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人一起送葬袁绍母亲,对时下的人来说,可是相当宏大了,比之皇家的葬礼也不逊色。
吴咏和曹操等人也跟随着送葬队伍,感受这难得一遇的送葬奇观。
等葬礼结束后,送葬的队伍开始慢慢散去。
袁绍默默地跪着坟前,面前纸钱烧烬的飞灰在风中轻舞,他心中的哀伤恰如这轻扬的飞灰,在空中漫舞。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以前母亲在世时,他觉得母亲太过絮叨,直到母亲去世,他才真正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想到这里袁绍悲从中来,他的泪水再一次地夺眶而出。
吴咏在他的身后站了许久,等他情绪稳定,才轻声地道:“世兄,节哀吧,逝者已矣,你不必太伤感了。”
袁绍转头看到吴咏、刘蕴、曹操等人,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询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吴咏叹息说:“伯母在世时也对我有所照顾,我岂能不送她老人家一程。”
接着,他扶起袁绍,又开口道:“回去吧,此处风寒露重,你若是伤了身体,伯母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
袁绍刚站起,却又是一阵摇晃,应该是跪地时间久了,有些缺氧,好在吴咏眼疾手快,及时扶稳他。
吴咏等他缓一下,才出声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他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因为时下的规矩如此。亲人殡礼之后就是守孝。
子曰:子生三年,
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汉代是极力主张维持孝道,父母死生之间的大事,应该依照古礼。
古代,父母死了是三年之丧,要守孝三年。
古人以孝治天下,做官的人,不管文官武官,也不管官做多大,碰到父母之丧,如果不马上请假还乡,那是不对的,监察御史马上提出弹劾,可以处分到永不录用的程度,是很严重的。
不过有一点例外,以武将来说,他正在前方作战,假使父母死了,仍然要向朝廷请假还乡,皇帝可以下诏书,着他移孝作忠,予以慰留,这才可以不还乡。
在戏剧里可以看到,有的戏里武将穿半边白袍的,就表示他是戴孝上阵,那都是皇帝特殊的慰留,国家非要这个人不可;有些是他还乡守孝以后,丧服未满,皇帝下令特别起用,名为“起复”。
而起复有两种情形,一种是退休以后再起用,一种是还乡守制的人起用。
古代这种政治制度,实在也有它的好处。
一个人从政久了以后,离开民间太久了,对民间的情形都不知道,回乡以后,杜门思过,也不准宴客,对地方官吏都不得接触,可以深入到民间。
这是古礼,任何人都要遵守。连皇帝也要守丧三年。
譬如说丧期中是不准结婚的,年轻皇帝登位前若要结婚,除非由皇太后下命令才可以。
在唐代、宋代、
明代、清代都有,老皇帝一死,新皇帝没有就位以前,丧事没有发布,先办婚事,第二天再发丧,否则就违犯礼制。这种古礼连皇帝都要遵守,这是中国文化的传统。
尊崇孝道的汉代更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袁绍看了刘蕴一眼,幽声说:“我已上呈请辞濮阳县长的职位,打算为母亲守孝三年,以赎我之罪。”
吴咏闻言,不由敬佩道:“世兄所作所为当为我等楷模也!”
