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闻言,素手挑起车幕,一双淡漠的眼睛冷冷注视着对面的人。“诸位这是何意?镇国公府的车岂是尔等随意可以阻拦的!”
“姜姑娘,得罪了!我等收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办事。要怪只能怪你们姜家挡了别家的路,来世记得投个平常人家,方能安稳一生!”
话音刚落,对面的黑衣人纷纷拔刀冲了过来。
姜家的侍卫反应迅速,兵分两路配合作战,一队留下与对方缠斗,另一对护送姜舒先行离开。
寒冬夜凉,商铺区的店家们早早歇业打烊,长街之上唯有一辆马车疾驰着往京城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兰心紧张地攥紧衣摆,掌心直冒冷汗,担心之余还不忘宽慰姜舒。“姑娘宽心,府里的侍卫都是国公精挑细选的,定不会有事!”
姜舒还未回答侍女,就听到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了下来,随后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她的马车而来。
两侧的商铺屋檐之上也隐隐传出细微的动静,似是猎豹发现猎物、迫不及待时不经意地露出了马脚。
她的脸色一白,冷声吩咐侍卫。“此处离大理寺不远,派一两个人立刻去搬救兵!”
余下的人马围绕马车摆出阵势,严阵以待地怒视着四方的敌人。
这些人真是大胆,天子脚下竟公然行凶害人!
一股柴油之味顺着风飘进了姜家的马车内,姜舒的眸底掠过一丝寒意,拉着兰心飞速出了车厢。
两人落地的那一瞬,三四支燃着火星的箭羽射向精致的马车,眨眼功夫便点燃了火光。
马匹受惊地乱窜,挣脱了车夫的控制朝着远处奔去。
姜舒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双方对峙,谁也没有先动手。
姜家这边带来的人已经损失了一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迟迟不出手,怕是觉得胜负已定,反而开始享受起了猫捉老鼠的乐趣。
等了一会儿,刺客已经给足姜家恐惧的时间,便率先攻入姜家侍卫的队列中。
火光点亮黑夜,厮杀声响彻长街的上空,僵持的局势下,黑衣一方逐渐占据上风。
姜家的人马所剩无几,在那柄长刀离姜舒脖颈仅有区区几分的时候,一支玄羽的利箭不偏不差地扎在持刀之人的胸膛之上。
顷刻鲜血涌出,将人原本的黑衣浸染地更深。
姜舒惊恐未定地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是辰王。
谢云州此刻正端坐在自己的汗血宝马之上,手中握着长弓,还保持着出箭的姿势。
剑眉英挺,身如青松,削薄的唇紧抿着,面色冷酷又盛气逼人。
他上身玄色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衣襟渗出来,将原本健硕的体格更是突显得邪魅性感。
他的乌发高束,垂落在颈后,两侧稍许被汗水打湿,沾染上脸庞。
看样子,他是急急忙忙地从城外军营赶过来。
对上姜舒感激的目光,谢云州收起长弓,安抚地冲她点点头。
辰王的侍卫加入了战场,形势骤然一变,对方的杀手未过几招便纷纷被拿下。
恰逢此时,大理寺的士兵也赶到场,便接手了后续的事宜,负责将对方的底细和雇主打探清楚。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远处的楼阁之上,一袭红衣的女子已经凝望良久。
慕莘拢紧狐裘,口中呼出一团雾气,视线一一扫过地上的尸体。
她的眉心微拢,最后看一眼姜舒的身影,下一秒光影移动,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长街之上,谢云州纵马来到姜舒的身边,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令影一牵来性格温顺的马匹。“来得急,未曾准备马车,本王陪你走一程吧!你的侍女就交给影一照顾好了!”
姜舒迟疑地应下,这个时辰,又出了刚才的事情,的确不宜再多推脱。
她和辰王并驾走在前面,身后影一牵着兰心的马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侍卫紧随其后。
气氛沉寂了片刻,她轻声开口道:“多谢殿下相救!还有殿下送的礼物,臣女很喜欢!”
姜舒的及笄礼,谢云州不便到场,便差人送来了一副铃兰手串和一双避毒珠花。
前者是她喜爱的物件,后者——
谢云州的面上浮现一丝肃杀之气,指节扣紧玉扳指。
自从睿帝表现出立姜舒为太子妃的意愿后,不少世家明里暗里都盯着姜家,私下也蠢蠢欲动。
他刻意打造了能识别万毒的珠饰,以防姜舒被人投毒所害。却不曾想到,在除夕将至、京城守卫增防的情况下,还有人敢雇凶行刺。
若不是那个女子传信预警他,恐怕今日姜舒真的会命丧当场。
谢云州的眼底略过一丝深意,随后郑重地嘱咐道:“日后万事都要留心,出门的话多带些人手,也要尽早回去!”
