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厘记得很清楚,许未高考那年,她高二,去了沪城治病。
她这病虽然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但有机会治好的话,没人愿意一直病着。
2018年六月六日,医生确定了她的手术时间。
她给许未打了电话,语气很轻松:“未未,我很快就回南川啦!”
她到沪城,没跟许未说自己是来治病的。
林厘一向都是一个骄傲的小公主,总觉得配许未那样的人,至少身体得是健康的。
她不想让许未知道她生病。
医生说现在这个医疗条件下,手术成功的几率很高。
但凡是手术都有风险,林厘怕自己被推进手术台之后就再也醒不来。
她打那个电话,最想说的是:“许未,高考加油。”
彼时的许未,正好收到一个包裹。
是林厘在沪城给他买的礼物。
他一直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懂林厘送他这个毕业礼物的意义?
她怕自己没机会当面送他。
但他的鱼鱼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这件事,他也就陪着她演:“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当面给我礼物能少你块肉?”
林厘沉默几秒:“未未,万一,你在也见不到了我怎么办?”
许未本来也想学着她故作轻松,最后还是装不出来:“不会。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
是夹杂着严肃的承诺。
林厘:“礼物你等挂了电话再拆哦,怕你不喜欢,我可不想听你吐槽。”
林厘话题跳转得很快:“未未,出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等等我,等我一起被生出来。”
这样的话,咱俩就可以一起在同一间教室上课,课间操的时候就可以在同一个方队里跑步,可以一起刷同一套习题……我就不用自己每天都记有什么作业了……
这些话她没说出来,但许未听懂了。
突然她又说了和这个毫不相干的一句:“未未,我有点怕。”
倒不是怕死在手术台上,怕以后见不到你。
许未压着情绪:“鱼鱼不怕,我陪着你呢。”
没聊几句都默契地要结束对话,怕忍不住哭。
挂断电话之后,许未拆开了快递盒。
里面是一本封面繁美精致的《小王子》。
林厘说。
虽然许未脾气不太好,但他是我的小王子。
许未打开书,发现这和常规的书本不一样。
里面是立体的。
他一页一页展开,每一帧画,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都不放过,看得格外仔细。
这本书,许未翻完了又从第一页开始,一直循环,翻了一个通宵。
和《小王子》一起寄来的,还有一个信封。
里面只有两张卡片。
上面是少女飞扬的字体。
——高考顺利,前程灿烂光明。
——我的小王子,一世无虞,长乐未央。
有点像交代后事。
那是许未第一次哭。
但对于这一切,林厘都不知情。
她那天晚上总觉得自己要死,于是凌晨三点的时候,瞒着父母买了从沪城回南川的机票。
她想陪着许未高考,走过他人生转折的阶段。
她没告诉许未,打算悄悄陪着他。
考数学那天,许未迟到,她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冲进家把人拽出来,就看到许未出了门。
距离考试只剩二十分钟,但从家去考场,二十分钟根本不够。
许未走得很慢,不知道是太不把高考放在眼里还是压根不想去考试。
考完数学那天晚上,她见到了季杨。
许未考完之后,没回家,在路上瞎逛,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去。
林厘跟着许未,一直到了南川大学附中。
在南大附中的校门口,有一条小吃街,许未去了一家火锅店。
季杨就坐在里面。
那天还有挺多人,隔了半个小时,两个人大概是嫌里面太吵太热,出来了。
他们在店门口坐下,季杨问,刚听你那意思,你今天没去考数学?”
“去了。”许未说,“只是没写答题卡而已。”
“那跟没考有区别?”
两人沉默了会儿,林厘听见许未说。
“其实你今天中午说不想去考的时候,我也想直接不去考场了,但转念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事,高考体验卡不能浪费。”
明明没什么可躲的,她已经站在暗处了。
可听到这些话,她还是下意识往更角落的地方退了退。
手指下意识揪住衣角,牙齿用力得嘴唇都差点咬破。
他们……好像是约好了不去考试。
八号那天下午,高考结束。
一中学校大门口考生和家长涌在一起,无论考得怎么样,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解脱的表情。
林厘打了把伞站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人流里的许未。
在他身边的,还有季杨。
两人模样出众养眼,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像是置身在人群之外,完全将周围的嘈杂忽视了个彻底。
尽管知道许未本来就是这性格,林厘还是觉得心里有根针似的不舒服。
许未走出校门那一瞬间,像是有心电感应般,突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慌什么,在许未看到她之前,伞拉低了,把她整个人遮住,逃似的打了个出租车,去了南川机场。
林厘的记忆,停在从飞机上看到金色云层。
…
时间很快到了期中。
南大每个学期的第九周和第十周是实践周,实践周是不用上课的,这两个周的具体安排,全看学院和老师。
季杨的出现,对林厘和许未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和许未就像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林厘有时候都恍惚,是不是真的有季杨这个人。
有些学院在实践周会有安排,而有些学院就相当于放了半个月的小长假。
林厘在实践周唯一的安排,是在第一天听一个讲座。
是学校好不容易请来的校友——季杨的父亲。
许未他们系没什么安排,就陪着林厘一起过去了。
整个过程林厘都没看到季杨,讲座结束,从会场走到学校池塘,她看到季杨的父亲打电话,没多久就气急败坏,手机都差点被丢进池塘里。
教养拦住了他。
没多久,林厘看到那天晚上打陈嘉茂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走到季杨父亲身边。
女人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和那天晚上面对陈嘉茂时的暴戾大相径庭。
林厘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嘉茂。
林厘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什么事情都会联想到她和许未身上。
总会想,许未这样喜欢她,是不是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装出来。
林厘轻轻甩了甩脑袋,收敛起情绪,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一些莫须有的事。
许未问:“鱼鱼,这小半个月怎么安排?”
