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枝偏过头看向窗外满城风光，没搭陈厌的话。
大抵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陈厌抿唇笑笑没放在心上，“最近过得怎么样？”
闻枝对他的久别寒暄不甚在意，咧唇扯出礼貌但疏远的微笑。
“陈董，这些事情与我的工作无关，我可以不回答吗？”
陈厌哑然片刻，而后挑了下眉，“上班时间就不能叙旧了？那简单。”
他把韩含千里迢迢送过来的合同扔到桌子上，边系西装外套的扣子边往外走。
“你下班了。对面商业街新开了家甜品店，还没吃早餐吧？我请你……”
“不必了陈董。”闻枝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她缓缓后退至门口，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抱歉陈董，工作为重，我不翘班，也不谈感情，望理解。”
闻枝拉开门片刻，又回头补充，“隔壁办公室很近，陈董有什么要吩咐的，电话call我就好。”说罢轻飘飘而去。
办公室的门被无情关上，陈厌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闻枝的态度貌似就差把“不务正业”和“话很多”七个大字写在他脑门上了。
“小姑娘家家的，火气还是这么大。”陈厌略显尴尬地挠着鼻尖走到桌前，认真翻看起闻枝的简历。
简历第二页贴着闻枝的一寸大头照，墨一般的黑发梳成高翘的马尾，露出饱满而圆润的额头。
闻枝原本的皮肤黝黑无光，现下却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
她的五官也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三分疏远，又恰到好处。
与其说她是长大了长开了，不如说是更加精雕细琢了，一颦一笑间写满东方传统女人的矜雅和清冷。
学校名称一栏工整写着北江大学四个字，看来闻枝四年前就在北江了。
陈厌放下简历，单手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靠着椅背神游。
他忽觉记忆里那只畏手畏脚的小老鼠确实长高了不少，都超过他的肩膀一大截了。
瘦瘦高高的，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看。
不对，本来就挺好看的。
只是如今更好看了而已。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陈厌把闻枝的简历合起来，塞进办公桌最底层带锁的抽屉，“进来。”
韩含端着杯现磨咖啡走进门，“陈董，”他笑的狗腿，“闻秘书就职了？”
听闻这话，陈厌似笑非笑，“你对她这么上心？你是她助理还是我助理？”
“我肯定是您的助理！”韩含连连摆手，“我对您最上心了。”
陈厌接过咖啡抿了一口，醇厚的香味瞬间席卷味蕾，他敛眸，“你心思不正。”
“陈董冤枉！”韩含哭着喊着表达衷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你一大老爷们恶不恶心？”陈厌放下咖啡瞧他一眼，“晚上和新月的聚餐，你陪我去。”
“闻秘书不可以陪你去吗？”
韩含这一阵子为了帮陈厌寻觅新秘书忙的脚不沾地，甚至连家里安排的相亲都是推了又推。
好不容易新秘书上岗，结果陈厌还是不肯放过他。
“陈董，咱们……”
“没得商量。”韩含做了三年助理了，他话都不用说完，陈厌就知道他尾巴往哪儿翘。
韩含：“……”
行吧。
反正有加班费，老婆也不着急找，毕竟陈厌比他大三岁都不着急，他急什么。
“那我先出去了。”
“等会儿，”陈厌唤住韩含，表情略显郁闷，“我很烦人吗？”
韩含脸色顿时煞白，心想谁这么不长眼惹到了这尊大佛，忙搜刮着好话安慰他。
“陈董您怎么可能烦人呢？您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体贴最……”
“那我看上去不务正业吗？”
“这就更不可能了！您为了长风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公司就没有比你还敬业的了！”
“我话多吗？”
“您句句都是金句名言，我听都不够听的，一点都不多……”
“哦，”也不知道陈厌信没信，他拉过一份合同淡淡道，“这两天你带带闻枝，让她尽快适应长风的工作模式。”
“是。”相比于回答陈厌的刁钻问题，似乎带新员工看上去更轻松一些。
“不过陈董，以前带秘书这种工作，不是您自己做吗？虽说前两个秘书都是男生，但是他们每次做错事您都能把他们数落到……”
“你话很多。”陈厌语气骤降。
韩含立马闭嘴，“我带。”随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办公室。
