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浪花拍打石壁的声音时不时的响动，一卷潮消，便是另外一卷潮起，似不会停歇。
就好比是这偌大台天下，新流换旧水，江山便在这些人物手里浮浮沉沉。
严格说来，在这个时代，宁毅也差不多能算得上一位了。
宁毅身处的位置是观景台。
此处怪石嶙峋，奇峰罗列，再加上不停涌动的海流，颇为壮观。
“听说隐王这些天一直就在我们暗东天风景美色中流年，怎么样，要不就常住在我们暗东天如何。别的不敢说，山水却必然称得上一绝！”
宁毅身形标志，负手转身露出浅笑，“靳小姐！”
礼节性的招呼了声人，才感慨开口，“若是有这半世浮生闲暇，必然会考虑考虑。”
莫不是他，对我真的有意思？
靳花怜心里暗怵着，隐王对待任何人，怕也没对她客气吧。
可这样纠结中夹杂着并不甘愿的情绪，仅仅是一闪而逝，便挪动盈盈步伐，主动并排在宁毅身边，“隐王就不想知道我父亲的决定？”
这个决定，自然指的是投效。
宁毅平淡自若道：“决定，在本王来的第一天，靳天主就差不多做出来了。”
“让他考虑这么久的应该是，怎么投效的问题。”
没什么值得好奇和担忧的，摆在靳秋面前的路看似很多选择，可和聂王道联手御敌，也可宁死不屈。
但为人在世，凭的可不是意气用事。
给他留下最好的选择，始终是他宁毅这边。
“如果我们暗东天愿意降于隐王，以隐王马首是瞻，那请问隐王能给我们暗东天什么好处？”
“靳小姐能代表靳天主？”宁毅没回答，反问。
“能！”稍作犹豫，靳花怜便斩钉截铁的回到。
抿嘴点了下头，宁毅便没在继续这问题，主动将话题抛到点上，“好处有很多分列，但实则无非就是其三，权势、名、利。”
“现在你们该关心的不是本王能给你们什么，而是你们要的是什么？”
“这……”
靳花怜突然没话了，他们暗东天到底要什么，这点她们自己还真没琢磨清楚。
大抵是……
“暗东天是数十辈天主的心血，我父亲不想毁在他手里，这是我们想要的。”
“暗东天保留下来？”
“是！”
宁毅开始顿默了起来，并未第一时间答口答应下来。
合作是需要诚意的，他可有信口雌黄的对靳秋漫天许诺，可这就是没诚意。
“几年前在西境的时候，我对战盟盟主说过一句话，大华不需要江湖，因为江湖不够稳定，有太多无法无天之辈，于是他来了东境。”
“一旦本王将东境宗门打了下来，便意味着这种需要也到了东境的头上，宗门门派这些，都统统应该消失。”
“就算本王答应你，强行给暗东天留下一个门户，但名不副实，又有什么意思？”
凭良心说，宁毅这番话勉强也算得上掏心掏肺，很实诚了。
只要这一场博弈，他能赢。
宗门门户可以保留，但多为门脸儿居多，门徒不会给你留下，甚至实力过强的门主也不会留下。
大抵的意思，就是给个空壳子，一个念想。
尽管对这一政令，靳花怜早就心里有数，但真听见宁毅亲口说出的时候，还不是忍不住心思暗淡。
暗东天，怕终究是保不住！
“那战盟呢？战盟为你鞍前马后，他们的结果是什么？”
“成为帝都军方的一只驿军，也叫战盟，不过授星辉，为将！”宁毅没作犹豫的回答出来。
这也是他给封平综合考虑的结果。
既然需要将整个宗门连根拔起，就不能留下任何的尾巴。
战盟本质上，也是宗门。
宁毅能答应帮封平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保证战盟的完整性。
“我们暗东天也愿意……”
靳花怜希翼的话还未曾出口，就被宁毅摆手打断，“驿队的成立并不需要太多，除了战盟，其他的驿队都会在众多宗门中遴选人员，并不会再有一只完整的宗门保持。”
“或许你会决定这对暗东天不公平，凭什么战盟可以，你们暗东天不可以。”
“但靳小姐，你要清楚，战盟成立以来，一只都是倾向朝堂，为朝堂做了不少实事。你们暗东天，做了什么？”
一连串的话语，将靳花怜哽着，无言以对。
他们暗东天虽然没大奸大恶之举，但站在帝国方的立场，草菅人命，私设政权等等的事情可没少干。
“照隐王这个说，我们既然拿不到想要的好处，那我们暗东天为什么要投效！”靳花怜略显自嘲。
“活命。”
宁毅给出两个字，神态忽然冷漠了数分，侃侃继续，“靳姑娘一直在和本王探讨好处，却忘记了一件事，本王亲赴暗东天，不是求你们投降的，仅仅是觉得先收降暗东天比较合适。”
“忘记告诉靳姑娘，本王灭白玉门的时候，门主黄龙虎是跪在本王面前求降，本王没答应。”
“——”
靳花怜面色煞变了数分，称得上花容失色。
无论正派还是他们暗东天这些贴上了邪派标签，本质上都能称之为东境宗门。
兔死狐悲的感受是有的。
白玉门血案，何尝就不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此刻，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位是一口气杀了几十万人的，大华第六军王。
早先时候，大华何人不嗤之以鼻，赢皇竟然会任命一个不过三十出头的青年为新军王，这不是闹着玩嘛！
直到西征一战开始，这位军王一口求抓获定罪数千权贵，这才意识到，这尊军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子。
白玉门血案一出，天下皆是哗然。
论及心狠手辣程度，这位新军王，可称得上是六大军王之首。
赢皇一世英名，怎么会做愚昧的决定？
靳花怜差不多意识到宁毅的意思了。
他镇压这些宗门的手段，无非顺者昌，逆者亡尔。
他隐王沈毅不需要许之以利来招降宗门，一人不服杀一人，一门不服杀一门，如此简单。
这世上不缺乏浑身是胆的硬气人，但更多的本质上还是胆小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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