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辱刚回警局,姚陶便跟他说:“找到一个窝点了,另外也有两个在确定。”
那个抢劫的小混混招了,清清楚楚的。派人打探干净了,是一间发廊,夹在居民区之间,外表破烂。窝点就在发廊上的那几层楼。
耿辱拨了拨头发,顺道喝了杯水:“好,这是需要我?”
姚陶看了眼他的长发,笑笑:“我觉得你最适合不过。又有经验,看上去又混,本色出演行不?”
那处地方人多混杂,形形色色的,什么都有。早上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就坐在发廊门口,晚上时紧闭门窗,对面的一个卖玉石的庄儿里专门有人盯着,不让她们跑。
表面看上去笑靥如花的女孩,心里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无奈和痛苦。不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断网断联系,而且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们也无法倾诉。
她们基本都是十六七岁,或刚满十八的少女,面对凶人的一恐吓,便没了办法。不法分子把她们身份证,手机全都收起来,还威胁她们,“不做可以,没饭吃。逃跑可以,等死。”
这种年龄的小姑娘,特别是家境不好,山沟沟里出来的小姑娘,一把钢刀就能让她们慌了手脚,心里害怕。她们始终还是个小女孩,没经历过多少风浪,在社会中真的如无依无靠的小船只得随波漂流。
她们不懂,也不能反抗。
而拐骗她们的,目前已经确定下来有几个嫌疑人。一个在浙江,一个在福建,都有警方偷偷跟着。各地警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惊扰大局,威胁到女孩们的性命。
那不是几个字面上的受害者,那还是一个个鲜活的女孩子,一条条生命,准备绽放的朵朵美丽的鲜花。
没一个人希望这些年轻,甚至是幼小的鲜花早早凋零,枯萎,没人希望这些女孩们折在歹徒们的手中。
“对了,我刚出去,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徐春花。”耿辱说,“那小姑娘,怎么说,很特别。”
“跑出来了,不肯跟你走?”姚陶和他挺有默契,一些事不用说也明白知晓,“哪里特别了?”
耿辱坐在椅子上,手揽着椅背把下巴靠上去,语调日常,“你再详细查查呗,那小姑娘是不是族内的。我桃花命对她没用,而且她好像察觉到了。”
“你那东西不也对方瑶没用嘛。”姚陶回了句,“话说你还有别的招吗,没见你用过。”
耿辱耸耸肩,“没了。我要有早就和你们这些高层的站一排。你这种这么有天赋的,吃百家饭的,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天生的苦处。”
“我不算有天赋,之前见到个小妹妹,内族的,那真的和我们这些边缘人物真的是没法比。她还算普通的。”姚陶无奈地苦笑,“论起来不还是你这种,派全地球人去八条街打灯笼都找不着的珍贵。”
耿辱自个想了想,没继续接话。
今天遇见的徐春花,耿辱开始摸不透了。
这小姑娘似花非花,清冷劲如雪。
耿辱没见过几次雪,纳闷了,对雪花有着崇拜。此时此刻,竟然第一次感觉到有小姑娘,这般纯洁、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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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时间定下来,就在第二天。耿辱完美错过了去黄果树瀑布的一日游。姚陶答应他事情完成后,如果七天小长假还没结束就给他补上,吃食住行公家全包了,晚上还能住干部酒店。
“你记得你的身份吧。进去理发,深入内部,尽量打探多一点消息,关注受害者的情况。”正式行动开始前,耿辱被有经验的警察言传身教,
“身上没带刀枪吧,可以拿个钥匙扣上面挂小刀,不到必要时不用。一切以受害者的人身安全着想。”
耿辱得到了一串不知用过多少回的钥匙串,上面的小果刀看上去破破旧旧的,展开却锋利异常。
“知道了前辈。”耿辱应答。接着就有人来给他装窃听器,刚要伸手夹他衣服里,他挥手立马拒绝,”这个不能装。“
技术部的小哥愣了愣。
“你们在这一带见过我吗?没有是吧。那巧了,他们也没有。那里面的客基本都面熟,突然一个面生的,从来没见过的说哎,来剪个发顺便个嫖|娼,你觉得有可能么。不是没可能。”
