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运动会了,常乐与张碧西也早已冰释前嫌,二人默契无声地便将矛盾解决了。常乐后来也和张碧西有过几次冷战,但都是张碧西先开了口,以至于他竟对冷战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不过当常乐后来也成为了被动一方时,他才知道冷战是比冲动时的恶语相向还令人煎熬难过的东西。
夏日清晨凉爽,天色微白,凉风习习。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嬉闹,空气也洋溢着喜悦的香甜。大家都不提运动会的事,但心中都在暗暗期待,他们是成绩优异的学生,对于玩乐之事被压抑过久后,便下意识的在那些快乐的孩子面前隐藏自己对于玩乐的喜爱。
张碧西则不然,她像只小麻雀,在常乐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件事能重复说上好几遍。
常乐只是苦笑,看着张碧西眼睛隐隐而闪的光芒,他不愿说丧气话。
“就让你好好的高兴一会儿吧。”常乐看着张碧西不断地在座位上坐下,又站起来看外面的状况暗道。
运动会还有个开幕式,他们班为了省下时间学习,只是走过主席台,喊个口号而已。但其他班级则是花样繁多,有唱歌的,跳舞的,等等。虽然通常不甚精彩,但也是很能带动气氛。
他们在侯队时,张碧西就不时探头观望,班上其他同学或许也好奇,但也不至于表现得像张碧西这般明显。常乐不禁低声提醒道:“张碧西,注意点班级形象。你在外面犯傻没事,但现在你代表的是我们整个班的形象。”他刻意使语气显得稍微肃穆。
但张碧西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又兀自探出了脑袋。如云墨发还挡住了常乐的视线,而发香径直钻入了少年的鼻中,令少年恍惚片刻后,不由红了脸。
不过自尊又使少年清醒了过来。常乐觉着张碧西是在跟自己较劲,拉了拉张碧西衣袖道:“你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我站在你旁边都觉得丢人。”
张碧西回过头来,狠狠盯了常乐一眼道:“那我们就换个位置,正好我能看得更清楚些。”
常乐站在最外侧,张碧西站在她旁边。
“不要,我也要看。”
张碧西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常乐不换,却似乎坚决了要换位的想法。她不断地拉着常乐的衣服,喃喃不停。
常乐觉着旁边的同学似乎都看了过来,只能有些无奈的和张碧西换了位置,边走便道:“大庭广众之下,又拉又扯,真的有伤风化,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嘛?”
张碧西因为换了位,格外的高兴,只是傻笑,道:“我形象还不好吗?”
常乐不想理睬张碧西了,只觉得少女愈发的放肆任性了,不过他发现自己竟并不十分生气,反倒有些开心。
很快轮到他们了,不过大家显得并不兴奋,只是走过主席台,喊了遍口号就散了。大家分散开各自找位置欣赏开幕式的表演,他们出场顺序在很前面,还能看很多表演。
张碧西拉着常乐选了一个极靠前的位置,人很多,吵闹得像是无数个人轮流在你耳边耳语。常乐对旁人的大喊大叫不由心生一些厌烦。
不过张碧西倒很是享受,不时拍一拍常乐,叫他看这儿看那儿。
常乐只是敷衍笑笑,后来被张碧西发现了,生气质问道:“你为什么敷衍我啊,这些节目不好看吗?”
“我觉得没你没见识的大喊大叫精彩。”虽然这不能作为借口,但不安的少年对身边亲近的人总不自觉用一些“恶毒”的话语试探他们的亲近程度。
张碧西没有说话,常乐方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看着少女微变的脸色,他急忙道:“我错了,张碧西,我不会说话。”他有些恳求的望着少女。
张碧西哼了一声,正色道:“你是非常不会说话。”
“对不起嘛,我上去给你表演个节目赔罪,行吗?”
张碧西终于笑了,道:“好,快去,骗人是小狗。”
常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也笑了出来,道:“算了,我去了就是喧宾夺主了。”
张碧西拍了拍常乐,道:“自恋鬼。”
常乐看着张碧西专注看表演的模样,笑了笑,不再言语。他是不会改正的,目中无人的少年以为自己已很成熟了,但却不知道一些伤害哪怕愈合,也会留下伤口,在未来作痛。
因为被爱所以才能表现得这么无所顾忌,哪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固执不改正。如果有一天有爱着自己的人离开,再无人包容,那对少年将是多大的打击啊。当认识到成长的后果,便自私的想着永远做一个任性的小孩了。
表演结束后,运动会终于开始了。张碧西的比赛在下午,常乐的在上午。
不过常乐还是晕头撞向,没有运动会参赛经验的他根本不知道要干嘛,还是张碧西领着他领了号码。
班上竟有许多同学来为常乐加油,他有些诧异,因为其中许多人甚至都没同他说过几句话,但真诚眼神很难伪装。大家都来给他助威,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浅浅的笑着,但心却莫名躁动,他这时真想自己能跑快一点,为班级拿个名次。
终于轮到常乐了,一直围着他的同学方散开来。张碧西最后才走,拍了拍常乐道:“加油,我在终点等你。”
已有些紧张的常乐只是点了点头。
发令声响起,常乐这次不再顾忌,“粗鲁地”迈开了腿,大步前行,看着前方与他愈来愈远的竞争者,他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他只是跑着。
没有奇迹,常乐小组垫底,甚至都没出线。同学将常乐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安慰着他。
常乐不由有些感动,笑了笑,道:“没事。”
大家继续安慰,都以为常乐在逞强。常乐从开始的感动到后面都有些无奈了,还好张碧西替他解了围,让大家散去了。她将常乐拉到一边,却并不言语。
常乐暗道:“看来还是这个小妮子懂我啊。”
“你是不是不想让大家看到你伤心的样子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不开心的话就给我说吧。”张碧西满含忧心的看着常乐道。
常乐愣了片刻,无奈苦笑道:“我真没事啊。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软弱的人吗?”
