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考虑到向晚现在的精神状况，陈璟和这次特意定了套间，两房一厅有厨房，跟他们在家里的设置差不多。
收拾得差不多，陈璟和接了个电话。小少爷散漫地回应着他们的话，撂掉电话后，偏头看她，“我有朋友生日聚会，场面不小，你想去吗？”
向晚犹豫了会儿，原因是跟着一个刚刚熟络起来的人去参加其余都是陌生人的聚会并不符合她的作风。不过既然陈璟和都去，想来不会有太多牛鬼蛇神，所以她点头应下，叮嘱说：“我只想安静地吃个饭。”
“知道，我跟着，不让人烦你。”
陈璟和似乎对南港非常熟悉，下楼以后没有立刻出酒店，而是从酒店的侧门离开，顺着一条略微狭窄，两旁夹着民国风格建筑物的小路走了一段，才在不远处的花店等车。
向晚被身后的花店吸引去视线，好奇地回头看了眼。陈璟和顺着她的视线扫了眼，随后漫不经心地别开视线，提醒她，“车到了。”
一路去聚会的场所，她算是看出了陈璟和这次旅行安排的别有用心。除开他们住的地方，这座城市几乎热闹拥挤到沸腾。
临近傍晚，高楼大厦亮灯，繁华的歌舞娱乐一条街抢先放出震耳音乐，吸引人们跟着律动释放真我，彻底疯玩。
她看着窗户，眼神往旁边扫了扫，见到了他的倒影。
很少长时间观察他，无疑陈璟和长了一张蛊惑少女心思的脸，皮肤冷白，鼻梁高挺。眉眼放松时恣意，敛起时瞬间爆发体内的野性，她没正面见过，但江年那天撞门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变脸的瞬间。
相处的这段时间，向晚对这个男生的印象就是，脾气不错，性子随意又散漫，偶尔不正经。特别爱猫，工作也是和小猫小狗待在一块儿。在他身上，向晚看到了自以为早该在生命中绝迹的少年感。
她不乞求看透这个人，只是很好奇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不自己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而去选择和认识不久的自己签合同维系假关系？
天生爱无能，还是曾经被谁重伤过？她不知道。
面对没有答案的问题，向晚第一次产生恐惧。她根本做不到像陈璟和那样完全抽身，做不到上一秒亲密无间，下一秒冷淡疏离。
她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签下合同让人短暂获得了自由，获得拿捏住感情的安全感，却没发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新的牢笼。
凝望的时间太久，陈璟和似有所感，偏头先挪视线到她背影，白色的上衣没盖住下方暗色的内衣搭扣，他喉结滚了滚，往上和车窗倒映的那双漂亮眸子相视。
两个人都没有因为对视而尴尬地挪眼，反而长久地相互看着，不出声，任由思绪随意飘飞。前排的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他们俩，见他们一致看向车窗，他也顺着扫了眼，结果什么都没有。
司机在前面一声轻叹，没过多久就在目的地路边下车。
路靖挑的这地儿办生日会，还没进大门就听到里面喧闹不停，男男女女，尖叫的尖叫，扑在泳池里浸湿身子的尽情荡起水花。
向晚看着一个身上几乎只有几块布条的辣妹从门口走过，眼神扫过他们后复又回头看过来。看的是谁毋庸置疑。
“桃花到账了，陈少爷。”向晚偏头勾了勾唇，笑意浅淡，似嘲讽似打趣。
陈璟和正要说什么，泳池那边玩嗨了的人直接往门口的花丛喷水枪，水珠细细喷洒在脚踝边，望去时，那人直白地向门口的向晚发出邀请，暗示意味极强地拍了拍岸上的石头，试图让她一起加入进来。
陈璟和在旁边冷哼一声，“又一个出门不照镜子的。”
寿星听说陈少爷大驾光临，特意从地下三楼的ktv上来，身边带着两个性感漂亮的女人，远远见到便抬抬下巴以示欢迎。
在场的人因为路靖的出现，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挪到门口。陈璟和和他们偶尔而会一起玩，算是脸熟的程度。但他身旁的女人，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路靖稍加思索，偏头让两个女生先自己去逛逛，自己迎上前，很有分寸地跟向晚打了个招呼，一歪头，盯着陈璟和：“小少爷，这位不是和你炒的热火朝天的cp吗？原来确有其事啊，难怪我前两天约你出来看美女你都不理我——”
陈璟和低笑，毫不给面子地要上前踢他两脚，“说得我哪次理你了一样。”
“嫂子怕吵吧？”他大致分析出向晚的性格，转身招呼来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吩咐他把这两位贵客送到后花园的独栋别墅去。
路靖从口袋里拎出一串钥匙抛给他，“随便玩儿，今晚那儿连个鬼影都不会有。”
正要走，路靖想起什么又转身，“生日蛋糕得来切，还有，赶紧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没我电话？”
“□□妈把我移出来会死？以后找美女不喊你行了吧！”
陈璟和鼻腔带笑的“嗯”了声，和向晚一起去往后院大部分人禁止进入的区域。
果然这里很安静，向晚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把随意盘起的头发松下来，手腕上的手链小物件碰撞发出轻微声响。
