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又怎样!不对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让我打一辈子光棍不成!我申家难道不要延续血脉?不要传宗接代吗?”
“我何时说过不让你成亲?可是你得先告诉我一声吧?再说,她可是岳王妃,若是此事被我父亲和瑞王知道了,你担待得起吗?你担待得起吗?”
申镕吸了一口气,回道:“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替我操心!”
曹仁姝变了脸色,悲凉地问:“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辜负过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申镕冷笑一声:“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又何时顾过我的感受?我告诉你,自从你嫁给翊王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曹仁姝泪如泉涌,说:“我的心何曾没死?你是知道的,儿女的婚姻大事,岂能由自己做主?我也是身不由己,可是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为什么要怪我呢?这些年来,我并没有比你好过,你难过的时候我也难过,你高兴的时候我才能高兴。可是你……你根本不懂我的心。”
“哼!你的心怎样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如今已经没心思再想这些了,既然你已嫁做人妇,就好好守你的妇道去吧,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申镕别过脸去,口吻很决绝。
曹仁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如今竟然嫌弃我来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说我不守妇道?那你又是什么?嗯?你就是那个奸夫!”
申镕闭着眼睛,忍耐着不说话。
曹仁姝且不去管他,转过脸来看着岳筝,说:“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你为什么不做王妃了?为什么会在这儿?”
岳筝见他们这么吵着,已经明白申镕没有骗她,她反倒安心了些,于是她很平静地说:“造化弄人。”
她简明扼要地说了这几个字,曹仁姝反倒哑然失笑,说:“好一个‘造化弄人’,不知道瑞王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你是从瑞王府偷跑出来的吧?奇怪,我竟然没听说瑞王府丢了王妃,也对,丢了王妃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怕知道的人也没几个。你们从前就认识吧?不然为何那日再朝原寺相遇,申镕也不会把眼睛都看直了。”
岳筝冷冷地道:“我跟申公子并不认识,不过是后来事有凑巧,偶然碰见而已。”
“偶然碰见就要成亲?说出来谁会相信?也许申公子他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奸夫’吧?啊?”曹仁姝冷笑。
她这一句话,将岳筝臊得满面羞红,申镕也难以容忍,他先道:“请翊王妃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装疯卖傻,舍下都正忙着,若无别的事,还请早些离开!”
岳筝见申镕已下了逐客令,便将方才的愤怒咽了下去。
曹仁姝抹了把泪,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婚你们是结不成的!”
她撂下这话,便启步要走,申镕立即回敬了她一句:“你若从中捣鬼,我便将你的丑事昭告天下!”
曹仁姝回头又惊又怒地望了他一眼,她咬了咬嘴唇,便又转身走了。
她离开之后,申镕往岳筝面前走了一步,似乎要说什么。岳筝眼疾手快,立即关上了门。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闷闷地呆到了天黑,院子里的灯笼亮了,红彤彤的,染红了她的窗扇,她有些倦怠,画屏来敲门,让出来吃饭,她只说不饿。又坐了半晌,不知几时几刻,画屏又来敲门,说:“姑娘,您快出来看看吧,申公子喝醉了,一直在胡言乱语。”
岳筝却充耳不闻,装作没听见。画屏又叫着:“姑娘,快开门吧,申公子喝醉了,您快出来劝劝吧。”
岳筝瞧了一眼房门,懒懒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只见画屏满脸焦急,说:“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岳筝想她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问画屏:“怎么了?”
“申公子醉了,您去看看吧?”
岳筝勉为其难地跟着她去了。
来到前院的东厢房,申镕正自斟自饮,喝得满脸通红,岳筝闻着那熏天的酒气,心里止不住地厌恶,可又看在画屏的份上,不好不进去。最后,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站在申镕面前,申镕见身边蓦地多了一个人,缓缓地抬起头来,见是她,笑了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何苦?”岳筝猜他必然是因为曹仁姝。
申镕又看着了画屏,道:“画屏,你去添一双碗筷和……和一只杯子来,让岳姑娘陪……陪我喝一杯。”
画屏去了。
岳筝又问他:“你非要这么喝吗?为什么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多谢……多谢你的关心,你……你知道吗?你是第四个关心我的人,其中两个是家父家母,还有一个是曹仁姝。呵呵呵……如今他们死的死,离开的离开,我……没人关心我了,多谢你,多谢。”申镕仍自顾地喝。
岳筝听了这话,动了恻隐之心,想他身世也有些可怜,跟她倒有几分同病相怜。她如此一想,对他也就没那么厌恶,便坐到他的对面了。
她说:“所以你才要自己关心自己,何苦偏偏这么折磨自己呢?”