张碧西盯了常乐好一会儿,见常乐神色并无异样道:“真没事啊?”
“嗯。”常乐重重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为什么你们觉得我会很伤心啊?”
张碧西思索片刻,道:“可能因为你成绩好,一直当第一,怕你受不了失败吧?”说完,她试探性的看着常乐。
常乐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过我确实不伤心,现在去看其他同学的比赛吧。”
张碧西点了点头。
长大后,当再想起同学们围着不断安慰自己的场景时,常乐就只剩感动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好像只适用于大人。
他俩又结伴看了几个同学的比赛,尽管都没有什么很好的成绩,但大家都出言安慰,常乐也硬着头皮说了几句,当安慰完同学时,他心中竟是有些快乐与成就感。
午后太阳已变得热烈,操场也安静下来,只有蝉鸣不止,同学们遗留下的课桌椅散乱地暴露在白花花的阳光之下,其上还有写满标语的横幅或水杯。
当午休结束后,操场又变得吵闹,有比赛的同学在热身备战,而大多数同学则是在操场漫无目的的游荡,当遇见从前同学,便停下来,笑着聊上几句。
张碧西的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不过,这一次则是常乐站在她身边提醒她注意事宜。
常乐不知为何自己也有些紧张,看着旁边同学专业的热身方式与齐全的装备,他不由有些泄气。不过他还是喋喋不休的为张碧西加油打气,话多得连自己也未发现。
而张碧西原本还很平静,可在常乐停不下来的念叨许久后,终于忍不住道:“哎呀,你别说了,我原本不紧张都要被你说紧张了。从现在起,闭嘴。”
看着张碧西有些严肃的神色,常乐有些委屈,但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去。常乐蹒跚着走了一半,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对着张碧西道:“加油,我在终点等你。”
“好,快去终点等着我吧。”张碧西挥了挥手。
常乐赶到终点处,已有班上几个同学守候在此了,刘松明也在里面。他见到常乐赶来,打趣道:“常乐,别人是上阵父子兵,你和张碧西是夫妻档吗?”
常乐又被刘松明直白的话语吓了一跳,只觉旁边同学都偷笑着看着自己,连忙道:“松明兄,别乱说,别乱说”常乐还欲再解释,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有重复那几个字。
还好刘松明并未再刁难常乐,只是与周围人一阵哄笑后,便不再言语。
常乐站在众人后面,仍还是面红耳赤。不过大家调笑他的模样,让他觉得他似乎又与同学关系更紧密一些了。
发令枪声响,张碧西竟冲在了前面,让大家都颇感意外,暗暗期待着奇迹的出现,这确实是他们在运动会上经历太多失败后的心理现状。
不过到了中间,张碧西明显有点后劲不足,被其他参赛者一个又一个赶超,最终获得了第四名,成绩仍出不了线。
张碧西明显较常乐人缘更好,有的同学出言安慰,有的同学递纸巾,很快在她身边围成了一转。尽管常乐也想要安慰张碧西几句,但实在不好意思挤进去,只能跟在后面巴望。
张碧西被围得水泄不通也很是无奈,她很感激同学们的好意,但心中的内疚之心不由愈深。她四处张望,看到了在角落的常乐,对着常乐使了个眼色。
常乐见张碧西看到了自己很是惊喜,又见张碧西对自己使眼色,立马会意,道:“张碧西,有人找你。”
张碧西立马道:“真的吗?那我先走了。”说完从围着水泄不通的同学中挤出来,和常乐向远处无人处走去。
等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后,确定身边没同班同学时,张碧西笑道:“谁找我啊?”
常乐本就因为两人在众人前秘密的把戏而有些羞意,不曾想张碧西又调笑她一番,本就白皙的脸更红了。他盯着张碧西得意的神色,憋了好久,道:“我找你。”
“你找我干嘛,还把我往没人的地方带,你想干嘛?”
