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还有几个神色匆匆的学生，跑起来像道小旋风，嘴里还叼着包子，空气里是清新且混杂着豆浆的气息，有几个干脆不跑了，慢悠悠的往学校走，其余早勤老师倒也好脾气，不催，目光如炬的只是看着他们，怕惊了他们过马路出意外。
他倒是真挺慢，步子不紧不慢，这哥走秀呢？
"感冒了，"穆声声这下才反应过来他鼻音很重，脸色不太好看，唇色很淡，眉眼困倦，长得好看的优势就在这里了，没精打采的模样别人可能觉得他突然换忧郁风格了，但即使这幅病猫样，这哥说话依然没腔没调，"睡过头了，老师通融一下呗？"
他扯着唇笑，有气无力的像是在撒娇。
李飞："不。登记。"
李承衍："……"
白撒娇了啊。
登记完，李承衍往学校教学楼的方向走，背后是李飞低厚的声音，"别总是晚上熬夜练题，多注意身体。"
"谢谢老师关心，这话你可以原封不动的给我妈带一份么？"他笑着转回身看着李飞。
苏清在学校一众老师那儿的风评不亚于学生背地里喊他铁棍，谁不知道苏清压着他儿子跟管犯人似的，他们都挺满意李承衍的，毕竟都是年级第一了，可唯独苏清不满意，恨不得她儿子是全天下第一的狠劲儿，去她面前教她管人家自己的亲儿子这不是找骂？
"不。无能为力，抱歉。"李飞及时止损。
穆声声觉得他挺惨的，大夏天犯感冒，看他穿得严严实实她仿佛背后要冒出一层汗来，好心给他打了杯热水，关心的说，"像你这样的竞赛生是不是都特别辛苦啊？你一直都是熬夜练题？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怪不得骆言木说他体虚。
"不辛苦，我命苦。"喝了口水，吸了吸鼻子，这会儿低着声音说话音还有点磁，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原因，身上那股阳光张扬弱化了不少。
莫名容易让人心疼他。
穆声声："你不是命苦，你这是体虚，我看我外婆最近研究中药，我回家问问有没有什么补气血的药给你推荐推荐。"
"……谢谢啊。"李承衍仰头把水喝完，喉结滚滚，像干渴的鱼儿重回水底，声线清润了一点。
穆声声以为他说打水的事："不用客气。"
看了她一眼，她真的长得偏冷酷那一挂，可偏偏现在软着声音和他说话，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扫在她脸上，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里面布着关心，还有点心疼？不知道谁说的，说男生都是长不大的小男孩，在情感上会比较依赖女生。他当时还鄙夷，谁十八岁一米八大老爷们是小男孩啊？找女朋友是当哭了就找妈呢？他估计说这话的人可能自己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纯是无聊加上犯文艺病发网上的。
但是现在，李承衍看着穆声声，发现自己是有点想依赖她的，想让她多关心一下自己，他一边无语骂自己缺爱吧一边低着声说："是有点吧，昨晚帮骆言木修水管，泡了两个小时冷水。"
加上老妈亲眼监督着他写完题目，快三点才睡，他这具年轻鲜活却沉重的身体不堪重负。
穆声声："他家水管爆了？你还会修水管？"
回头一看，骆言木嘴里嚼着什么吃啥啥香，搂着一个男生嘻嘻哈哈，生龙活虎，精气神好得可以去耕两亩田，也没见人感冒啊。
你就是虚，虚男。
"嗯，昨晚学会了。"李承衍心说骆言木就是个坑货，再一抬头，女生眸子清透似璨然生绿的四季青山，脸形眉峰都是冷淡没什么人情味的，这股矛盾又温和的气质像春日野穹下了一场雪，照顾人那股范是到位了，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轻碰一下，柔软的触感温温的，他觉得全身都敏感透了，一股电流直击心脏。
穆声声收回手，"看你脸色还是差，还好没发烧。"
喂，你对不喜欢的人是这样可以随意上手的吗？
胸腔发痒，改口相当顺畅："反正会了，以后你水管爆了找我。"
穆声声心想别，到时候你又虚得感冒发烧什么的，"好，你先养好病吧，对了，那个物理试卷大题你写了没？"
"写了。"
"给我看看，我试了另外一种方法切入，验证下我思路对不对。"
"自己摸一下。"
穆声声顿了顿，偏头，□□裸的视线从头到脚，是副好皮囊，"摸你才能看你的答案吗？摸哪里？"
"……"你还挺兴奋的是吧？李承衍全身无力，没什么精神，懒懒的瞥她，"我们这儿，摸是找的意思，书包。"
"哦。"
第二节课是语文课，老师留了复习小卷子，是古诗背诵题和分析题，放学前交。
穆声声写完，隔壁打了个喷嚏，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承衍拿着笔的手放在卷子上，指节修长分明带着点病态的无力，肤色偏冷白，有股要死不活的禁欲味。