林厘:“我想到处转转,拍几组照片。临近的几个城市都有人约拍,我挑了几个。”
两个人先去了最近的临安市。
其中有一组约拍就是在临安附中。
找好住的地方,放下行李,两人直接去了临安附中。
学校一进门就有一个荣誉墙。
林厘走完长长的荣誉墙,没忍住笑了:“这墙好多年没换过了。”
她指着上面的宋初说,“初初的照片都发白了。她旁边这个叫周之异的还挺帅。”
许未把人揽住往前走:“你男朋友这张脸更帅,多看看你男朋友。”
林厘笑:“未未,唐识联系上了么?”
“没。”许未也挺想不通的,“那年他高考完就联系不上人了。”
约拍的人还没来,两个人就在学校里逛了逛。
林厘拍了很多照片,照片里的少年青春飞扬,连带着发丝都是少年气的味道。
许未一直安静陪在一边,约拍的过来拍了四个多小时,他就帮忙拿打光板,搬设备。
结束之后,两个人又去逛了临安。
回到民宿已经晚上十点,林厘累得只想瘫在床上。
她一回民宿就往沙发上躺,跟没骨头似的。
许未蹲在沙发旁,“鱼鱼,卸妆。”
林厘困倦不堪:“你帮我卸。”
许未:“小洁癖不洗澡?”
没等林厘说话,许未“啊”了声:“我帮你洗。”
林厘也没拒绝,艰难的抬了抬眼睫,有气无力:“也行,我懒得动。”
许未上网搜了搜卸妆的步骤,去洗手间接了温水出来,按照步骤仔细帮林厘卸了妆,动作很轻,像怕把她的脸给戳伤。
卸完妆,许未低头,唇就在她耳边:“鱼鱼,起来洗澡。”
林厘声音嗡嗡的,有点低,像飘在云上,撒娇道:“我不想动,你帮我洗。”
许未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怕自己忍不住,低声哄道:“鱼鱼,听话,起来洗澡。”
林厘继续撒娇:“你抱我去。”
许未见她实在不想动,“我先去放热水。”
从南川出发的时候,林厘的衣服都是他收拾的。
他打开行李箱,翻出了内衣,找了个干净的袋子,把袋子挂在手上,然后弯腰横抱起林厘:“小懒鬼。”
林厘低软的哼唧两声,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又没动静了。
许未帮她脱了衣服,把人放进浴缸里。
全程连眼睛都没敢怎么睁开。
许未快速帮她洗完,在洗手台上垫了毛巾,把她抱到毛巾上坐下。
给她把身体擦干,刚拿起内衣,林厘就靠在他肩膀:“不穿内衣,不舒服。”
“……”
许未给她套上了睡裙,把人抱去床上了。
给她盖好被子后,许未在她额头上落了吻:“我去隔壁房间睡,鱼鱼晚安。”
林厘手圈上他的脖子:“不要。”
许未脸颊贴着女孩左侧的脑门:“鱼鱼……别这样。”
林厘是想跟他一起睡没错,但就是想单纯抱着他睡,不是带颜色那种睡。
他这话说出来,林厘也清醒了不少:“……不用忍也可以的。”
在这句话说完后,房间里陷入寂静。
林厘可以很清晰的听见许未咽口水的声音,然后就是有力且急促的心跳声。
就像,整个世界,除了他们的心跳,连带着他们整个人在内,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厘微微抬头,主动凑上了许未的唇。
她吻的很生涩,亲了小半天,也只是唇瓣碰唇瓣。
吻的毫无章法,这姑娘像把他的嘴当煮玉米啃,许未觉得肯定是自己嘴的问题。
很快,许未就反客为主。
他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型,反复在她上下唇轻轻舔舐着。
到后来他牙齿轻轻咬了咬上唇,下一秒林厘感受到下唇传来疼痛感,轻轻哼了一声。
许未吸吮着刚才林厘被咬疼的地方,动作轻柔。
他手往下。
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
许未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最终还是逃离了战场。
他怕她后悔。
那天晚上,许未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作者有话说:
将近四千字,也算个小肥章了叭呜呜呜
许未又怂了不是(狗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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