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漫天星光熠熠,点缀在夜幕之上。
临街那些嘈杂的人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散去,最后终归一片寂静。
忍猫在柚叶的臂弯里翻了个肚皮,“柚叶,已经决定了吗?”
柚叶手撑在茶几上,托腮凝神片刻后才道:“不论怎么样,总得去看一看。”
靠窗而坐,她的体温略低,手指冰凉,忍猫忍不住多挨近她一分,“这太危险了……”
柚叶被猫毛刺得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是,所以我得找个帮手。”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名合适的人选。
“那你答应他的事情呢?”
忽然而发的咳嗽愈发剧烈,一波又一波,忍猫害怕得看着她,生怕她咳出血来。
良久,待喘匀气息之后,柚叶才缓缓睁开泪眼。
她没有回答,反而转了个话题,沙哑道:“那些话,你真的会信吗?”
“没有亲眼目睹……简直难以置信。”它回答。
“嗯,”柚叶弯了弯嘴角,“但他说的也不一定是完全错的。”
“你真的要去雨之国……”忍猫抖了抖蓬松的尾巴,反应过来,“要告知自来也大人吗?”
“要拜托你跑一趟了,麻烦你了。”
忍猫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太客气了。”
甩着尾巴在地上转了一圈后,它忍不住抬起头,“那佐助——”
柚叶垂眉思索片刻,“那个啊,不用太在意了……如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他就不叫宇智波鼬了。”
“那么他……”
才说了几个字,忍猫及时掐断了话语,它看见了柚叶眉眼间的怠倦之意。
——说是不信,其实到底还是在心底留下了些许痕迹。
它不再多语,灵活轻巧地跃出窗户,身形在辗转腾挪一番后,彻底隐匿于黑暗之中。
水之国临海,深夜的风带着星星点点的凉意。
不知道坐了多久,柚叶打了个喷嚏。
她缓缓支起身体,后知后觉地惊觉,原来夜已经很深了,将窗户关上以后,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放过她,梦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他笑的模样。
他哭的模样。
他带着自己在欲/海沉沦,朝暮与共的模样。
神魂颠倒,她又望见了他那只猩红的写轮眼,图案如雾般朦胧难辨,十指交扣间,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手心黏腻的汗水。
下一瞬,她梦见又他握着自己的手,在扇面上缓缓勾勒出风车镰刀的线条——
意识骤然回归,她在晦暗不明的光影悠悠转醒,呆滞地望着床头投下的阴影,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方寸之间,一片寂静。
柚叶闭了闭眼,鼓足勇气后缓缓抬起头。
清冷的月色下,戴着橘色面具的人曲着一条腿,就这样直直地坐在她的床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望见她眼底的水色氤氲。
“阿飞……吗?”柚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试探性地问道。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软糯中还带着一丝沙哑,略带弧度的黑发蜿蜒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很乖巧。
对方没有再做出那些奇怪的行为,只道,“你去见了鼬。”
他的声音低沉阴郁,还隐隐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但已经足以让柚叶辨认出来。
柚叶的身体颤抖起来,神魂震颤,她忍不住缩起肩膀,还未开口就咳嗽起来。
她咳得很厉害,面色苍白。
衣衫单薄,足以他望见那道深深凹陷下去的锁骨,还有白皙手臂上一道道裸露在外的伤口。
犹豫了一瞬,带土伸出手,一搭一搭地轻拍着她的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你是……带土吗?”感受到他手掌处传来的温度,柚叶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断断续续地低声问道。
放在后背的手微微缩紧,然后又放开。
不等回答,她的咳嗽声就骤然集密起来,她依旧固执地发问,“也是……宇智波斑吗?”
沉默在一瞬间就蔓延开来,空气凝固。
良久,他才揭开面具,缓缓道:“是我,柚叶,好久不见。”
他显露出来的半边脸残缺不全,唯独那只写轮眼完好无损。
柚叶抬手攀住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撇开眼,心中漫过丝丝的抽痛之意。
为什么遭受这些的是他?
要是是自己……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是……我们真的是好久不见吗?”