穆声声发现自己是有点拒绝不了李承衍的手的，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写字，卷子上写了一句乱石穿空，他练过瘦金体，因为是普通签字笔，写出来的字也很瘦，颇有点仙道飘飘潇洒苍穹的感觉。
乱石穿空，后面还有两句，他停笔了，穆声声抬头看他，竟然发现这人在发呆，他平时写题目行云流水，有点强迫症，字体或者公式排版让她这个重度强迫症患者看了想逼着他再写二十张卷子。
现在咋了？生个病，脑子也停滞了？想不起来了？
穆声声低咳一声："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李承衍眼眸稍微动了下，仿若如梦初醒，下笔飞快，写完两句诗，字潦草得像是要从纸上飞出来。
"谢谢啊。"他要困死了。
"大朗，你还能坚持吗？吃了药是不是特别困？"穆声声心想你这股带病上学的精神是很好，但是撑不了就别撑了，"要不你下午请假回家好好休息吧。"
"……"大毛郎啊。
"不用，不用管我，"李承衍眼尾垂着，才一会儿，声音由鼻音发展成了嗓音还有点沙哑，因为那句突如其来的大朗嘴角扯着一抹笑，手捏着鼻梁，"金莲，写你的吧。"
穆声声："好的，大郎有事要叫我啊，我给你及时冲药。"
李承衍："再逗就不礼貌了啊。"
"终于笑了啊，"穆声声语气仿佛干了个大工程，歪着头看他，"逗你也不行啊？"
你这是逗还是撩啊？
李承衍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老神在在的睨了一眼她，随后收回目光，没说话。
穆声声："小气。"
"嗯。"
"是不是玩不起？"
"火力不够。"你要撩就撩把大的。
"李承衍，这道题教教我呗。"袁晴子忽然转过头，手里拿着一张数学试卷，看了眼穆声声，手撑着下巴，"你们在说什么武大郎潘金莲的啊，啊，我懂了，脑子疲惫换换新花样对不对？这样学习效率会更好一点是不是？那我也当一个吧，我是西门庆。"
李大朗："……"
穆金莲："……"
西门庆："臭卖烧饼的，本小爷命令你快教我，别不识好歹。"
服了。凑上来有你什么事，破坏潘金莲和武大郎感情的就是你西门庆，李承衍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上把人往后推，右手夹着的笔一转，笔绕着骨节点落在数学试卷上，咳了一声，教人题目他还是很负责任且认真的，"审题，你先说你看懂题目是什么意思没？"
说话鼻音还是很重。
袁晴子："你感冒了啊？"
"你看不看题。"李承衍说。
袁晴子："看看看，凶我干什么？感冒了要记得多喝热水。"
什么火力不够？一个字都没问出来，穆声声看了两眼后抿了下嘴唇，看他杯子热水喝完了，刚好自己也要出去打热水，顺手拿了他的水杯，不打扰他给晴子讲题，小声说了句，"热水帮你打。"
李承衍没抬头，说完一句公式原理，想说你不用太照顾我我自己去，穆声声已经站起身，无奈接了句，"谢谢。"
……
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课，女老师口齿清晰的念着过去式和将来时的语法短句，窗外的蓝天开始变得昏黄，底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眼镜片里的眼睛写满了沉闷枯燥，但很坚定。
一边抱怨着不知以后是否会怀念的高三，一边不遗余力的把努力发挥到极致。
"好了，先复习到这里，接下来给大家五分钟练习一下将来时的语法结构，待会请同学用英语回答说一句将来时的短句。"女老师回到讲台，坐下喝了口水。
午后太阳的光线射进整个教室里，空气干净清晰得可以看见细小的浮沉，教室格外安静，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这一刻像是沾满了时光静静流淌的复古气息，李承衍半边脸都被光照着，皮肤很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睫毛卷翘浓密。
天生丽质啊这哥。
刚夸完，那边立马打了个喷嚏。
啧，不经夸。
虽然是病猫，但这是一只非常帅的病猫。
穆声声百无聊赖的看了下书上的不定时结构，在草稿纸写下一句漂亮的英文：
i''mgoingtohavealovelycat
"喜欢猫？"那边低声问。
喂，干嘛偷看？
穆声声："我更喜欢狗。"
"嗯。"
嗯什么你。
穆声声瞟了一眼他的草稿纸，英文字体有点斜，不像她的那么板正，他的字都有笔风。
"giveyouapuppy,doyouwantit？"
"puppy？"
"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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