时人以服丧三年为礼制,但很少有人愿意坚持下来,而真正做到的人,自然会得到大家的赞许,所以,袁绍能够说出来,就很值得人称赞。
这时可不比后世,时人讲究大丈夫一诺千金,何况袁绍身为汝南袁氏中人,他说出去的话,无论如何也要遵守。
否则的话,会受到天下人的唾弃。
牵涉到孝的事情,在名教礼教控制的时期,是人伦大罪,轻则杀头。
比如桓帝时,陈寔任太丘县长,有小吏撒谎请假,说母亲病了。后来被发现。陈寔下令杀掉小吏,说他诈称母病是不孝,对上级撒谎是不忠,不忠不孝直接杀掉。
这时袁绍的姐姐袁莺就在一旁,她闻言,立即焦急道:“阿弟,虽然你为母守孝三年,很让我感动,但是你现在好不容易踏进仕途,若是就此放弃大好前程,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失望的。”
袁绍摇头说:“我话已说出,自然不会更改。否则的话,
让天下人小觑了我汝南袁氏。”
见袁莺还要再说什么,袁绍飞快地将她的话拦住,道:“阿姐,你不必劝了,我意已决,若不能在此为母亲守灵三年的话,我心难安。”
袁莺无奈,只得道:“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不劝了,只希望你能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不要太过难为自己。无论你身在何处,母亲泉下有知,必然感受到你的孝心。”
袁绍看着新堆成几座山峦样的袁母墓地,暗叹一声,终于不再言语了。
他知道自己未来几年,都要守着这座坟地,直到三年孝期结束。
其实也用不了三年这么久,儒家的实际守孝时间为二十七个月,因为母亲用母乳哺育孩子要二十七个月。
这在古代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故事,那就是儒林学案--宰我论礼。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
曰:“安。”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四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宰我认为,守丧三年是礼的要求,但是礼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礼是不断变化的。三
年守丧礼已经实行了很长时间,现在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孔子认为,守丧三年并不是礼的要求,而是个人之仁心的要求。君子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心情是悲痛的,而吃美味的食物,穿华丽的衣服追求的是快乐,这与悲痛的心情相矛盾,因此在守丧期间追求快乐,心不会安,而只有痛哭悲伤,内心才会安宁,才能满足幸福。
宰我回应孔子说他自己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吃美味的食物,穿华丽的衣服内心很安宁,很满足。也就是说,二人对仁心的理解及体会不一样。这样两个也就没有办法交流,因为基本假设不一样。
按照孔子的说法,父母去世,君子的心情是悲痛的,追求享受君子内心会不安。宰我认为“安”,孔子也没有办法,只好说,如果你安,你就去做。言外之意是,孔子不会安,只能行三年之丧礼。
宰我以言行为贤,在这里被孔子判为不仁。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宰我拥有另外一种美德,那就是“诚”,这也就是他之所以为贤的原因。
礼之所以能实行,是因为礼本于人心,本于仁。礼之所以有变动,是因为仁有了变动,在宰我那里,仁礼依然是相互呼应的,故无伪。因此,一年之丧亦为礼。
从孔子对宰予的回答不难看出,孝就是儒家最高准绳,高于礼乐文明。这个红线千外不能踩。
所以为母守孝只需二十七月即可。
当然
礼教秩序认为,孩子在父母怀抱三年才能自由奔走,因此要守孝三年。因此为父守孝,那就是实打实的三年。