常乐对张碧西放肆的话语有些吃惊,脸色不由有些窘迫,而张碧西神色则愈发得意了。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张碧西穷追不舍,常乐则脸是愈发的滚烫鲜红。
常乐此时迫切的想要出言反击,但却愈发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盯着张碧西。
张碧西想常乐确实有些恼怒了,笑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多谢你的解围,走,我们现在去看比赛。”
常乐听到张碧西说到“逗”字,真觉是奇耻大辱,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张碧西这样逗弄,不由含怒道:“不要,我回教室学习去了。”
张碧西又笑了,拉住了常乐道:“我错了嘛,别生气了。快去看比赛,等下都结束了。”
常乐还有些羞愤,但又不好甩开张碧西的手,只能含怨随张碧西而去。终于在路上他想到了一些聪明话,反过来取笑了张碧西一番后,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张碧西拉着常乐去看了跳远比赛,常乐没有问原因,因为他们班同学的比赛项目皆结束了,他实在没兴趣观看其他比赛,不过只是不想扫了张碧西的兴,方同她在操场像个傻瓜一样跑来跑去。
到达比赛场地时,常乐方知道张碧西为何要跑来看跳远比赛,浮笙正在热身,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在嬉闹的人群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不过这一次,常乐异样的冷静,在夏日的□□的阳光下,心如镜湖,波澜不起,光影交织下独立的浮笙不再令他焦虑与不安。
常乐呆呆伫在原地,任凭张碧西丢下自己上前与浮笙寒暄。
浮笙见到张碧西,很是高兴,两人嘀嘀咕咕良久,不时相识大笑。不知过了多久,张碧西珊珊而归,脸还带着喜悦的余韵,她轻咳了一声,道:“浮笙好厉害啊,进决赛了,而且很有可能获得名次喃。”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常乐盯着十分喜悦的张碧西笑道。
“你怎么这样说,她是我好朋友,当然和我有关系啦。”张碧西表情有些懊恼,直勾勾得盯着常乐,眉头皱到了一起。
“你这样说好像别人只有一个朋友一样,她们班上难道没人给她加油啊。”
张碧西愣了片刻,道:“当然有啊,在那儿。”张碧西用手指向一处,见常乐并不转头,还是面色严肃的看着她,突然轻笑着低下了头,眼如月牙,俏脸微红。
“你干嘛?”
张碧西快速瞟了一眼常乐,有低下了头,轻声道:“你是吃醋了吗?”
娇糯的声音令常乐不由身体发软,心头一酥。他轻咳几下,摸了摸衣角,道:“吃你的醋?”
张碧西见常乐如此扭捏,不禁点了点头。
常乐呆愣片刻,也恢复了些许神志,道:“你知道孔雀开屏吗?”
张碧西原本因为常乐的无声而染上红晕的脸立马紧绷,迷蒙的双眼也满含怒火。她狠狠拍了常乐一下,道:“你好烦啊。”
常乐没想到张碧西反应这么大,连忙示弱,道:“对不起,我的错。”
“你不是就只有我一个好朋友吗,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朋友多就吃醋啊?你这个人好怪嘛”张碧西还在抱怨,甚至语气中开始出现了哭腔。
常乐愈发不知所措,只得道:“对对,我吃醋了。我人怪,我不允许你的朋友比我的多。”
张碧西还不停止手中拍打常乐的动作,不过言语渐疏,终于可能她是有些累了,完全停了下来,看着常乐道:“烦人。”
“对对,我烦人。你就谅解我嘛,我本来朋友就不多。”
张碧西神色还冷冽,瞪了常乐片刻后,终于是气消了,脸上绽现出笑容,随后又强行将脸紧绷,数落道:“朋友间得互相尊重,而且怎么可以对女生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啊。”
“好好。”常乐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又道:“不过不是你自取其辱吗?”说完,常乐立马将手横在胸前,“我开玩笑的,让你开心一下。”
张碧西正要有所动作,好在旁边比赛终于是开始了。常乐连忙拍了拍张碧西道:“认真看比赛。”
张碧西狠狠瞪了常乐一眼,扭身看向比赛场地,不再理睬常乐。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任凭旁人惊叫欢呼。常乐已有些恼怒了,他后悔先前对张碧西如此谦让,他愈想愈恼怒,觉着张碧西的“得寸进尺”也与自己的“软弱”有关。
常乐脸色愈发冷峻,他甚至还想到了过去张碧西所做的令他讨厌的事。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让张碧西伤心难堪一次。
张碧西兴许也是觉着先前自己有些无理取闹,逐渐开始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助威拍掌,终于轮到浮笙时,她戳了戳常乐,道:“你觉得浮笙能跳多远啊?”
常乐心中异样,但还是狠下心,冷冷道:“不知道。”但见张碧西不再回话,黯然回头,他便又将自己的决定抛之脑后,道:“你觉得喃?”
“我也不知道。”两人相识一笑。
浮笙表现很好,果然夺得了名次。张碧西见理科班的同学将浮笙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放弃了恭贺的念头,带着常乐在操场瞎转。
落日浑圆金黄,环绕其四周的云层被照得透亮,近乎透明,像是流动的浮金。而另外半片天还浮现出淡淡的蓝色,云朵呈现出乳白轻盈的样子。天空中两种瑰丽的风景分界线并不明显,虚幻而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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