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枝默默垂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其实……也不是不行……”
陈厌傲娇瞅她,“你想得美。”
“还回去吗?”陈厌看着包厢,“不回去就回家,可以顺道送你。”
闻枝刚要摇头,徐佳可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来。
见闻枝站在走廊里,她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刚才把说你的那个男孩臭骂了一顿,他不是我同学,是我朋友带来的。要知道他是这种德行,我就只请你一个人吃饭了。”
闻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事,你的生日,你玩儿的高兴就好。”
徐佳可无奈地舒了口气,转眼看到一侧的陈厌,眼珠子立马瞪得溜圆。
“我去……”她拉着闻枝靠到墙边,压低声音,“谁啊?这么帅。”
闻枝回头瞥了眼陈厌,撞上他探究的眼神,立刻像猫爪下的耗子般缩起了手脚,“我邻居。”
“不是吧?我暑假的时候去你家,你家对面不还是空的吗?”
“刚搬过来没多久。”闻枝实话实说。
徐佳可遗憾地摇头,“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姿色的货了。”她的语气里满满的风尘味,搞得像个不正经的欧巴桑。
闻枝戳她的头,“得了吧你,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徐佳可配合地擦着唇角,“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懂这句诗。”
徐佳可囧囧鼻子,“在帅哥面前,我无师自通,”她看陈厌和闻枝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你要走了?”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外婆做饭。”
徐佳可心疼地揉揉闻枝的小脸,“可怜的小阿枝碰上这么一个黑心的外婆。”
她歪头,盯着陈厌,“喂,帅哥,你送闻枝回家吗?”
陈厌点头,“顺路。”
徐佳可把闻枝推到陈厌面前,“那你们注意安全。”
出了饭店后,闻枝安安静静跟在陈厌身后,寸步不移。
然而走了好一会儿,回头都望不到学校的影子了,闻枝还没见到陈厌的机车。
闻枝不禁疑惑,“你车呢?”
陈厌回头,脚步放慢等着她,“留给周添奇开了,他要在这里住几天。走累了?”
闻枝缓慢地摇着头,“没有。”
“你在包厢里的时候,也受那个男孩欺负了?”陈厌忽然问道。
闻枝抬眸,眼神飘忽不定,心也跟着摇晃,“嗯。”
“没发火?”
“别人的生日宴,”闻枝话里有话,“我总不能砸场子。”
陈厌舔着唇角深思,“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嘲讽我?”
闻枝悠悠走到他前面仰起头,“我有吗?你想多了吧?”
她站在马路边等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散去,嘴角难得勾起来。
陈厌拉开夹克的拉链,阔步跟上,“本来还想着夸你很会控制情绪,”他顿顿,“没想到连长辈都敢嘲笑。”
“长辈?”闻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陈厌轻咳,“注意尊老。”
闻枝挑眉,“注意爱幼。”
陈厌:“……”
一分钟不到,拥挤的车辆尽数散去。
阴沉了有一段时间的天终于放晴,一眼望去天边云彩如墨散开,火红似枫叶尽染,随风飘摇。
闻枝又走到了陈厌身后。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长到闻枝小心翼翼地将其踩在脚下,还甚是有余。
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赶,好似有了护身符傍身,一切都变得从容但极具安全感。
闻枝昂首。
赤霞染红了少年的衣角,也染红了少女白皙浅薄的两颊。
酒瓶打碎在云间。
她不知是饮多晚霞上了脸,还是悄无声息动了心。
我是她什么人?
很明显,我是她哥。
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我就要打小孩儿了。
原来,有人护着是这种滋味。
尽管那人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闻枝恍惚间记起小学六年级时,她跟同班同学打架,被老师通知家长的事情。
那是个炎热焦灼的盛夏傍晚,蝉鸣声声如钟鼓,惹的人烦厌。
学校里的学生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只剩零星几个打扫卫生的影子。
闻枝跟着吴兰之走出办公室。
吴兰之没有说话,但步子走的很急,像是恨不得甩了身后的包裹。
闻枝委屈地咬着牙,紧跑两步拽住吴兰之的衣角,红红的眼睛惹人怜悯,“外婆……”
吴兰之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闻枝的手,语气满满的不耐烦,“别叫我外婆!”