望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陈厌心思繁杂。闻枝本就不太想跟他叙旧，倒不如让韩含带她。
再加上他工作起来容易上火，到时候她出了什么错，他把她骂哭就不好了。
…
董秘办公室比闻枝想象的要好很多。
即便面积是董事长办公室的一半，但桌椅沙发一应俱全，甚至还配备了小型的茶水间。
董秘办公室也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和陈厌那里观赏到的风景基本无异。
闻枝把包扔到沙发上，魂不守舍地坐到桌前静静愣神。
陈厌跟八年前没什么分别，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闻枝还记得他说过，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摄影师。
看样子没有实现。
那他是在陈老爷子去世后接手了公司，还是过了一阵子才回心转意？
闻枝无从得知。
也不想得知了。
第一天上班，工作量相对要少一些。
闻枝上午跟着韩含了解了陈厌的口味，工作习惯以及休息时间，下午翻看了一些长风最近在跟进的直播项目，差不多就该下班了。
长风的下班制度是很人性化的，像闻枝这种纯脑力工作人员，都是朝九晚五。
直播部门就不同了，他们晚上才开始活跃。
五点一到，闻枝没有接到加班的通知，便提着包下了班。
长风门口停了辆红色的卡罗拉。
见闻枝出来，副驾驶车窗瞬时降下来。
徐佳可伸出头对着她吹口哨，“闻小姐，可否赏光共进晚餐？”
闻枝眯起眼睫打量着她的新车，轻笑两声坐上副驾，“你新车挺酷的。”
“我爸资助的，”徐佳可一脚油门踩下去，红色幻影扬长而去，“在长风上班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闻枝的长发迎风而起，发梢温柔地扫着耳畔，痒得挺舒服。
“一般。”她拂去额上的碎发，忽地想起陈厌那张脸。
可能连一般都算不上。
“我听说长风的董事长帅气多金，无父无母，身价上亿，是北江多少名媛千金梦寐以求的口粮，”徐佳可八卦的心根本按捺不住，“你今天有没有见到他啊？”
闻枝撑着太阳穴叹口气，“见到了。”
“帅不帅帅不帅？”徐佳可这下来了精神，刚好红灯亮起，她激动地踩停刹车。
闻枝强颜欢笑，“我要是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就不会觉得他帅了。”
徐佳可大手一挥弄表示不相信，“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几个钻石王老五，你就跟我形容形容……”
“陈厌，”闻枝打断徐佳可的碎碎念，“长风的董事长，是陈厌。”
徐佳可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固了。
她的表情堪比吃了只苍蝇，嘴角上扬，眉头却紧皱在一起，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所以你的上司，就是你八年前不告而别的……邻居？”
她没好意思说暗恋对象。
毕竟八年前陈厌走后的一段时间，闻枝曾明确表示过自己讨厌陈厌，大抵是真的吧。
徐佳可一时语塞，“就还……挺巧的。”
闻枝轻哼，“是巧。”
“那你准备怎么办？”徐佳可了解闻枝，她还是挺公私分明的，应该不会因为跟陈厌有过节，就葬送自己的前途。
闻枝逮住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我来北江是为了创事业，长风很好，陈厌也很优秀，我在这里能够学到很多东西，何乐而不为？”
徐佳可把车子拐进北江市里某条古香古色的胡同停稳，“你俩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合作赚钱还是很重要的。”
闻枝点头，“说的不错。”
两人携手下车，一家极富古风韵味的中式餐馆映入眼帘。
餐馆的名字叫“金风玉露”，樱桃木广告牌高高地挂在二楼的开放式餐桌的围栏上。
门口有条清浅的溪流穿过大厅，溪流里尽是摇着尾巴的红色金鱼。
大厅的正中央放着几块形状各异的景观石，观景石上长了藓，湿漉漉的很有春天的生机。
刚走进门，徐佳可的电话响了。
她把闻枝推到前台，“你先去点菜，我接个电话。”
闻枝微愣，“哦好。”
服务员走上前，“小姐想点点儿什么？”
前台的正上方挂着三排写着繁体字菜名的精致木牌。
闻枝属实是看不懂了，“可以……帮我推荐一下吗？”
“这家的姜汁鱼片味道不错。”
面前忽然推过一份简体字菜单。
竹节般的指点着菜单正中间的姜汁鱼片。
扁长的指甲剪的干净整洁，看上去赏心悦目。
陈厌斜靠着前台桌子朝着闻枝笑，“吃不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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