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高强设宴款待众人,单说那江陵县令郝捷回到府衙后。却径自到后衙相邀师爷赵菲小酌。只见那郝捷把官帽一甩,自斟自饮,喜不自胜。喝了几杯后竟然哼起小曲来。
师爷赵非见状问道:何事值得大人如此欢喜?
郝建举起酒杯,细呷一口。又挟了一筷子醋鱼。不紧不慢道:我刚和张家大公子动手了,还把张家小公子的贴身家丁抓回来了。
赵菲闻之眼角一跳。小心问道:哪个张家?
郝建又吃了几筷子菜肴。不紧不慢道:就是张阁老的张家阿。
哦。那属下也赶紧吃点。您此番无脑行事,官位定然不保。以后如此宴席怕是吃一顿少一顿了罢。赵菲字齐白。与郝捷本属同乡,自幼交好,更兼脾性相投,虽为主僚,却如兄弟一般相处。
哦?齐白如此洒脱?来来,金樽共汝饮。说着郝捷举起酒杯痛饮一口。
呵呵!大人说的是茹太素?可惜啊。虽太祖对其器重有加。终究也是落个白刃不相饶的下场。赵菲饮一口酒。想不到大人如此谨慎之人此次竟也要弄此险招?真真奇哉怪也。
齐白!你我兄弟皆非百里才也,因恐木秀于林故而一直隐忍与这小小江陵,不求闻达于朝堂。得过且过。然,自那日得见邸报,你我方之朝堂之众竟有和见识与我等相同之人!唉!天下之大!吾道不孤也!如今得见,愚兄以身犯险而试,观其言,察其行,见其果非那些名声其外的庸者。你我兄弟出头有望也!郝捷说罢大笑
赵菲点点头道:以兄之所为必不容于清流。而庸人又必不会放任兄长。
郝捷一脸兴奋,端着酒杯笑道:年不过而立却简在帝心,官居四品,且父亲为当朝次相!未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纵观天下,似此人履历者更有几人?
赵菲道:然,兄今欲往投之乎?
郝捷摇头笑道:此子虽佳,却涉世未深。初入宦海,我等且先送个美名与他。然后明言投靠,大事可成也!齐白可吩咐下去,只说如此如此……
埃,王年兄,你听说了么?张家小少爷家奴在百宝楼行凶,外放省亲的张大少爷不仅不制止反而放任自流,百般回护,将人从郝县令手中强行带走,匿于家中!两位秀才模样的青年在茶楼中品茶谈论。
那位王姓秀才拿起茶杯,细品一口。言道:赵年弟。那张大少名声鹊起于士林,怕不会干这等低劣之事吧,再说其还曾兼值詹事府。教导太子启蒙阿。能得此重任者。并非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吧?
哎只见赵秀才阴阳怪气的哎了一下道:纵观史书,这种少年得志而目无王法的败类还少么?
只怕这到是那郝总管有意讨好,将人放回吧。王姓秀才似乎对赵秀才阴阳怪气有所不满。反驳道。
不管怎样,其人皆有不察之罪,且此等情况理应将恶奴扭送县衙法办。然却不闻其动向。年兄莫不见严世蕃乎?这句话可真真诛心了,一样的资历,一样的才气,还有近乎一样的老爹。
王秀才虽欲反驳,却恐失言,自毁名声。遂以退为进笑道:那年弟以为呢。
我等先投书与张府,令其遣送恶奴!若其不听良言,则上书于天听!不能叫此等心术不正之徒坏我士林清誉。
还不待王秀才答话。一边跑腿小二插言道:两位相公有所不知。听说这家丁乃是张老太君身边一位使唤丫头之孙,那丫头也算是看着张大少爷长大,若是其说动张老太君开口相求。怕是张大少也无法罢。
若此,倒是人情大于法了,王秀才低吟一句。
赵秀才猛一甩头,正遇加以严辞,却听得茶楼掌柜呵斥小二道:你懂得什么!还不干活去!半个时辰前张大少以将那恶奴送交江陵县衙!其中经过那还真叫个百转曲折……唉…
哦?有何等曲折?赵秀才奇道。不光赵秀才,便是不少前来茶馆吃茶的茶客们也纷纷支棱着耳朵,有意无意的听着。
不愧是茶楼掌柜。眼见自己一番话已经调动众人胃口,居然径自卖起关子来,也不理众人。将个算盘珠子拨的山响,也不知是算得哪笔大帐。直到众人似乎已尽面色不豫,忍耐以极的时候才悠然道:那张老太君的丫头闻听此事,果然是匆匆赶到张老太君处,苦苦哀求……言自己这孙子自幼父母双亡。自己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且这家丁平日颇有孝心,自己平日生活也多亏他时常看顾。求老太君看在往日情份上求张大少网开一面,饶恕则各。
那张老太君一定是深明大义。不允咯!边上一人接道。
只见茶楼掌柜摇摇头道。非也。老太君念及往昔。帮那家丁开口讨饶。
那张大少如何?想必张大少深谙国法。必定不得徇私吧。方才那人又道
亦非也。掌柜又慢吞吞的饮一口茶,咂巴咂巴才道:张大少闻听祖母有命,便派遣离京时圣上所赐之神机卫队去县衙把人带了出来。
话音刚落。只听赵秀才怒喝:好么!那郝管家本就趋炎附势。依附张家!如今见状怎敢不放人?只是可恨!张敬修竟然胆大若斯!敢拿当今圣上之恩荣行此不法之事!苍天在上!我辈读书人应当……
赵秀才尚未说完,便听茶楼掌柜打断他道:赵相公勿急,且听小老儿把话说完。
赵秀才正在激昂愤慨之际被打断,满脸不爽,恶狠狠道:你且再说那厮又作何事!