她手上力气极大,闻枝的整个手背都被拍红了。
闻枝畏手畏脚地把手缩回来,喉头疼的发紧。
她极力忍着眼眶浑圆的泪珠,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然而下一秒,吴兰之的话直接下了生死状。
“真丢人,这么大了还跟别人打架叫家长,真是个累赘。要是能重来一次,我才不要做你外婆呢……“
吴兰之的抱怨像分离剂一般打碎了闻枝谨小慎微的自尊心,滚烫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滚过面颊,烫的人说不出话。
闻枝蹲下身子抱着胳膊,夏日黏着的风呼朋引伴,不多时背心就被汗水打湿,粘腻地贴在她瘦骨嶙峋的脊背上。
那时的闻枝,只有十二岁。
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被迫什么都懂了。
她始终忘不了泪眼婆娑时,远眺吴兰之的背影是什么感觉。
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她在原地踯躅,混沌不前。
这是她第二次被抛弃,被血乳关系抛弃。
尽管她打架的原因,是因为对方骂她是没家长的野孩子。
吴兰之未曾过问,她也不想再提起。
“想什么呢?”陈厌出声,打断了闻枝的思绪。
她红着眼睛敛神,陈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正认真地盯着她。
闻枝慌乱间垂下头,“没什么。”
陈厌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棒棒糖,“喏。”
闻枝定睛,还没拒绝,陈厌又道:“我自己买的。”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纸,竹节般的指尖泛着粉嫩的红。
闻枝的脸又一次烧起来。
陈厌把拆开的棒棒糖递给她,“这次还拒绝啊?”
闻枝接过,“谢谢。”
“小样。”陈厌笑着揉揉闻枝的脑袋,一副“我还治不了你这小孩儿”的表情。
甜而不腻的荔枝清香在舌尖爆开,闻枝含糊不清道:“你不喜欢漂亮的女生吗?”
陈厌微愣,“什么?”
“跟你表白那个姐姐长的好看又有钱,你不喜欢吗?”闻枝又道。
陈厌沉吟几秒,浅笑道:“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用好看和有钱来衡量。”
“那应该用什么?”
“用心,”陈厌耐心地跟她解释,“喜欢一个人,应该用心来衡量。”
闻枝抬手摸着左胸腔的位置。
彼时陈厌侧过头,少年月光清眸莹莹,明晰的下颌线像是扬帆,在少女心里悄无声息起航。
凶猛跳动的心跳炙热如暖阳。
闻枝神魂失措地收回手,却怎么也尝不出棒棒糖的味道了。
“你认为应该用什么来衡量?”陈厌把话题抛给闻枝。
“我外婆说,”闻枝把棒棒糖咬碎,牙齿磕着糖,咯吱咯吱作响,却不影响说话,“让我以后嫁个有钱人,她坐在家里收彩礼。”
“噗……”陈厌咬的嘴唇发麻,“这都什么封建思想了。”
闻枝被他笑的脸上害臊,“别笑了。”
考虑到闻枝的自尊心,陈厌及时止损,摆正态度:“闻枝,你父母没有教过你这些东西吗?”
闻枝心不在焉,“我没有父母,我从小就跟我外婆住。”
陈厌听到这话愣了好一会儿,“……你不懂,我以后慢慢教你。”
“你是第一个愿意耐心地告诉我这些事,”闻枝继续道,“也是愿意做我哥哥的人。”
我的亲外婆对我避之不及。
陌生的你却愿意倾囊相助。
陈厌喃喃自语,“可能你跟我一样吧。”
闻枝没听清,“什么?”
陈厌笑着摇头,“没什么。到家了,你回去吧……”
“陈厌!”
身后突然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陈厌和闻枝一齐回头,一位身穿洋装、脚踩长靴的女人笑意盎然地朝他们打着招呼。
她的身后停着辆黑色豪车,后车门开着,有个长相清隽如雪松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
陈厌眉头瞬时紧拧。
女人走上前,笑盈盈地拉着陈厌的手左看右看,“一段时间不见,你又长高了。”
陈厌不动神色地把手收回去,和女人拉开距离,“没长。”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男人观望了一会儿,抿唇款款走来,“阿厌,怎么跟妈说话的。”
陈厌勾着唇,目光清冷,“江衍,她是你妈,不是我妈。”
江衍脸色一白想要反驳,女人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惹事。
女人扯出笑容,“你哥刚结束国外的考试,我跟他回来过年,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在国外不能过?”
陈厌这话一出口,气氛刹那间降到冰点。
陈厌抽出根烟欲点燃,想到闻枝还在一边站着,他收起火机朝着闻枝点点下巴,“回家去。”
闻枝不明所以地观察着眼前的局面,“我……”
“阿厌,这是谁啊?”江衍咽下不满,再次挂上和蔼可亲的笑。
他毕竟是陈厌名义上的哥哥,他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然而,天并不遂人愿。
陈厌望向闻枝的表情甚是骄傲,语调格外轻快,“我妹妹。”
他转头看向江衍,浑身光芒散去,吊儿郎当地嗤笑。
“你有意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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