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转眼已经是八月中秋,玄凌照例在扶荔殿大宴群臣,只是为免前世甄嬛跳墙的举动再次发生,妃嫔中唯一宫主位方出席,其余的皆由御膳房依各宫分例预备了席面送至宫里享用。大臣们不能携妻带子,唯王公贵族可带妻室出席。玄凌冷眼看着,已经开府建衙的先皇皇子里,
岐山王玄洵不过二十四五,已经流露出色鬼模样,让玄凌很是放心,也暗暗记下了他一直盯着的几个舞姬,悄声吩咐了李长宴后直接送了去岐山王府。汝南王玄济夹在霸王般的正妻和温柔小意的侧妃之间左右为难,玄凌轻笑,英雄难过美人关,玄济也是条真汉子,只要他能老老实实当个闲散亲王,自己也不介意保他富贵平安。
至于年龄尚小,还未出宫开府的先皇皇子,清河王玄清,因为母亲舒贵太妃在永寿宫礼佛,玄凌又不欲太后抚养他增加他的分量,便只让他住在镂月开云馆,安排了先皇的忠心宫人服侍,自己和朱宜修也时常过问他的日常起居。玄清虽说也不过十岁,行动言语间已经显出几分贤王的气度了,玄凌眼中微微浮起一丝阴鸷,老六呀老六,你以为你用这套礼贤下士的样子便能收买人心了么?你就是跪下来苦苦哀求,群臣也不会支持你登上皇位的,怪只怪你有个摆夷出身的母亲!待到下次选秀,老六也十二岁了,也是时候往房里塞人了,朕倒要看看你这辈子还怎么把手伸到朕的内宫里来!何况,等到你能够建府了,朕还给你准备了条好出路呢!
平阳王玄汾年方五岁,仍随庄和太妃和顺陈太妃居住在宁寿宫,不足为惧。玄凌对他也算放心,只是今生说什么也要给老九指门好亲事,断不能让甄氏姐妹占了便宜了!
玄凌心中算计着,这顿饭吃得也不能算很舒心,又念及中秋佳节,人月两圆,便也不留众人,早早散了。因着今天是十五,玄凌自然是宿在昭阳殿,便和朱宜修一起回了凤仪宫。朱宜修留意到玄凌没有吃好,吩咐了小厨房上了些清粥小菜,玄凌用了点粥和点心,又在昭阳殿的书房接着批了会儿奏折,朱宜修便坐在一旁的长榻上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照看摇篮里已经睡熟了的予泽,时不时地还起身亲自为玄凌磨墨添茶。
等到玄凌批完奏折,抬头一看,朱宜修倚在榻上的檀木桌上已经睡着了。玄凌看着这样睡熟的毫不设防的朱宜修,突然意识到,两世为人,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睡着了的样子。前世是自己根本没有给过她在自己之前睡着的机会,朱柔则生前她总是独守空房的,朱柔则死后自己和她的欢爱更是少之又少,每每都是粗暴敷衍的,从未体谅过她的感受。今生自己看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对她温柔体贴了许多,可事实上自己给她的付出与她对自己的付出根本不能等同。
想到这里,玄凌胸中泛起淡淡的甜蜜和酸涩,这种感觉是前世和朱柔则陷入热恋的自己所未曾感知的,原来男女之情,不光是电光火石间的痴缠和狂热,还可以是这样的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玄凌悄然起身行至门外,唤了剪秋和乳母进来,连着摇篮把予泽抱到他寝室里。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打横抱起仍在沉睡中的朱宜修,到寝殿歇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玄凌梳洗了去上朝,临走前又吩咐了剪秋着人通报各宫今日无须请安,让她们莫要吵醒皇后,由着她睡到自然醒。朱宜修这次是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醒来时早就日上三竿,自己腹中也觉着饿了,迷迷糊糊让剪秋绘春伺候着梳洗完了,方想起来昨儿玄凌是宿在自己这里的。然后少不得被剪秋绘春调笑了许久,朱宜修心里欢喜无限,整日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接着玄凌又连着半个月,不是宿在昭阳殿,就是一个人在仪元殿睡。惹得六宫诸人都心中不平,却没有一个人敢蹦一句怨言出来,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大家都清楚,没有一个人敢去捋虎须自找不痛快的。
九月初五又是予泽的生辰,朱宜修因为玄凌厉行节俭,也没有大办,除了六宫嫔妃中位高得脸者,便只请了玄凌几位兄弟前来扶荔殿同贺。席间,玄洵是一如既往的眼睛跟着美女转,玄凌心中暗自好笑,中秋那会儿便送了四个貌美舞姬到他府上,如今不过半个月光景,便喜新厌旧了么?也罢,他自己不爱惜身子,又与自己什么相干?相比之下,只带了正妃甘氏入宫的玄济就显得心事重重,全然没了素日里的锐气。玄凌心道夏忠良办事果然干脆利落,看玄济这样,定是让他给贺氏下的蛊毒已经奏效了。
玄凌假意关怀道:“二皇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大可说出来,自有朕来做主。”
玄济一向看不上玄凌,只是今日挂念爱妾身体,还是开了口,“皇上见笑了,只是侧妃贺氏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时常心口疼痛,多方延医服药,也是无济于事。臣难免有些挂牵。”
“即是贺妃身患病痛,二皇兄又何必客气?太医院尽是神医国手,江穆炀、江穆伊两位太医尤擅千金科,不如让那兄弟俩为贺妃瞧瞧?”
