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从医院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脱掉从卫生间里随手拿的不知是谁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漫无目的的顺着医院外的小路往前走，路灯照着她泛白的和空洞的眼睛，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旁边的人见了都纷纷被吓住，快步离开。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牵着气球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猛地撞在秦欢身上。
她抬头看到秦欢的脸，顿时吓得哭了起来，“妈妈，有鬼，有鬼，好吓人！”
跟在身后的女人连忙将她抱起来，视线抬起时，也被秦欢吓住，面色不好道，“神经病啊，干嘛吓小孩子？”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下意识的道歉。
可现在，秦欢不在意，她眼珠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冷漠的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你这人，你吓人怎么不道歉呢？”女人在她身后骂了起来。
秦欢没理。
越往前走，天沉的越厉害，黑压压的，空气也带着湿意，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她在一处公交厅里站住了脚步，思绪刚落，大雨就随之而来。
轰隆一声！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秦欢脸色更加苍白。
除非死去，不然她永远摆脱不了莘瑾淮。
死亡，才是她真正的命运。
看着形驶急促的车流，秦欢不受控制的抬脚走了出去。
大雨淋在她身上寒冷刺骨，她走了两步突然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的往路中间冲。
死了，只要死了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莘瑾淮再也没办法折磨她，她也能去找奶奶，永远跟奶奶在一起了。
秦欢勾着笑容，宛若疯子一般。
手臂猛地被一股力道拽住，朝她疾驰而来的汽车堪堪的擦过她的脚边撞在了护栏上。
车子停稳，那司机气急败坏的下车就骂，“神经病是吧？不想活了是吧？”
陈垣拽着秦欢的胳膊，另一只手将警官证拿出来给他看，他才作罢。
将人带到安全区域，陈垣看着她，面不改色的将手铐拿出来拷住了她的手腕，郑重其事道。
“秦小姐，我是南城公安局的陈垣，我现在以你在盛景杀害刘存一事依法将你逮捕。”
听到这句话，秦欢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转动眼睛去看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你笑什么？”陈垣蹙眉，不明所以。
“我杀害刘存？”秦欢哑着声音笑出了声，眸色淡漠的问，“陈垣，你在南城呆多久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眸子闪了闪，一脸正直的说，“秦小姐，你触犯了法律就该接受惩罚，不要问一些其他的东西。”
一句就该接受惩罚，秦欢头痛欲裂。
脑中闪过无数声莘瑾淮狠戾的话
——你害死了湘湘，你就该遭受报应，遭受惩罚，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秦欢耳鸣不已，她痛苦的敲打着脑袋，十指狠狠的撕扯着头发，痛不欲生。
“你怎么了？”她这个状态明显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陈垣蹙紧眉，下意识的伸手想要牵制住她。
她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大口喘息，嘲弄的抬眸反问，“陈垣，你知道刘存他做了什么吗？”
“南城几乎人人都知道刘存是个什么东西，他玩弄少女，无恶不作，变态又恶心，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秦欢的眼眸渐红，咬牙继续，“你若是一直待在南城，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抓他？”
“还是说…”她呵笑一声，眼里的讽刺更加明显，“陈警官只会欺负弱小，而不敢动后台强硬的人？”
一字一句，听的陈垣攥紧了掌心。
他在南城呆了五年，一直矜矜业业，从未关注过外面的事情。
这次的事，是公安局长亲自下达的命令，让他必须将人抓回来不可。
陈垣起初也纳闷，他竟然敢下令抓莘瑾淮的老婆，但他一番肺腑之言彻底将他打动。
不论是谁的老婆，杀了人，就该收到法律的严惩！
他向来公平公正，又怎么可能像她说的，只会欺负弱小而不敢动有后台的人呢？！
“秦小姐，我并不知道刘存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你杀了人，就该收到法律的严惩。”
陈垣依旧坚持自己的观念，“至于你说的只会欺负弱小一事，我认为你并不弱小。”
“莘瑾淮的老婆，你的来头，比刘存可大多了。”
“呵呵…”
秦欢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又溢出泪来。
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瞳孔一片沉沉死气，完全失了跟他再沟通下去的兴趣。
莘瑾淮的老婆又如何？他巴不得自己被抓进去备受折磨呢！
陈垣见她不再说话，沉声道，“秦小姐，我现在要带你回警局了。”
他拉着手铐朝着不远处的警车走。
秦欢麻木的跟着，上车的那一刻，她突然问，“陈垣，我杀了人，会不会被枪毙？”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这么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坦然的问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要看受害方如何要求，一般来说，五到十年，或者无期徒刑。”
受害方？刘存的家人那边？
秦欢的眸黯淡下来，刘存都是一个这样恶劣的人，刘家恐怕也没什么好人，她若判不了死刑，恐怕等着她的，也是无尽的折磨。
车子缓缓启动，车窗灰蒙蒙的，她望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她死气沉沉的脸。
瞳孔中，灰暗，绝望，麻木。
……
闻朔快将整个南城翻遍了，才得知她被陈垣带到了警察局里。
“先生，夫人在警局里，是陈垣抓的。”闻朔握紧了方向盘，眼里隐隐有些怒气。
车内的气压一下子低到冰点。
后座的莘瑾淮双腿交叠着，一双眸又黑又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的睥睨。
“他还真是不知死活。”男人淡淡的启唇，语调中却夹带着刺人的寒冰。
闻朔知道，先生动怒了。
也确实该好好整顿整顿警局了，什么人都敢抓，他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先生，刘家那边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夫人若是进去，恐怕会吃不少苦头。”闻朔话里担忧。
再如何也是莘家的儿媳妇，敢动她，那不是公然在打莘家的脸？
莘瑾淮的神色更加冰冷，厉声道，“去警局，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有了这句话，闻朔二话没说就启动了车子，踩着油门往警局赶。
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时候，莘瑾淮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垂下眸子，瞬间惊愕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那刺眼的两个字，还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都让男人的手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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