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用指甲扣的。”黎英道,“本身只是不小心被柜子蹭破了皮,我们也没在意。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肉已经被她扣下好大一块了。”
“她不知道痛吗?”宋婵心惊不已。
摇头,黎英道:“她说那蹭掉的皮是绳子,要那样去扣它,才能一点点把它解开。我们也问她痛不痛,她说痛也没办法,她不想再被关在这里了。”
她说的这里,应该指的是金地一号。
宋婵了然。苏陌白也露出唏嘘的神情。
顾清漪固然不值得人同情,可看她疯癫至此,心里又岂能是滋味,毕竟相识了那么多年。
而且,得受多大的刺激,经历怎样的惨绝人寰的事,才能把一个思想健全的人生生折磨成这样。
“老黎,还是把她送精神病院吧。”苏陌白道,“或者找个心理医生。专业的问题还得专业人士解决。”
“我已经把她的情况往上报了,起先没那么严重,以为她自己能把自己调结好,眼下看来……”黎英也没把握。而且所里那么多事,他也不能总盯着她不放。
“你们回去吧,没什么事的话,近期不要再来了。”本身是看上次宋婵来的时候,顾清漪还有话跟她聊。就算后来发起疯来了,也是没谈好受刺激所致。不像他们,顾清漪谁都不许靠近。
一旦有人进了这个房间,她就梗着脖子歇斯底里地叫人滚,尤其是男性,拒绝接触。
他把这个当成一个突破口,可眼下顾清漪一次又一次的失控,或许他把希望寄托在宋婵身上是个错误的决定。
苏陌白巴不得走,扯着宋婵道:“我们赶紧回去,要是老萧去医院查岗没看到人,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婵点了点头,随即同他一起出去。
隔着窗户,她看到顾清漪被医生按在床上,身子被绳子牢牢绑住,她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那样子,就像被抽空灵魂只剩一幅空壳的躯体,任由这世界摆布。
宋婵叹了口气。
苏陌白扶着她:“人各有命。”
“她其实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假如张玉兰不那么贪,又假如刀仔不那么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早点察觉顾清漪是他的骨肉,今天的顾清漪又怎会是这般下场。
“她从投了张玉兰的胎,很多东西就由不得她选择。”苏陌白道,“这世上,出身和父母都是我们无法决定的事。”
岂止是出身和父母,还有很多事,也是没有多项选择的。就比如自己,自由和健康。
宋婵苦笑。
回到医院,正好午时。
早餐吃得晚,这会儿她并不感觉到饿,但一日三餐,还是有人准时送进病房。宋婵不愿一个人呆在病房,便拎着饭菜去了刘敏秀那边,苏陌白不好过去凑热闹,打电话给白九棠让他过会儿来这边偶尔盯一眼,自己回了公司。
萧墨寒立志这回要让顾志远吃教训,他不能没有行动。但顾丛不肯出卖主子,他只能从偷锐漏税那边着手了。
刘敏秀失忆以后,除了多觉,其他都还好。同宋婵吃过饭后还聊了会儿天,大多都是以前的事,聊着聊着,会突然卡壳。
“小婵,妈好像忘了很多重要的事。”她有感觉,脑子里仅存的那些记忆是不足以填满那过去的几十年的,有一大段是空白。
她想不起来。
宋婵安慰她:“之前你摔了一跤,磕到了头,所以忘了些事,不过不要紧啊,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哦。”
现阶段的刘敏秀很好哄,基本上宋婵说什么她信什么。
这样挺好的,人活得单纯,就没那么多痛苦。
宋婵在这边陪了刘敏秀一会儿,直到刘敏秀要午睡才离开。鬼始神差的,她来到了顾清涟的病房。
门是关着的,一条缝隙都不留。
她扭了下门把,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屋里有个小护士正在给顾清涟换输液瓶,彼此都是熟面孔了。打起招呼也很随意,护士见她脸色不太好,体贴地给她搬来了把椅子,让她坐。
宋婵摇头:“我就是来看看,没事,你忙吧,我走了。”
护士觉得奇怪,怎么来了就走,往常都还会陪着说一下话的。
宋婵到了门口,突然又转过身去:“对了,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她,会醒么?”
“您说的是顾小姐吗?”
“嗯。”
“顾小姐最近体征都挺稳定的,不过会不会醒,我们也不知道。”
还是这个答案,五年了,所有医生和护士对顾清涟的病,都是这么一套说辞。
宋婵垂下眼睑:“知道了,谢谢。”
她走出病房,心里堵得难受。
顾清漪说顾清涟是那起冤案的策划者,她想亲口问问顾清涟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是老天连这个当面对质的机会都不给。
顾清涟躺在床上是罪有应得,可就因为她变成了植物人,所有恩怨就要一笔勾消么?
她宋婵就得背负一辈子的冤屈么?
宋婵坐在床上,把这个问题想了一下午,又从下午想到了晚上。萧墨寒没有来,大概是被自己气到了,难得一天都没现身。白九棠依例要来查房的,也没出现。
宋婵就这样一个人坐到了天黑。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屋外的月光起先还明亮,后来躲进云层,只剩下灰蒙蒙的一层薄纱了。远处的灯光只有两三盏打在窗户上,孤零零的,很是冷清。
忽然,一个人头从窗户底下往上升。
半个身影印在玻璃上,只见轮廓,看不清五官。在夜深人静连鬼都不敢出来游街的时辰,很是瘆人。
宋婵吓了一跳,那人却曲起一根手指在窗户上敲了敲。
宋婵屏住呼吸,不敢吭声。那人得不到回应,开始用一根极细类似铁丝的东西从窗底伸进来,一点点地往右边划拉。宋婵瞪大眼睛,随着那铁丝的移动,玻璃出现颤动的迹象。
这是要撬窗!
宋婵的警惕一下子从脚底窜到头顶,她从床头柜上把那把平常用来削水果的小刀摸到手里紧紧攥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竟还没想到要开门从正门逃离这个地方。
就在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准备与这半夜撬窗的“歹徒”殊死一搏的时候,窗户外头传来喊声:“小婵,是我!”
声音压得很低,但莫名又觉得很熟悉。
宋婵想了一阵没想起来,背靠着墙慢慢走过去:“谁?”
“我,霍胤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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