当然守孝期间的生活起居,还有诸多禁忌,并不是你能随心所欲的。
不过只要不公开,干啥都行,没人会追究。
一旦公开的话,首先要禁止娱乐,一切娱乐。其次举止要合礼,具体参考《仪礼·士丧礼》《仪礼·既夕礼》《仪礼·士虞礼》。
譬如守孝三年,要守灵堂,不贴对联,不去给别人拜年不放鞭炮,烧一期时烧金山银山,三期金斗银斗,五期女儿买的五朵花,七期烧船和靠岸树百天提前烧纸,头年晚几个烧简单的说,守孝就哭丧。
服丧期间应以素色服装为宜。
孝子孙于服丧期间不得修剪面容与头髮。
丧家家中的春联应立即拆下。
带孝勿进入庙寺与他人之家。
外出时,可先将孝取下放置灵位旁或衣服裡。
家中安灵时,拜饭时间为晨昏(上午七点及傍晚时间),一天两餐,可比照往生者生前用餐时间,晚饭最好于傍晚,太阳下山前供奉。
家中安灵应以红布遮蔽神明,灵前香火需延续勿中断。
入木时辰看好便可报丧,父丧要报伯叔、姑母等;母丧则要通知外家,俗称「报白」母舅以外的亲戚,可央求人代为报丧,或用发帖通报。
有客上香时,应由丧家点香再递给客人,祭拜时丧家应在一旁告知往者、祭拜者姓名及吉利
话、后再答谢接香。
长辈到时应以跪礼迎接。
丧期内禁忌生产活动,一是视其丧事、丧眷皆为凶兆,若从事生产活动,会危害庄稼,使其歉收甚至绝收。二是对亡灵的敬畏,为祭典亡灵,要停止生产。
一般丧眷在守孝期间禁止参加一切娱乐活动,不能到人家家串门子,唯恐为别人带来晦气。丧眷还有不入公门的禁忌,在官的要去官,守制三年,以尽孝道。
忌穿著红色、彩服,以白色为孝服色。
中国孝服自重而轻依序为:斩縗、齐縗、大功、小功、缌麻。越是血缘亲近的丧服越重,其服质料越粗、製作越简陋,这说明了丧服是孝眷的一种「自惩」形式,以自我惩处的形式来表达孝心,或说是对死者生前未能尽到孝心而自责的表现。
服丧期间忌过问官场之事,即便过了三年,仍旧忌男穿官服戴官帽,女子则忌穿豔服红衣。
服丧期间孝眷禁忌理髮、梳头、剃鬚、刮脸,据说,是为报老人对小孩擦屎刮尿的养育之恩。
礼记大传云:「服术有六:一曰亲亲;二曰尊尊;三曰名;四曰出入;五曰长幼六曰从服。」这是儒家制定丧服制度的六大原则。
一亲亲:即以血缘关系之亲疏远近作为制定。丧服亲重的一个原则,以己为中心,依照亲疏关系制定,和自己越亲的服越重。
二尊尊:儒家除了亲亲外,最重视尊尊。故丧服四制首为恩(
亲亲),次为理(尊尊),如臣为君服斩衰三年。即是而为外祖父母,本只应服缌麻但丧服篇却规定服小功丧服传,就说是以尊加也。
三名:名就是名分。虽非血亲但有名份即须为知服丧,如姻亲关系或妯娌。
四出入:是指女子或男子因出嫁或为人后,宗族归属不同,于是服丧轻重也有不同。
五长幼:这是指死者死亡时之年龄长幼。若为长人则依照一般服等服丧,但未成年则依其死亡的年龄来做区分,要降等为他服丧,如未达最低标准年龄则无服。
六从服:这是只因从某一种关系人之服而服的一个原则。
礼记: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焉。
服丧期间,过年时禁忌做甜年糕,只能做萝卜糕。也禁忌丧眷吃粽子和做红龟。
禁忌孝眷同前来吊唁的宾客一同上桌吃饭。
妇女不能上坟祭扫,俗以为女人上坟,意味著家中无男子、无后代子孙。尤其孕妇是更不行的,唯恐亡灵扑著胎儿,使孕妇难产。
若是犯了罪被判刑而身体上留下残疾者,也禁止为父母祭扫,因「惭负先人」。再者,也恐亡灵见其子孙受刑,痛惜感伤。修冢、祭扫,忌讳请他人代劳。
民间上坟祭扫、烧纸,多以七数为期,有求死者还阳之意,以七七为终。
守孝的规距很多,袁绍作为世家子弟,也不可能按部就班。
他之所以选择为母亲守孝三年,实则是因为他发现自己
的叔父袁隗有向宦官靠拢的趋势。
在他心中,士族与宦官就应该势不两立。他们汝南袁氏作为天下士族之首,理应与宦官划清界限。
但叔父袁隗的做法让他十分不认同,只能借助守孝的名义,逃离洛阳的官场。
何况这次他母亲染上疫病的原因不明不白,他严重怀疑是王萌在暗中搞鬼。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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