茶楼掌柜加快语速道:张大人带至老太君处,当着老太君与那老丫头的面,历数此人之恶行,又苦苦劝导此人一番。一同说教后那家丁端的是涕泪纵横。而那家丁也甚是干脆。当时便跪地自请回衙受审,张大少壮之行,许诺待其受刑完毕,依旧会令其服侍小少爷,待遇不改。并亲自将其送回衙门。以正视听。送罢又亲自去了白宝楼,对那老掌柜嘘寒问暖,还留下了许多补物,以作压惊之用。茶楼掌柜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憋得猛喘几口粗气,模样甚是好笑。
状哉!有道是: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致亦,敬修公这才是真正的大仁阿!只见刚才怒不可遏的赵秀才一脸敬仰,捶胸顿地的作膜拜装。
方才一直和赵秀才对立的王秀才此时大感痛快。一撩长袍,登上椅子大喝道:敬修公不愧兼职詹事府,三言两语就能说得一顽劣之徒回心转意,弃恶从善。且处事颇有贤者风范,忠孝礼仪面面俱到。简直是我辈读书人楷模,诸君,且随我往张府而去!拜望敬修公!
众人便山呼海啸的随王秀才而去。
待众人散去好一会儿,一直作老牛喘气壮的茶楼掌柜忽而挺起身子,往一阴暗角落恭声道:差役大哥。你吩咐的事我都办妥了。您来抓几包茶叶带回去啊?
只见黑暗中抛出一袋子硬物,砸在茶楼的柜台上。咚的一声。随着声音响毕,又传来一阵粗旷的男音:老子是个粗人,爱酒不爱茶,你且留着罢。然则万万小心,若是走漏了风声…
只见茶楼掌柜立刻把老脸皱成菊花状。笑答道:小老儿不敢,若是走漏了半个字,您把我这茶楼拆了当柴火烧!
许久不见回音,老掌柜长着胆子往阴暗处瞄了几眼,确定那衙役走后,才捧着钱袋子回到后堂,方一打开,便被幽幽的银光晃的心神不宁。坏笑道: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孔方兄”小老儿也会守口如瓶。
如此一幕在江陵各大茶楼,酒肆,饭庄,甚至繁华街口的说书摊同时上演。除了主讲不同外,尽皆类似。张敬修以及张府在江陵的威望空前提高,捎带着连郝捷的官声也有所好转。此是后话不提。
入夜,经有心人挑动的张府“拜遏”高潮渐渐退散,喧闹一时的张府也清静下来,而我们的张大少却正在书房和那“拜遏”高潮的始作俑者。郝捷在书房密谋什么
张大人。你看,下官对这次事情处理得如何?那郝捷一脸邀宠之相。
我早知我父断不会留一无用之材坐守老家。只是今天这声势简直震耳欲聋阿可把我爷爷奶奶吵到咯张敬修笑笑,算是肯定了郝捷的作为……
只见郝捷突然跪倒在地。大呼着表忠心道:大人。下官看大人近日所为,以后必成大事。下官原甘为前驱。为大人赴汤蹈火。
张敬修心里倒是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顿了顿,才面若止水的言道:郝大人,你是想至我于炎上乎?我若是那一般庸官定然要弹劾与你,洗脱结党之嫌。
郝捷却笑道:大人不会的,海纳百川,不弃涓流。
可大海却不会去平白滋润那些干涸的河道。张敬修反驳道
大人怎知下官就是那干涸的河道呢?郝捷笑道
张敬修也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干涸的河道呢?
郝捷也不生气道:因为我知道大人的飞钱贸易有一个致命重伤!
张敬修闻言收起笑脸,郑重道:若此,则大人必将成为敬修汇集的第一涓流!
