你们两个这样?还有,”班主任转头看着闻枝,“你校服呢?”
闻枝指指教室,“在暖气上挂着烘干。”
“这又不是夏天了,知道校服干不了为什么还洗?暖气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独有的……”
班主任生气的时候,肚子会有规律地鼓起来。
闻枝莫名觉得他这生理反应像只圆头圆脑的青蛙,还会咕咕呱呱叫个不停。
楼梯另一端,校长正带着陈厌在走廊里参观。
“咱们恒中别的不提,就是校风校纪特别好。不管你怎么拍,都是孩子们好好学习的盛景!”校长穿着精致的西装,扎着红领带,格外有精气神。
陈厌连连点头,表示他说的正确。
…
“你俩在走廊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不吵架了,再进教室吧!”
班主任撂下话拐进办公室,只剩闻枝和赵正站在冷风中挨冻。
闻枝还没有穿外套,薄薄的毛衣仿佛是层摆设。
陈厌跟着校长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彼时校长还说着老师慈祥学生友爱,滔滔不绝天花乱坠,丝毫没发现走廊里站着的两只小老鼠。
“这也是……校风校纪的体现?”陈厌开口打断他。
校长定睛,两片厚唇终于停止阖动。
他尴尬地摸摸即将退休的头发,冲进班主任办公室,“我去沟通一下……”
陈厌歪头仔细瞧着两个小孩,认出了咬紧牙不知在想什么的闻枝。
他敛着笑走过去,“罚站呢?”
闻声,两个小孩一起抬头。
撞入陈厌一目了然的眼神里,闻枝终于感到难堪,两颊染红,嘴却硬得很。
“没罚站,”她抬头,“吃饱了撑的,消食。”
“谁吃饱了撑的?”赵正瞪她,“我看你才是吃饱了撑的。”
“我说你吃饱了撑的了吗?怎么给你个茅坑你就蹲?”闻枝愤懑不平地怼回去。
“炸了毛的小老鼠。”陈厌抿着嘴笑,他举起相机,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
“值得记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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