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高将一部分梨分给了宿舍的同学,剩下的带给了同桌。仇行知相当意外,自从和他成为同桌,两人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人家是学霸,是要迈进顶尖大学的苗子,一心埋头苦读,而自己作为学渣,不打扰是最大的功德。当然,他主动释放善意,理应欣然接受。
“谢谢啊,秋天吃梨润肺解燥,最合适不过了。”
“嗯,也不能吃太多,容易拉肚子。”志高温馨提醒。
也是,这一袋沉甸甸的,确实不少,“那就做成冰糖雪梨水。”
志高面露尴尬,“其实,你可以跟朋友一起分享。”
仇行知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傻呵呵地说:“这不好吧,你送我的我再送给别人,岂不是‘借花献佛’?”不过,他不算聪明,但还没有笨到家,看到志高紧抿嘴唇不自在的那一刻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看来陶淘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
他拍拍志高的肩膀,“懂了,我办事,你放心。”
志高放心了,陶淘却没开心,收到东西是好事,但是收到一堆梨……祝雷幸灾乐祸地说:“梨就是离,邓志高变相损你呢,有点自知之名,别粘着人家啦!”
陶淘反驳道:“胡说,秋天是吃梨的季节,他怕我上火,他一定是关心我。”
她嘴上赢了,心里其实也在犯嘀咕。奶奶说送礼别送梨,不吉利,她要是收到梨就会不高兴。她觉得奶奶矫情,梨有什么错,还不是人给起的名字,名字不好反倒怪人家本身?可是现在她也成了奶奶的心态。他是故意的吗?陶淘开始数书本,单数就是故意的,双数就是自己想多了。数啊数啊,……27,28,快结束了,她也越来越紧张,双数,双数,她听到了心中的呼唤,然而事与愿违,33是单数。
不行,这不科学,她又换了一种方法,拿出地摊上买的盗版小说,在翻开之前定下规则:如果上次看到的页数是双数他就是故意的,如果是单数就是自己想多了。不幸的是希望再次落空。
祝雷揶揄她:“老天都不帮你,认命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陶淘咬牙切齿地回怼,在她面前斗嘴祝雷从来没赢过。
相对于志高的迂回,陶淘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好不容易捱到放学,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把梨摔到他桌上,“你什么意思?”
志高一脸茫然,“给你吃的。”
“干嘛不送苹果?”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难道她不吃梨,第一次送东西就搞砸了?“因为,我家没有苹果树。”志高实话实说,他想不出更好的补救措施。
陶淘神情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你家门前真的有梨树?”
志高点点头。
“门前还有条河?”
“嗯,你怎么知道?”
当学霸向学渣寻求答案,当然不能轻易透露啦!陶淘眉开眼笑,卖了个关子,“我猜的,因为我不聪明可我有灵性。”
陶淘的脾气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志高的思考慢了一步,他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梨是离,苹果是平安。
陶淘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送你的水杯呢,为什么没看到?”
“在宿舍。”
昨晚在清洁工大叔收拾垃圾桶之前,志高又把东西拿了回来,那样的月夜,不适合做无情的事情。况且,谁能压制得住火山爆发呢,谁也不能,刚驱逐出境的陶淘又重新回到了他心灵的草地上。
“喝蜂蜜水了吗?”
“喝了。”
洗漱完之后,志高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月光可以照耀的床头。临睡前喝了几口,甜丝丝的,像是钻进了桂花树里,香甜翻涌如潮水,将整个身体淹没,无处可逃。今晚的月亮可以代表她。
“干嘛不带到班级里来,宿舍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回去,睡前喝水夜里容易上厕所,影响睡眠。”
“上课喝水影响注意力。”
陶淘噗嗤一笑,“蜂蜜把你脑神经缠住了,没让你上课喝,可以下课喝。”
志高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过头,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她的笑意与中午的阳光同样灿烂。
“你不回家了?”