申镕放下酒壶酒杯,正色起来,道:“今日的事你也看见了,我申镕这么多年,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我只喜欢她曹仁姝一个人,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我可以原谅她嫁给别的男人,可是她对我越来越疏远,越来越淡漠,我的心都掏给她了,她还在朝三暮四,如今我要成亲了,她却来破坏我的好事,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他很激动,又斟满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岳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申镕又道:“这些年来我太傻了,我忍得够多了,我也够体谅她的了,我已经忍够了,不想再忍了。从今以后,我要跟她一刀两断!”
“可是你是她父亲的属下,你怎么跟她了断呢?”岳筝终于说了话。
“她父亲?哈哈哈……我申镕有今天全都归功于她父亲,可是我今天的痛苦也是拜她父亲所赐,无论我做得多好,我仍然只是个贱奴,我不过是她父亲养的一条……好狗,我已经打算好了,我们成亲之后就离开这儿,我们远走高飞。”
“离开?远走高飞?你要去哪儿?”岳筝惊愕。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去哪儿都行,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只要离开这儿,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可是,我不能走。”她仍是花星的细作,许多事情还没了结。
“为什么?等到成了婚,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夫唱妇随,我到哪里,你自然也该跟我到哪里,由不得你不走。”
岳筝又板起脸来,道:“我与你成亲并不是为了夫唱妇随,这个你很清楚。”
“我明白了,你是不放心你的父母和兄长吧,但他们回来之后是不能呆在京城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带着他们离开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岳筝思忖片刻,才道:“我还有一对‘父母’,如今他们被瑞王府控制着,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哦?还有这种事情?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也没问过。”
“那是怎么回事?”申镕认真地问。
岳筝便把跟画屏说的,如何得救的原因,又跟申镕说了一遍。
申镕听后,道:“既如此,那自然不能不管他们。你放心,我想个法子把他们救出来,到时候一起走。”
岳筝不敢答应下来,只好道:“等你救出来再说吧。”
申镕将自己与岳筝的酒杯斟满,要与岳筝碰杯,岳筝道:“我不会喝。”
“没关系,呷一口就算你喝了。”
岳筝用嘴抿了一下杯沿,放下酒杯,问道:“你若是走了,曹家难道不追究吗?”
“所以我们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找不到。”
“哪里是他们找不到的呢?”岳筝故意问他,看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思虑周到。
“找一个不起眼的村子,隐姓埋名,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到。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儿有许多曹允图的把柄,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都有证据。哈哈哈……”
岳筝振奋地问道:“证据呢?”
这些日子,她倒想过要从申镕身上挖掘证据,可一想到,花星已经另有打算,便想着,找了证据也用不到,但见申镕这么说,她又来了兴致,想一睹这证据的真容。即便无用,也可以明白,曹允图到底是怎么罪恶滔天的。
申镕会心一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替你父亲一雪前耻,可是依曹允图如今的势力,只怕你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他,如今皇上还要让他几分,你拿着证据能怎么样?”
岳筝心凉了半截,久久说不出话,不过她庆幸花星另有办法。
申镕又道:“如今在大俞,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即便是当今的圣上。不过……”
“不过什么?”岳筝打断他的话。
“不过他也树敌众多,只是这些人加起来也无法与他抗衡。”
“皇上为何不管?”她虽然已经知道皇上是个昏君,可还是想借此探听皇上更多的事,看他到底是怎么个昏庸法。
“皇上才懒得管呢,他以为曹允图贤能又忠良,许多事情都听他的,皇上只管莺歌燕舞,坐在那皇宫里,不闻天下事,不管天下人。他什么都听那曹允图的。呵呵呵呵呵……”
岳筝又问:“那你有他的证据,又能奈何得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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