想到外面热闹养眼的场面，向晚犹豫了一会儿，问正在查看冰箱的人，“你不出去凑凑热闹吗？人多才有意思，你不用一直陪我的。”
陈璟和从里面拎了两瓶冰镇的气泡水，一瓶纯水，一瓶水蜜桃味。
走过来时水珠滴了一地，放下饮料和坐到向晚身边开口说话的几个动作同一时间完成。
“向小姐，不要忘了，是我们在旅游。”他特意重读了“我们”两个字。
向晚解释：“不出去碰碰运气，认识一下新朋友么？”
他又气又好笑，双腿左右岔开，身子前倾用手肘抵着膝盖上方，盯着她不说话。
她继续给她找台阶下，“合同里有一条，文件有效性止于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她看了看桌上两瓶饮料，抽走了无色的纯气泡水，仰头喝两口，随后又将视线停在他这边。
对视两秒，他倏尔起身，弯身把才放下的手机拿起来，顺便把桌上没开封的饮料带走，边往门口走边若无其事地向身后的人说：“有事打我电话，我出去转转。”
向晚看着他走出去，缓缓用嘴巴呼出一口气。不清楚这座别墅的地址，她打算看看厨房有没有东西能煮。
不得不说，小阔少们的生活真的非常滋润，酒柜上随便一瓶都是高价酒，远看着就让人不敢靠近，害怕不小心碰倒了飞来横祸。
冰箱里的食材看上去不新鲜，向晚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只下了一碗素面。
陈璟和的离开只让她有了短短一瞬情绪起伏。无疑失落，可她也清楚，这才是他。
不被需要，没有情感，独当一面，这才是她。
……
临近十一点，向晚在房间里锻炼完，脖颈布满细汗，走到客厅里猛灌了一整瓶气泡水，才将运动完喷张的血脉压下来。
门口有人按密码锁，回身人影已经闪进来。
陈璟和右手拎着一个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只知道这人一进门，满屋子都被馥郁的鲜花香水味充斥。一股女人香。
向晚愣了一下，用毛巾把身上的汗擦了擦，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期间，走廊拖拖沓沓传来他脚步声，来回几次，最后停在了客厅。
洗脸的时候，向晚突然意识到一个bug。那份合同里，她只说陈璟和找到喜欢的人时可以终止合约，但万一他万花丛中过，最后呛一句那些都不是他喜欢的，这怎么办？
当时拟合同自以为万无一失，一想到他刚才进来时疲惫不堪的样子，和这幢别墅那位放荡纨绔子有什么分别。
不过也是，他们都喊他小少爷，原本就是一类人。
推门出来后，向晚准备跟他说回酒店休息，却见陈璟和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两条腿敞着，胸口因为呼吸起起伏伏。
向晚分析了一会儿，目光往下停留了一瞬，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迅速挪开，动作很小地靠近，见他眼睛是闭着的。
玩得这么……大？年轻也不能这么作啊。
“袋子里东西，”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没睁开眼，“给你的。”
向晚讶异，出去混还不忘给自己带礼物？
走过去用手指挑开塑料袋，鼻尖嗅到淡淡的花香。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原来是干花束。
她微蹙了蹙眉，有点混乱。
陈璟和在她拆塑料袋的时候，已经偏头向她，目光一刻不停地看着收礼物的人。如此认真，以至于她皱眉的一下也被某人收入眼底。
陈璟和：“没想到插花这么讲究，弄了我好几个小时，晚上安排都泡汤了。”
向晚不自觉捏了捏包着干花的纸，回头轻声问：“你自己弄的？”
陈璟和想了一下，“老板给了一些技术性指导，非要算的话，有5367是我做的。”
“……”倒也不用这么精准。
陈璟和轻啧一声，语气悠悠，“好说歹说也是一份心意，看你下午的时候盯着门口的花挪不开眼，给你整了个小惊喜。你不喜欢，也得喜欢！”
向晚被他故作强势的语气逗笑，把花束凑近鼻尖嗅了嗅，语气带笑，“我很喜欢。”
“知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你的眼睛就黏着这袋子。”他吊儿郎当的，非常骄傲。
向晚默了默，平静地回复以事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以为你去和人鬼混了，惊讶于你身上浓烈的女人香。”
陈璟和眼眸暗了暗，拍了拍他身旁的沙发位置，让她坐过来。
向晚怕他没安好心，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有个事情想和你解释一下。”陈璟和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把它脱了下来，偏身靠近向晚，手轻松穿过她右手腕上的黑色皮筋。
等向晚察觉腕上一阵凉意，他已经自作主张地完成了交换。原本在他手上的沉香木佛珠挂在了向晚手上。而她家里有几盒的黑色皮筋，正静静地捆着他的手。
“我自认有道德底线。”
“脑子没坏，眼没瞎。”
向晚：“什么？”
“所以你要记住——”
“你是我的第一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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