他继续,
“按通常来说,这种非法犯罪的团伙对第一次见客人的肯定很警惕。虽然我是招人喜欢啦,但验身还是必走的程序,手机也不能带进房。而且,别衣服里没用,去那种地方,谁不是以诚相待的呢。肯定脱光光不是吗。”
刚被临时调来的技术小哥听呆了,对于这番话语找不到一丝辩驳的机会。他仿佛这人就是犯罪者肚子里的蛔虫,或者再直接一点,这人就像是干犯罪的。
”那你……什么都不带?“技术小哥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我带过了。”耿辱起身,对隔壁拿平板的低头指指画画的姚陶说,“你应该早拿到我的程序了,自个儿开吧,别把我电死就行。”
姚陶嗯了一句。
耿辱作为一个多年混迹江湖的人。别说是窃听器了,什么烂七八糟的定位器在体内都安了好几个。三个狗哥装的,还有两个是出厂到西南时有寂司装的,为了事业奉献,区区一点皮肉之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从良”之后,耿辱干脆把五个机器的权限全部绑在一块。姚陶向上级申请,一根手指一块平板,分分钟就捏住了耿辱的小命。
耿辱出发。
发廊看上去十来平米,不大不小。典型的玻璃门,有些年头的泛黄招牌板,上面全是各式各样的韩式、杀马特发型。
见这一头大长发的他路过,门口坐着的碎花裙女孩,不自禁地抬头望了眼。
正是这一眼,耿辱恰好停下步,抬头打量这间理发店。
“小妹妹,你会搞头发吗?”他随口问了句。
那门口坐着的女孩,脸上出现了一丝惶恐,立马又被压抑下去。她眼睛不安地瞥了眼对面,抿抿嘴。
“不接客人吗,发型师呢?”耿辱又问了句。
“小哥哥,你想,想做些什么。洗剪吹男生二十五一套,女生三十五,你这要按女孩子的来收。”女孩声音有点结巴,油腻的语调极其不自然。她的脸上化了妆,有些浮粉,看上去更是僵硬。
“烫个头行么。”耿辱直接走进去。
发廊里面很普通,就是经典沙发小茶几,前台招财猫。耿辱觉得那猫笑得诡异,金身绿眼,手一摆一摆的,挪开视线。
“有人吗?做发型。”
耿辱喊了句。
听见一楼的声响,十秒钟后,从楼上走下一个斜刘海的男人。穿个黑白纹小背心,手好看,骨节分明的。
“客人,想做什么。”男人眯眯眼笑笑,在楼梯上就问,下来就拿起剪刀。
耿辱随性地回:“烫一个吧,你觉着日式好看还是韩式好看?”
“你这头发补个染好点。”斜刘海把剪刀放下,拿起其他工具,“客人,外地来的啊?这么长你烫一半也行。”
“是。跑来有一阵了,到处逛。”耿辱坐上椅子,斜刘海给他围上布衬,他继续,“这不头发都没空打理了嘛。你能做什么款能拿来看下吗?对了,那小姑娘你妹妹啊,这么水灵。”
斜刘海没一点面露难色的破绽,极其自然地回应,“云南来的表妹,帮衬着,学洗头呢。”
那小姑娘知道自己被点提到,身子轻轻颤了颤,仍木着一动不动望向街道惘然不闻。
“巧了,我也云南来的。”耿辱说。
“那你做什么工作的?“斜刘海一如既往地像别的理发师一样扯着聊天,“跑到这来有点远。“
“没办法啊。”耿辱苦涩笑笑,倒映着在镜子里,一副盛世美颜,“卖假烟假酒被端了呗。”
斜刘海的手顿顿。
“这样啊。”斜刘海轻轻应答。
“嗯啊。别提了,都是泪。”耿辱故作轻松笑,“我还想做个按摩。”
斜刘海声音响亮起来,在他耳边带上点笑意,“客人,您要做木马烫还是法式烫,怎么就找到这儿来了。我有份菜单可以让您看看,您喜欢那儿指那个吧。"
买假烟假酒,狗哥庄儿里对外统一的口径。耿辱刚刚过路时,瞥了一眼发廊对面的那玉石庄儿,里面的那尊玉雕貔貅他认得。他经手的,当时差点没磕断个角,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这种大件一般不会转多少手,顶多倒卖一两次,放在那儿也算好意头。他试了试,果然和自家里有点联系。
“这个吧。”他从后往前翻,随手指了个。
“有些高级货您要吗?还是雏儿,比这个水灵。”斜刘海问。
那菜单上面花花绿绿的,各个女孩浓妆艳抹,烫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和神色里看得出丝丝恐慌。
“别对我这么客气,我只不过坤哥手下一毛头,前些天遇到了个朋友介绍才来的。你这儿还招人不,我可以学学洗剪吹来着。”
耿辱站起来,往楼上走。
斜刘海笑笑,招呼一声。
“第三间,哥们,洗头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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