“是!殿下说得,臣女都明白。殿下今日不是在城外练兵么,怎得回来得这么早?”姜舒福礼,温婉的神情带有疑惑。
辰王来得迅速,比大理寺的兵马都先一步赶到。倒不是怀疑他,只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府中有事需要本王亲自处理,回来的路上碰见姜家的小厮行色匆忙,便顺着他来时的方向看看情况,幸好本王来得及时!”
谢云州所言不虚,撞见姜家的人的确是意外。
前些时日返回林家做内应的温将军今日难得传回了情报,那个慕莘已经先一步在辰王府等着。
她此前就传书提醒过他,林家或许会对姜舒不利,今日的信件更是强调了这一点。
他方才安排好军中的后续,着急忙慌地回来,半路认出姜舒的侍从,心下不安便跑了这一趟。
姜舒听完他的解释,压低声音对他耳语道:“殿下觉得这事,谁是主谋呢?”
女子的身子微微向他倾斜,为保骑行的平安,动作幅度不大,确保低声说话可以被听到便不再继续。
风声大作,扬起二人的衣角,也将她身上淡淡的铃兰花香送至他的鼻间。
谢云州的身形一顿,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好久才低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启唇回答道:“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且看着,本王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姜舒但笑不语,重又坐直身子。
她当然心中有数,不予回答不代表她不会计较这件事。任何人的性命安危被人算计,怕是都不能犯而不校。
她不能亲自反击,可她自有法子让他们付出代价。
姜舒想起自己屋内那一株长成的花苞,冷冷勾唇。
有那个人相助辰王,林家得意不了太久。
一路闲聊着到了镇国公府外,谢云州目视着她走进去,待那道倩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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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内,慕莘和谢云州对着温将军传回来的情报,分析了林家接下来的动向,大致制定好应对之策。
天将拂晓,趁着百姓还未起早开张,她戴上帷帽,自王府暗门出了小巷,优雅从容地走在商街上。
在某一处高楼前,女子停下,帷布之下的蔷薇色薄唇轻勾。
肤如凝脂的玉手挑起一侧纱帘,那双桃花眼中缀着点点笑意,透过帷帽打量着面前的八香楼。
慕莘松开手,任由纱帘重新遮住容貌。
她款款上前,食指微屈,轻叩三声。
“吱呀”一声,雕花大门被人从里缓缓拉开,从后面探出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脑袋。
看面相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在这里。东靖民风再开明,也不会允许雇佣幼童。
“还未到开张的时辰,姑娘来早了些。”
稚嫩的童声换来女子浅浅一笑,略带清冷的嗓音如同清越的山泉之音,自帷布之下倾泻而出。
“我来寻你们掌事的,这是信物。”
葱白的指尖握住一枚半边钥匙状的白玉佩,缓缓递到小童的面前。
小童的眼神微动,接过信物正要去寻掌柜,就见女子挑起了纱帘,望向他的身后。他回首一瞧,正是那位喜着紫衣的掌柜。
那人一身黛紫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同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坠着一块鹅蛋大小的佩玉。
“姑娘请,那位贵人在沉香间等您许久了!”少年摇着折扇,大冬天的也不觉得冷。
此刻他正斜倚着红木栏,狐狸眼多情散漫地斜视慕莘。
他美得近乎模糊了男女界限,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竟不能用语言去描述。
尽管他的外表和作态看起来放荡不羁,但其眼中流露出的精光还是让人不敢小觑。
少年摆摆手示意小童将玉佩还给她,站直身遥遥作了一揖后,让出了楼梯的空间。
见状,慕莘莲步轻移,身姿袅袅地路过少年身边,目不斜视地径直往三楼去。
仅惊鸿一瞥,便让少年不禁感叹她的容貌,脑海中忆起太子方才云淡风轻的一句戏言。
“若你见到她,可别晃神失态,丢了八香楼的脸。”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太子的调侃,没料到真人名副其实的美色一绝。
听殿下的意思,这似乎还是她刻意遮掩之后的面容。
他不禁有些好奇,卸下伪装之后的女子,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不过现下,更值得一提的,还是她和太子的买卖。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和期待,笑得仿佛一只奸诈的老狐狸,带有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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