陶淘摇头,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样子,“不回去,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我保证不会再半路走掉,丢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走吧。”志高说,他没有过多纠结就接受了她的提议,因为纠结无效。
陶淘接受了坐井观天的教训,开始在食堂里掌握主动权,亲自到每个窗口转一圈,以便挑到最合口的菜。她选了韭菜炒鸡蛋,土豆炖肉,实在没什么可挑的,矮个子里拔将军罢了,大锅饭要求色香味俱全,要求太高了。
相较于陶淘的挑挑捡捡,志高则是来者不拒,全盘接收,水煮似的炒白菜,黑乎乎的炖茄子,扒拉着米饭一起下肚。
“你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好香啊。”
志高一顿,“习惯了,你不饿吗?”
“我,我减肥。”
饭菜只吃了一点,明显是不对味口,志高没有戳穿她,劝慰道:“多吃点,下午时间长,饿着很难受的。”
“好,听你的。”陶淘勉为其难的摆起了干饭的架势,今天的菜实在是糟透了。
“志高哥哥,爸爸让我给你送好吃的。”是谭大叔的小女儿阳阳,她捧着一个碗,碗里放着一只鸡腿。
志高推辞,阳阳一副小大人口吻:“关键时刻营养要跟上,必须吃,不然我没法交差,爸爸又会说我是小馋鬼。”
厨师肯定另外开小灶,把孩子喂得白白胖胖,把学生喂得猴子似的。
“好吧,谢谢你。”志高接过小碗,推到陶淘面前,“吃吧。”
陶淘又推了回去,“不行,给你吃的。”
志高再次推了过去,“抓紧时间,吃完就走。”
僵持几秒之后,陶淘认输,因为他的态度是那样真诚,目光是如此温柔,怎么可能拒绝?
阳阳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待谭大叔刚走过来,她就报告了实况:“鸡腿是这个姐姐吃了。”
陶淘没法抵赖,嘴巴泛着油光,骨头还拿在手上。谭大叔对她有印象,上次志高好像就是带她来一起的。好吃的让给女同学,八成是恋爱了,看穿戴应她该家境不错,长得也挺好看,这小子魅力够大。他拍拍志高的肩膀,遗憾地说,“要知道你带同学过来就多留点。”
“您太客气了,谢谢。”志高盯着空盘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谭大叔坐下搂上志高的肩膀,“见外了吧,要搁古代,咱就是同门师兄弟。”接着话锋一转,看着陶淘说,“这位同学面生,新来的?”
不等志高介绍,她就主动自报家门,“不是,我大多时候回家吃,大叔你好,我叫陶淘,你做的鸡腿色泽红亮,肉质酥烂,五香味浓郁,特别好吃。”
“呦,长得甜,嘴巴也甜。你得多开导开导我这师弟,他说话像爆爆米花,气不足不开花。”陶淘夸奖了谭大叔,谭大叔又回馈了一顿夸赞,夸人是破冰利器。
“这不陪他来吃饭了嘛,虽然学习上帮不了忙,但我会尽最大努力陪伴他,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们都是送温暖的好心人。”
自夸还不忘带上别人,谭大叔更是刮目相看,无比赞同地附和道:“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这是“感动校园”晚会现场吗?自己怎么就成弱势群体了?“谭大叔,我们先走了,还有好多题没做呢。”
陶淘也跟着走,其实她还想再聊一会儿。志高走得很快,她要一步并作两步走才能跟上。“谭大叔对你挺照顾,是不是每顿饭都有彩蛋?”
“不是,最近才认识。”准确的说,是月考上榜后才被称为师弟,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要不是成绩亮眼,就是最普通的存在。没法拂了谭大叔好意,他就买些零食给阳阳,占便宜不是他的风格。其实他非常想问陶淘,要是我成绩平平,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兴趣凑过来?
风吹动了树叶,它们像蝴蝶般悠悠飞扬,飘到远方,落到地面上,停在她的头顶上。
“别动。”志高轻声命令她保持木头人状态,陶淘呆住了,紧张地问,“是毛毛虫?”
