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家村门口聚集了浩浩荡荡一批人，一队是智云牙科，另一队恰好是陈璟和在的乐康宠物医院。
这里是镇上最困难的地方，尽管政府大力宣传这次免费活动，好多村民担心被坑没有过去，遂有了医护人员主动上门的环节。
宋语婷坐在不远处，有个邋遢的男人准备排她这边。看了一眼，宋语婷思绪一顿，跟他说：“你去1号口那儿，那医生效率高，我这人太多了。”
就在附近检查小狗的陈璟和抬头看了眼，见面相不善的人看着1号口的人，目光暗了暗，抬步走过去。
宋语婷得逞地挑了挑唇角，继续假装认真工作，实则余光不断留意着向晚那边。
陈璟和原本在检查小狗的皮肤问题，忽然把狗抱起来往那边走，大大方方地路过那个男人，还和他亲切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了离向晚很近的地方继续检查。
向晚偶然瞥见陈璟和，虽然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他的目光总给人闲散不靠谱的感觉，手下的动作却一丝不苟，再凶狠的大狼狗到他手上都温顺听话摇尾巴。
察觉到视线，陈璟和抬头看向她，顺嘴提醒，“刚才你那个同事让他来你这里看病，说你效率高，看得快。”
他一开口，向晚就警觉起来。
男人走路很慢，听到陈璟和说话后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后恢复自然，在简易搭起的斜椅上躺好。
右手拿器械探进他嘴里时，向晚还没有做什么，那男人忽然像受惊了一样，双手突然握住她的右手手臂。
他只碰了一下，很快就松开。
向晚和陈璟和对视，他已经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录像偷偷对着拍。
开始洗牙时，男人愈发大胆，非但抓着她的手不放，指尖还有了摩挲的动作。
向晚手上的器具精准地划向他的牙肉，男人吃痛，连忙松开手，表情痛苦地坐起来要骂人。
“你怎么搞的，我一口牙原本好好的，现在全是血。”
“你们这些医生就是来骗钱的！”
向晚放下器械，在心里默念三个数，果然见宋语婷急切地跑过来问发生什么了。甚至没搞清楚情况，就劈头盖脸对向晚一顿骂，用的词语还非常地具有攻击性和侮辱性。
“洗个牙都能弄伤人，你这个水平真的需要去查一查你那些学历是不是造假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才哄得领导让你过来，一点忙帮不上，只知道添乱。”
陈璟和手下放松地摸着狼狗的脑袋，它舒服地发出咕噜声，不过耳朵一直立着，警惕地留意着那边的争吵。
“你也不赖嘛，干活不积极，给人制造麻烦倒是很用心，怎么，”向晚看了看远处宋语婷诊室里懵逼的患者，又将视线移回来，“就这么晾着你患者，你水平能有多高？”
“弄伤人你得负责，你先给他止血，等会陪他去镇上医院看看需不需要打疫苗，过几天大家去另外的镇子，你还要留下来观察几天。”
“罚款今晚交上来，后面活动不需要你参加了，自己回涉川吧。”
向晚在她噼里啪啦说话的时候，找来免洗酒精把自己的双手和手臂仔仔细细地消毒了个干净，等她终于“判决”，向晚才冷不丁冒一句：“然后呢，需要我住在他家时时刻刻观察吗？还是请他来我的酒店在我床旁边打地铺？”
宋语婷一噎，“我管你怎么观察。”
“这样吧，你看我水平也不够，连洗个牙都给人家洗出血，哪里像宋医生你啊，手巧温柔又敏感，患者都没吱声呢你就像小狗一样跑过来。”
“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一个小组负责人也脱不了干系吧？”向晚全程没有生气的意思，语气平静又淡定，后背靠着椅背休息，“当然了，在这之前我还需要解决一下这位大叔的问题。”
男人看话题落到自己身上，原本松懈的神经再次高度紧绷，“你把我弄伤了，说什么解决我？我现在要报警，我要告你！！你一个医生一点水平都没有，我呸！”
“那你一直摸我骚扰我又怎么算呢？”她问。
男人自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恬不知耻地把事情抖出来告诉所有人，张口狡辩，“你胡说！谁摸你了！！我刚才只是躺在那让你洗牙，然后就被你弄的满嘴血，你——”
陈璟和低笑：“视频都拍下来了，你还挺厚脸皮。是不是普法力度不够，你就当法律不存在啊？”
“你！”男人猛地回头，看到陈璟和抱着一只满嘴利牙的狼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胡说！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你把视频，给、给大家看啊！”