郝捷品品滋味,拱手道:飞钱此策上能收拢圣心,中可结好勋爵。下则惠利百姓。实乃大大妙策,然则……
见郝捷话锋一转。面色犹豫,小心的看了张敬修一眼。停下话头。
郝大人但说无妨,敬修必然洗耳恭听。张敬修淡淡道。
郝捷点点头,道:大人可知治大国若烹小鲜,若是过大翻弄则肉碎骨离,不复为鲜矣。而今大人此策虽妙。却将往日那些钱庄,镖局整得无处营生,败亡不远。现下虽可强硬对待,然异日大人据庙堂之时,此将成为一把利剑阿。
张敬修略带无奈道:实不相瞒。此事我早有顾虑,那钱庄票号可以和这飞新兴钱庄融为一体。或变革为这新兴钱庄,只是这靠押镖送宝的镖局,某确是百思无策,毕竟以后若是飞钱谱及,哪还会有人千里行资,拖镖发宝啊。
大人所虑甚是。郝捷轻赞一声。大人可知我国朝立国二百年,各卫所,军镇早已非比昔日,糜烂千里。而这些表头半生押镖送宝,行难走北,身体健硕不说,难得的是还有一身好武艺,若是……
张敬修眉头紧皱,收为兵甲此法。虽可解急,然凭某现在的实力,只怕力有不逮阿。
郝捷轻笑道:的确,大人此时虽力不从心,然则此时此事应该由哪些身居高位的大人们筹划解决,不过下官私心还是希望他们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留待大人行此妙事。
只见张敬修眉头依然紧皱,似有所虑。
郝捷没有看到张敬修那种有如当头棒喝。豁然觉醒的样子,疑惑道:莫非此法不入大人法眼?
张敬修又沉吟半响,才缓缓道:此法一举两得,即可解决镖师生路问题,待到镖师编入军队还可拉动军队战力。真乃妙策!
看着郝捷得意的样子张敬修不紧不慢的又道:可两百年之积累,卫所积弊已久,些许镖师恐怕于事无补,而这些精通武艺走南闯北见识不凡的镖师,若是大用,恐与旧有的卫所军户产生利益冲突,若是小用,又可惜了他们的一身本领。且抑或又生出新的麻烦也未可知。
一番话过后,郝捷也陷入沉思。许久才喃喃道:那大人之意若何?
张敬修轻呷一口雨前,将后世特种部队加克格勃结合在一起试探的说:若是我当政,这组织这些人自成一体,发挥他们有见识,武艺高的本质,组成新的队伍,或为斥候,或为密探,可以刺探军情,可以军前引路。亦可破坏敌后设施民生,阴谋暗杀。当然,此事尚在某只心中,尚需时日考虑方能周全。
这是一旁聆听思考状的郝捷忽而起立,一副恍然顿悟大样子:大人高见!下官拍马不能及。
那里那里!只是我直策略若要执行难度甚大,或许将要被百官定为西厂第二也未可知呢。
翌日大人身居高位,此事还不是水到渠成,顺势而成?且大人不妨明言,此些密探对外不对内,甚至索性就以新军称之,量无大碍。
郝大人抬爱在下了!若是异日如大人所言!必无相忘!张敬修言之凿凿。
又寒暄一阵后郝捷告辞回府。张敬修自去安歇不提。
单说那郝捷回府,刚进府门,他那早已在门房等候多时的同乡好友兼师爷便大步上前,拦住他问东问西。却把累了一天的郝捷弄得哭笑不得,以手击额道:累煞我也!还望齐白兄饶命阿!
看着郝捷如此模样,赵菲倒有点不好意思,假意清清嗓子,强自按耐下心头的种种。不动声色的让出去路,知趣的跟在后边。
好容易郝捷书房坐定,叫下人服侍擦了把脸,又喝了好几大口茶,接着拽过桌上的小烟杆,看那架势还要吧嗒几口。
这时早已不耐烦的赵菲一把夺过那柄银镶玉的小烟杆道:大人还欲如何?
看着赵菲那阴沉的脸色,郝捷嘿嘿一笑:贤弟何必如此着急,且听为兄一一讲来。
随着郝捷的讲述,赵菲脸上也阴晴阳缺的变个不停。
讲述必,郝捷笑问道:齐白以为如何?
赵菲一脸沉思道:以大人本领。又相交张敬修于其微末。这张敬修的第一心腹倒也当得,且其见识也不凡又且家世显赫,以后仕途定然平坦。只是在下一处不解,还望大人解惑。
齐白且莫说,郝捷抬手止住赵菲话头。愚兄知道,你是疑惑他对那些镖师的安置吧,看着赵菲点点头,郝捷又道。我等之策可保十年乃至二十年之安,而若是按张敬修之法。则实实未可知也。
赵菲道:在下只是奇怪。倘若按张敬修所言,这些镖师所值,甚似厂卫。而又……
郝捷接道:而又比厂卫更可怕!倘若真真如斯,则此子向善,天下幸甚,此子为恶,则天下必将动荡不堪,
赵菲奇道:那大人还铁心保他?
为何不保?有益于民,虽万死吾往矣。看着郝捷一连神圣,赵菲不仅动容,起身欲向其行礼,刚弯下腰忽而大骂道:郝捷你又框我!张敬修其意必然非是如此……着打!
师爷和大人又动手了!仆人甲慌慌张张的找到了仆人乙。
新鲜么?仆人乙却头也不回,忙着自己手中之事。
……这倒是。愣了半响仆人甲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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