“不是。”志高拿下枯黄的叶子,放到她手心里。像得到了新奇的宝贝,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若有所思地说:“你看叶子的脉络和掌纹是不是很相似?正如人的命运一样,早早就被安排好了,它落到我头上是命中注定,就像我和你的缘分。”
陶淘穿着宽大的校服,深棕色的长发被发圈松松垮垮地扎起来,轻轻歪着脑袋说着台词似的感悟。松弛,烂漫,就是这些特质,深深吸引着他。但他明确知道,不能沉溺,他加快了脚步离开,在心中默念:集中专注,心无旁骛。
陶淘没有跟上去,她要去找吕佳佳,向她宣布恋爱的消息。
吕佳佳质问道:“是不是单恋,你的一厢情愿?”
“不是,双向的,我送他红豆糕,他送我梨,我送他水杯,他把鸡腿让给我吃,而且还会安慰我,说些有意思的话给我听。我觉得我找到真爱了。”
吕佳佳看好友喜气洋洋的样子,很是无可奈何,家里什么都有,富养长大的姑娘还能为一些小东西感动,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就是堪忧,还真爱,她无力吐槽,“你才多大就敢放话说遇到真爱,太早了吧?”
“甘罗12岁为相,姜子牙72岁才得到重用,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我想说……”
陶淘把梨塞到她嘴巴里,“只需祝福我就好了。”
祝雷也是好朋友,当陶淘把梨放到他手上时,他立马又扔了过来。
“魔怔了,不是火球,不烫手。”
“我不要。”祝雷转过身,右手撑着脑袋,留个背影给她。他和吕佳佳一样,认为邓志高除了学习,没有别的拿的出手,怎么就让陶淘喝了迷魂汤似的围着他转?
陶淘吃了瘪,也学着他的样子侧着身子,好朋友背对背。
当天晚上,陶淘为家人煮了冰糖雪梨汤,在甜蜜蜜的家庭氛围中,宣布了恋爱的消息。
“男方是谁啊?”妈妈金然问。
“同班同学,是打败陶奇的第一名哦!”陶淘自豪地说,不忘给弟弟一个鄙视的眼神。
“新转来的,叫邓志高。”陶奇补充道。
爸爸陶天成犹疑着问:“是今天宣布开始呢还是已经谈了一段时间?”
陶淘嫌弃地瞟了爸爸一眼,“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已经不是莽撞的小孩子了,我们相处了将近半个月,感情稳定。”
“能谈谈具体情况吗?”爸爸又问。
“终于问到重点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们分享。”陶淘喝完汤,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从开始接触到现在,从每一件事到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心理活动,绘声绘色,事无巨细,听的家人们频频交换眼色。
金然有所耳闻,于老师说过她对班上的一位男生感兴趣,但当时的情况是人家不感冒还去告了状,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女儿发扬了锲而不舍的精神,并成功的“缠”到了一起。要是学习上有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也不至于和儿子天差地别。
陶天成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尽管开头是那样的“艰难”,女儿可爱漂亮又主动,谁要是拒绝除非瞎了眼!
陶奇更是认为在意料之中,孤僻寡言的少年遇到话痨热情的美少女,就如磁铁的异极相吸。
“我跟你们说,我找到真爱了。”陶淘郑重地作了汇报总结。
此话一出,父母和弟弟都意味深长地笑了,因为听着耳熟。
陶奇轻蔑一笑:“之前那个段路开,你就是这么说的。”
“‘真爱’这个词什么时候烂大街了?”妈妈一脸疑惑,向孩子们寻求答案。
陶天成趁机捡着了表白机会,拉着妻子的手说:“哪怕‘真爱’变得一文不值,我对它的解释都是你最珍贵。”
“你们内涵我?”,陶淘急了,有口难辩,“以前是瞎说,这次不一样,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认定了,就是真爱,志高不是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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