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醒,昨夜安长明果然没回来睡觉,耿辱睡得头有点痛,一看才九点刚好八小时,骨碌起床,手指阵痛。
刷手机,洗脸,苏打饼充饥,他高估自己的抗饿能力,下楼外出买两包干,囤着以免胃酸洪水,胃壁地震,肠道海啸。
看看日期,四月了。
他心里打的算盘,估摸着再待多久,不知道哪儿扔一本高中数学教材,捡起,翻看两页。
门开,安长明回来,耿辱抬头,手捧数学书对他:“你的啊?”
安长明点点头:“对,家教用的。”
这21岁的小青年惜字如金,字句精简。
耿辱见上面红蓝相交的笔记,自己虽然初中都没读完,但后面机缘巧合接触过一阵,有所涉猎,基本原理还是略懂一些。
这笔记字整齐得犹如印刷,耿辱没做过数学题也能看出一知半解,没忍住又问一句:“你高考数学多少分啊?”
“140”安长明答,他那届还是出题奇难的理科卷。
据耿辱所知,高考数学一共就一百五十分,他当初中学里的一百二的试卷才考二十分,心里惊叹,想起王糯柔也才考个七八十分,其他科到常年第一。
“多少钱啊?”他想问问家教价格。
“120一小时。”安长明答。
耿辱想想:“真便宜,能提多少分?”他记得上次去帮王大小姐找补习班,一个小时低于五百块都不让进门。
安长明轻微一思索:“这个学生本来四五十分,教了两个月一百三了,再补两节课就不用了。”
耿辱觉得这老师和学生都天赋异禀,煞羡慕人,搁他身上估计就天花板一百二,他认真思索一下,严谨地问:“你觉得高考前补还有用吗?”
安长明思想比嘴活跃:“摸透套路,高考前补一小时都能提二十分。”
耿辱听完,像被电话推销洗脑,出口前冷却一秒,谨慎道:“开你210一小时,愿意吗?”
安长明抬眼瞥他一眼:“干嘛?你要高考?你报名了吗?都截止了。”
耿辱自知一头黄发不讨喜,谦卑地说:“我先试一节课行吗?你当我去春招,就教这一章吧,函数。”
被称作“学了白学”的高考恶魔函数章节,耿辱经常听王糯柔提起,十二分的大题一分不拿。
安长明埋头给他讲,耿辱听君一席话,如听三连课,脑子像通了任督二脉,泡在知识的腌缸里。他当机立断干完这个月,买手机,拿路费,就立马把人带回西南。
安长明把他要去春招的事和女朋友说了,琳萱又打电话和文员朋友们说了,文员美女们又和有寂司的人说了,有寂司口口相传,连姚陶都知道了。
勤勤恳恳捧着断指端盘子的耿辱,在两天后突然收到一份快递,上面分明写着他的大名,拆开,厚厚三本春招知识文化大冲刺,语数英全都有,他一头雾水。
黎顺边给他下单边骂:“小崽子改邪归正了,改过自新啦?”
ktv热闹,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厢房几乎天天满座,有空聚会来唱歌来泡妞来嫖的什么都有,耿辱见形形□□男女女,都有些昔日生活的感觉。
他去修发,去补染,还被人夸头发好看,一高兴又做了个木马烫,一头黄毛跟麦穗一样,放华北平原田野地,辛勤的农民伯伯能开收割机把他头收割掉。
烫完头又去买手机,这次刚好撞上爆款新品,一千三就能带回家,他看着灰粉色的机身,疯狂心动,小心翼翼地捧着到电子城一楼柜台结账,结账员难得一见有人数大红钞票和零钞一五十块地付款,活像稀有动物。
耿辱顺便开卡,登上号,先给王糯柔发了个信息。
半小时候还没回,他很满意,这小丫头上课挺认真。
经常丢手机的他把常用号码记得倒背如流,录进几个能用的,他试着打电话给王千金,王千金大概还是还在听课,也可能当作骚扰电话,嘟两声就挂了。
耿辱走出电子城,搁路边对天发誓要好好护着这一千三的砖头,为表诚意还去天桥买了个定制手机壳,人家问他要写点什么,他像两秒,吐出个“精诚所至”刻其上。
揣着“精诚所至”,他觉得今天过得很充实,几乎是开年来最满意的一天,他突发奇想地写了篇小论文,又给王千金发去,分享他在长沙逍遥,并承诺六月份也带她过来逍遥。