“不用!”玄济对玄凌也不是毫无防备,一听他要送太医过来,本能地就拒绝之语就出了口,自己也觉得不甚妥当,忙改口道:“皇上宫里有两位小主有孕,本就忙不过来,怎么好来臣府上。”
玄凌笑而不语,只听玄济身旁的汝南王妃甘氏尖利的声音便出了口,
“那是自然,贺氏不过小小一介侧妃,怎么配用太医院的御医呢!虽然皇上皇恩浩荡,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福气的!”
玄济扭头狠狠剜了甘氏一眼,甘氏也是一肚子火气,更加嘴上不饶人了,
“王爷瞪什么,妾身有哪里说的不对了么?!侧室就是侧室,就算是皇上所册也有个嫡庶之分,上不了台面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还妄想要跟与正室平起平坐么!”
这话一出口,可是把在座嫔妃都得罪狠了,虽说在玄凌的屡次敲打之下,不少觊觎后位的人都歇了心思。只这么□□裸地把“上不了台面”这样的话说到脸上,也就甘氏这种没脑子的敢了。朱宜修虽是正妻,可听到“嫡庶”二字时脸上肌肉也不免抽搐了几下,蜷在宽大广袖下的手指狠狠紧握成拳。忽觉膝盖上一暖,朱宜修想也知道是玄凌的手,她侧过脸,发现他脸上神情云淡风清,望向玄济的眼中却带着一丝讥讽,朱宜修何等机敏之人,心念一转也明白了玄凌的意思,面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
玄济听得甘氏这样口不择言,一时激愤,一掌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贱妇休要胡言乱语!”
甘氏本是御史大夫之女,祖上三代皆位列三公,从出身上来讲,她当个皇后都不成问题,去岁选秀,与她自□□好却也暗中较劲儿的苗婉如尚能入宫为天子嫔妃,自己也被留了牌子,最后却指给了玄济当王妃。甘氏心中本就不平,再加上家世不如她的冯若昭和李庭芳也都入选了,尤其李庭芳现在还有了身孕,甘氏自己入府以来,半点好消息也无。甘氏觉得自己怀不上孩子皆是贺氏那个病怏怏的狐媚子所致,心中又抱怨玄济只一味宠贺氏,每次到自己院里来还一副厌弃脸。今儿竟连皇上也关心到了贺氏的病,甘氏觉得胸中恶气,不吐不快,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了。见玄济对自己怒吼,连“贱妇”两字都用上了,甘氏索性豁了出去,声量儿比方才愈发尖利了,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嫌妾身碍眼,竟要宠妾灭妻么!!”
说着甘氏蹭地起身离席,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中央,哭道:
“皇上天恩浩荡,指了妾身为王妃,可皇上皇后娘娘您看看,王爷被贺氏那个狐狸精转世的迷了心智,妾身再在汝南王府待下去,只怕身家性命也要葬送了,求皇上和娘娘开恩,放了妾身回甘家吧!!”
甘氏说罢嚎啕不止,好不凄惨,玄济是气得怒吼一句“甘紫岚!”就要冲上去对甘氏动手,被李长指挥着一溜儿气力大的内监硬是给拦住了。朱宜修偷眼看着玄凌,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看泼妇骂街竟也能这么津津有味。朱宜修心下一恼,便在玄凌膝上用力一拧,玄凌微微觉痛,这才反应过来,忙调整了表情,冷冷道:
“李长你们在干什么呢!没看见汝南王伤了手么!”
这话一出口,众人才注意到,方才玄济以掌击案,用力过猛,竟是把几案上的玛瑙杯都拍碎了,玄济的手掌也被玛瑙碎片划伤,加之急怒攻心,气血上涌,顷刻间玄济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
说着玄凌又给岐山王玄洵丢了个颜色,玄洵会意,拿出了大老哥的气派,起身扬声道: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呢!今儿大皇子生辰,你这个当伯父的怎么几杯黄汤下肚就在这儿撒起酒疯来了!纵你有万夫莫敌之勇,一身武艺想要教授给咱们侄儿,大皇子他也才两岁!你不怕吓着了他去!”
说着,玄洵有点说上瘾了,索性上前照着玄济的后脖子几巴掌就呼了下去,
“从小儿你就是这个臭毛病!芝麻点儿大的事儿你就噌噌火儿从脚底下往上窜!皇考在世的时候骂了你多少回了!都快二十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当心大哥明儿起就住进你的汝南王府,骂到你改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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