“难道不是吗?”带土反问。
这样的回答让柚叶很不满。
她轻喘一口气,猛地将他一把扯到床榻之上,翻身跨坐,轻声质问道:“你应该一直在我身边吧……从那次团藏和大蛇丸起——”
她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脸上,柔软如锦缎,勾起了丝丝缕缕的痒意。
带土轻笑了一下,坦诚道:“其实还要更早一点。”
柚叶愣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缓缓松开又握紧,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双肩颤抖起来,无数委屈和愤怒如春水涨潮一般在心间涨起,她简直难以置信。
柚叶很想问。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他还活着;很久以前她做的那些傻事,他是不是都看在眼里?
她找了他好多好多年啊,依靠着那些照片和信,一个人踽踽独行,度过了漫长的年岁。
为了他,她甚至想去死。
更荒谬的是,他们之间阴差阳错地居然还有过一个孩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的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决堤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她又想哭又想笑,觉得荒诞不经,又感到庆幸。意识混沌间,她竟然觉得自己的神魂分裂成了两半。
看着她从呜咽逐渐演变成大声哭泣,带土半撑起身体,想要抱住她,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眼前的人急匆匆地擦去眼泪,微笑着又朝他挥出一拳。
她下手很狠,拳拳到肉。
带土痛到呲了呲牙,却没有反抗。
没过多久,他感到鼻腔连带着口腔均有浓郁的血腥之味,腹部也疼得厉害,估计肋骨也断了。
直到感觉自己快要被打死了,带土才撑起手肘,支起身握住她的手,“打够了吗?”
他一下子靠的太近,柚叶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头撞上了后面的墙壁。
带土:……
或许是感觉到这样说话不太好,他伸出手替她揉了揉后脑勺,换了个说法,“你消气了吗?”
面部肌肉牵动着神经,传递而来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眉梢一跳。
“没有。”
柚叶倾身凑近他,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眸。
他笑起来,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下手还挺重的啊,柚叶。”
“啊——其实我也没很用力吧?”柚叶扬了扬眉。
“下次再打吧,很痛啊。”
带土伸出手扶住她的腰,摩挲片刻后,手掌一收,顺利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窝,敏锐地感受到有人在抚摸着自己的后颈,脱去手套的手指有着炙烫的温度。
五年的调/教让柚叶有些敏感,她闷闷地道:“……你别乱来。”
“嗯,”他答应着,手指却没有离开,反而逐渐往下滑去,“你今天去见鼬了吗?”
陌生又熟悉的酥/麻之意从尾椎骨泛起,像一波浪花打在她的身上,柚叶颤颤巍巍地回答:“是。”
她握着他的手,努力仰起头,皱眉道:“但有些事,我很难相信,喂……我跟你说正事呢!”
说回正事,带土才安分地收回手。
他抱着手臂靠在床头,声音忽然变得朦胧飘忽,“嗯,你确实不能信他。”
“他是个狡猾、诡计多端之人,我深有体会。”
柚叶侧身靠坐在他的另一侧,手指搭在柔软的被子上,沉声道:“所以我一直在想,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绝不可能全因为佐助,她与佐助没有任何交集。
“这也是我来见你的目的,”带土摊了摊手,接话道,“说实话,我并不想你参与进这种事情里。”
柚叶忍不住抬头看他,“嗯?可你……”
月光洒落在带土的侧脸上,斑驳中带着冷寂,秀气的眉睫下是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沉寂又沧桑。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临摹过他的轮廓,忍不住倾身凑近他。
“我要走的路很艰难……喂,你做什么?”
眼前的女子被清冷的月光一笼,面容漂亮到妖异,轻而易举地掀起他心间的波澜。
“另一只眼睛是哪里来的?”柚叶指了指他的左眼,鼻息温热,“我记得你的眼睛给卡卡西了吧。”
带土沉默须臾,“别跟我提那个垃圾。”
柚叶:……
“卡卡西居然是垃圾吗?”她偷偷抿了抿嘴,随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那我……”
那我可能垃圾都打不过。
猜到柚叶在想什么,带土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先乖乖听我说。”
柚叶终于安分下来。
“从哪里说起呢?”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就从我失踪那天开始说起吧——”
……
所有的事情都从他“死去”那一天开始说起。
那段时光被掩藏在最心底,似乎快要被他遗忘得差不多了,他每说几句,就要停下来思索片刻,才能继续往下讲去。
他每说一个字,都会带着柚叶回到那段晦涩艰难的时光。
渐渐地,带土开始说起另一件事,“宇智波斑告诉我,只要将外道魔像复活,就能获得十尾的力量——”
“十尾?”