“宝贝,来,吃粑粑。”一位年轻妈妈正抱着三岁大的孩子,耿辱一愣眼,发现眼前是间幼儿园。
刚好四五点,大批家长流水般地从门口鱼贯而出,孩子们穿红穿黄五彩斑斓,漂亮得缤纷艳丽,他瞧见一个扎双马尾小花边的小女孩,扭扭捏捏离了老师手,跟父母回家。
真可爱,耿辱当年除了当警察还有个当幼师的梦想,可惜现在到这样别说当幼师,幼儿园保安都当不了。
他拐路回ktv,有几个妹妹在前台订房,他绕路回后勤准备上班,安长明白天要上课,夜班也要忙通宵,耿辱一直好奇他是不是比别人多十个小时而外来睡觉。
风和日丽的工作日,他换好装,开始摆果盘,这回他觉得自己摆的果盘能拿两个诺贝尔奖。
“小王,216号房客人去服务一下,听说杯子碎了,四十八一个。”年纪稍大的女服务员朝他喊,耿辱“哎”一声答应,拿上工具就往里面去。
敲门,开门,是个年轻小妹妹,耿辱扫完玻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来,竟和女性客人一句话都没讲。
他推车回去,刚坐下,灯又亮起,还是216号房滚,耿辱觉得总不可能又打碎两杯子吧,过去,客人已在门口等,这位小妹妹问:你们这儿,有那种服务吗?”
耿辱瞪眼看着这小妹妹,这得多想不开呀,失恋了还是挂科了,居然要来这儿找王子公主,他嘴上另出口:“客人,请问您要哪种服务,指的是……”
小妹妹羞答答的:“洗脚,按摩的那种,你们这有没有?”
耿辱说:“还没上班呢,这才几点呢,他们一般夜生活高潮才出发。”
小妹妹着急了:“五千,不,一万两万也行,我就想找个人陪我聊天。”
耿辱听了,立马脱了西服小马甲,连着车推进包厢,激情万分,“宝贝我来!”
本耿辱刚想撸袖子拿拖桶打水帮忙洗脚,袖子还没撸,忽地冲出一群大汉,三五成群地冲上来压住他。
“卖淫是吧?卖呀,这回终于抓着了。”
耿辱惊慌,再好的体魄也禁不住这样压,忙喊道:“哥们,”话音未落,手铐“咔哒”一声,耿辱心凉下去半截。
派出所倾巢出动打掉这个ktv,三五下,连着清洁阿姨都要被拉回去调查。
坐在铁板凳上的他欲哭无泪,人家警察叔叔蹲守了三四天,证据收集了一大堆,拿到他面前问他知罪否?耿辱哭丧脸说:“哥,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帮她洗脚,你信吗?”
那个“她”已经从清纯小妹摇身一变成制服女警,坐他面前:“不可能,你又烫头又染发,一副好皮囊,还不是取悦人用的。”
凡是讲究证据,老板娘一直不开口,前辈也想着明哲保身,问清洁阿姨,阿姨头发花年纪大:“什么?那小毛头昨日午头见我还叫我‘美女’咯。”
花言巧语,祸水皮囊。
小妹妹女警义正言辞地指责道:“怎么可以这样呢?人再穷也要有骨气呀,要有原则啊,伟大的马克思教导我们……”
耿辱唯唯诺诺点头:“伟大的马克思教导我们……”
等到批评教育结束后,毕竟还没直接证据指明他卖淫,双方都收敛了点,静等其他人的佳音。
耿辱小心翼翼地举手:“长官,我能打个电话吗?”
警察叔叔一皱眉,但被叫长官感觉不错:“打电话干嘛?通风报信啊,别搞这种小动作,只能用话机,记不清就别打,必须交代清楚打给谁,快点。”
耿辱想了想:“我妈。”
被两名人民服务者押着道大厅话机旁,耿辱拨了姚陶的电话号码,话筒里头刚都响起,右耳边同时响起铃声。
他想真巧,谁也在打电话,回过神来,屏息等待,通了,他刚喂一声,满怀期待,话筒里隔膜和沙声,以及背后女声同时响起:“耿辱,你□□啊?”
再惊喜的惊喜隔着地全是惊吓,这声音十分熟悉,“叽”地一声耿辱冒一后背冷汗,差点没心脏病犯。
两警察看着,这他妈?——姚队是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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