他仍然在挑战向晚的羞耻心，哪有女人乐意被人看到自己被骚扰的视频。然而她忘了，最不应该感到羞耻的就是向晚这样的医生，她坐在那儿不为所动，甚至让陈璟和发她一份。
宋语婷：“这位医生，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方家村大部分是老实人，你要拿出证据让大家信服才好。”
“证据我是有的。”陈璟和点了点手机，另一只手轻拍狼狗的脑袋，它立刻蹲在陈璟和身边，目光高度警惕，“不过我肯定不会给你。”
“毕竟连自己同事都陷害的人，谁能保证你不会拿着视频大做文章？”
宋语婷视线盯着陈璟和，语气不知怎么的柔了些，“帅哥，你和向晚很熟吗？要这么帮着她。”
“她下手果断利落，弄疼了患者人家下意识抓东西缓解疼痛也是正常的。非要闹下去，你确定你就是对的么？”
陈璟和杵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向晚觉得这事其实和他没关系，站起身要和宋语婷继续掰扯，却听到他倏尔出声。
“我和她不熟。”
这一句，有点背刺的效果。向晚看到宋语婷眼里的侵略性，也看到了讥讽。
“就算不熟，我也站她这边。”他笑，“是非面前本来就不需要斟酌。”
“既然这位阿姨这么心善，这患者转到你手下诊治好了，你这么尽力为他开脱，他一定很感谢你。”
“抓紧吧。”陈璟和催促，“警察马上就到咯。”
向晚眼里闪过错愕，抬头找他确认他说的真的假的。
结果就是，他非常散漫地和她wink了一下。没有传递任何有效信息。
向晚：“”
宋语婷简直要被气死，被迫收走这个邋遢又猥琐的男人就算了，还被那个小白脸喊阿姨！她和向晚明明是同岁的！！
门口吃瓜群众散去，向晚把诊室门关了调整了一下，想过去跟陈璟和说话，看到他脚边那只狗，立刻腿软不敢动。
陈璟和疑惑地“啊”了一声，“你怕狗？”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看她一时半会儿克服不了，陈璟和把狼狗送出去，然后抱起一只小花猫。
向晚以为他走了准备重新接诊，结果见他又进来了。
“还好吗？”陈璟和用灯光照小猫的身体，确认猫藓长的位置，对话却是向她说的。
“没什么。”有点恶心而已。
陈璟和坐在旁边，稍微思考了会儿，起身走到洗手池边把手消毒干净，之后挤了两泵免洗消毒液到手上，走到向晚面前擦到她手背上。
“擦干净点。”
向晚不作声，低头把快挥发掉的洗手液在手上抹均匀。
两声猫叫打破沉寂，陈璟和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安慰她，但又觉得，向晚自尊心这么强的人，越说越会伤害她，索性让这事儿烂肚子里算了。
刚一抬步，身后轻声落下一句，“谢谢。”
“不过，你喊她阿姨有点刺痛我了。”向晚有些遗憾，“我和她一样大。”
陈璟和哦了一声，“一样大啊，那怎么我见了她想叫阿姨，见你想叫姐呢？”
向晚呼吸微滞，总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劲，仍然盯着他回答：“那是你的问题了。”
他低笑一声，回到那只小花猫边上开始检查。
向晚的诊室靠边，说是诊室，其实只是用木架子搭的棚，隔壁就是空落落的泥土地。自从向晚差点被宋语婷坑，陈璟和好像就定居在了她诊室边上，后面干脆让人再支了个棚子挨着她。
下班的时候，两人因为住一起，走也是一起走的。
几个宋语婷的狐朋狗友见了，故意大声激她，“我说呢，原来是攀上别人了。”
“人家毕竟是个网红，谁见了不想贴上去啊？木头一样的母胎肯定也想尝尝鲜嘛。”
向晚有点无语，伸手到包里想拿耳机听音乐，被陈璟和用手压住手腕制止了。
“向晚，你不会真的没谈过恋爱吧？”
“又关你事了？”
陈璟和好像永远可以屏蔽向晚的负面情绪，疯狂在她生气的边缘试探，“那你这个年龄父母不会催婚吗？”
“催有什么用，我没兴趣，懒得找。”
“可以，有骨气。”陈璟和三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一路慢悠悠地和她一起逛回酒店。
刚回到家，向晚把头发扎起来准备煮饭，手机突然开始响电话，催命似的不停。
拿起来看是妈妈，连忙点了接听键。
手滑，手机掉进洗手盆里，等抓起来发现免提无意间打开，她已经阻止不了后续事情的发生。
“晚晚，和你一起回家的男孩子是谁？找着对象了怎么不跟我说！我才跟小陈妈妈约好你和他再见一见，这下怎么办？总不能两边一起抓。”
“……”
向晚听着回荡在屋内的声音，抬眼尴尬地和沙发上的当事人对视，脑子里冒出两个疑虑：
1她妈怎么知道自己和谁回家？
2剩下几十天里，她要怎么和这位“被预约”的相亲对象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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