“是,用九个尾兽的力量,就可以让十尾复活。”
想起玖辛奈和鸣人,柚叶的表情淡漠下去,“所以,这就是晓组织捕捉尾兽的最终目的?”
带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是,然后我会利用那种力量,来强化我的瞳术,然后发动‘无限月读’来创造一个没有绝望与痛苦的世界。”
“我把它称作月之眼计划。”
冲击力有点大,柚叶揉了揉快要僵硬的脸颊。
她不确定地再一次问道:“所以说——你要自己变成十尾人柱力?去做那样听起来有些飘渺莫测的事情?”
“嗯,而且计划已经快要完成了。”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会带你去向那个美好的世界,这里很快就会终结。”
这种痛苦又绝望的世界,很快就要结束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再等等、再等等吧。
见她不语,他低声道:“我现在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可以不要再参与进来了吗?”
柚叶:……
什么叫不要再参与——
她现在恨不得把教唆带土的人拉出来锤一顿。
“我才不要参与你的破计划。”柚叶果断回答。
她竭力忍下心中怒气,微微笑起来,“但是,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换言之,你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有没有确认过这个计划的正确度与可行性?”
——在暗部待久了的缘故,她对计划的能否实施与情报的真假辨别到了十分执着的地步。
直觉告诉她,这个计划太过奇怪。
带土愣了一下,向她解释,“在宇智波密室的石碑里,的确有这样的记载。”
“可是这太危险了,真的有人去试过吗?”
“就算是那个石碑上记载的东西,你就如此……如此信任吗?”
“如果我们的祖先真的能够做到——为什么现在依然有着战乱?你……”
她的话还未完,就被带土低声打断,“绝对不会有错……”
柚叶双眸颤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道:“关于这个计划,你再考虑一下吧。”
“我怀疑——”
“够了。”
带土骤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垂视她,“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不管你是否站在我这边,都已经无法阻止。”
“而且……这种时候再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柚叶。”
柚叶撑起身体,勉力笑了笑。
迟疑片刻,她朝他伸出一只手,软下声音道:“不晚啊,带土,是他们胁迫了你吗,我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的——”
“柚叶,这已经远远不够了,我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
“可是,带土……”她颤抖着仰起头,扯出一个近乎乞求的笑容,“现在我还在你的身边,不是吗?”
——她就在他的眼前啊。
话很软,却在一瞬间勾起了他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带土后退一步,衣角便轻易地从她手掌心中抽离出去。
“我没有……跟你站在对立面,”感受到他的冷漠,柚叶笑容碎裂,惊慌失措地解释,“我只是害怕……”
“嗯。”简短的鼻音有效地遏制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他垂下眼,看见了她悲恸湿漉的眸光,一如当年在悬崖边那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带土抬手隔着布料按上心间的那道伤口。
天边的冷月在深夜中愈发寂寥。
似要带着他回到了那个血夜之下,横生的枝桠沾满了鲜血,却永远无法抵达到她的身侧。
——因为他永远在迟到。
既然如此,他就绝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对这个虚假的世界……已经毫无留恋了,”带土不再看她,偏过脸决绝道:“我绝对不会再回头。”
沉闷的阴影笼罩了他半边面容,让这个男人变得无比生疏。
“所以说,我也是……虚假的吗?”柚叶垂下头,十指紧扣住掌下的布料,整个人开始不住地发抖。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看起来像无情的神衹那般,“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也随你的便吧……”
“带土……”她绝望低喊。
“没关系的,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塑造一个真实的你。”
——可是那样的我,还是真实的我吗?
他的话语像一柄利刃出鞘,让她心绪起伏得厉害。
说不出任何话来,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眸中带着血,只想缩回到角落里安静待着。
胸腔中的血气疯狂翻涌,争先恐后地往口齿间涌去,那十多年来时光在她眼里颠来倒去地回放着。
……原来自己已经撑了很久了啊,那么这种被写轮眼侵蚀的身体还能走到何种地步呢?
最后的结局……会跟鼬一样吗?
这样想着,她微笑起来,安静地抬起满是湿润水汽的长睫,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不……我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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