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门外时,许宁姝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清脆响亮的侍卫大哥,牵着两匹马,身上披了件大氅,手里还抱着一件,想来是怕路上冷。
还是跟前几日见的时候一样,主子没吩咐事情,他就十分乖巧的站在那里,不吭也不哼。
今天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在等夏砚。
“不是说只乘一匹马吗?怎么准备了两匹?”许宁姝眼睛看到马就顺口问了出来,问完了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蠢,这么问肯定又要被夏砚误会了。
她应该问:“这位侍卫大哥也一起去吗?”
夏砚也是真的不辜负她的期望,痞痞的笑着说:“怎么,不能跟我乘一匹马,你不开心了?”
许宁姝:“……”
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坏心眼儿,自己是怎么总能从他身上看出书卷气的??
“你不用伤心,我们还是同乘一匹马,林峰跟着一起去,所以就多备了一匹。”
此时此刻,这幅情景可以理解成是:许宁姝因为不能和夏砚同乘一匹马心里不舒服,他正在以一种很是诚恳的态度来“安慰”她,并且解释说我们就是乘一匹马。
许宁姝:“……”
做的好,我无话可说。
先是用力保证自己脸上的表情没崩,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少将军多虑了,我没那么脆弱,咱们出发吧!”
夏砚就差没笑出声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跟在许宁姝身后走。
心想: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面子大过天,什么都能丢,就是面子丢不得。
———
许宁姝小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吃将军夫人做糖蒸酥酪,虽说也没吃上过几次,可就是记忆深刻,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还惦记着。
因为小时候能吃到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都还要和夏砚一起分着吃,眼巴巴看着糖蒸酥酪进了别人口中,简直是令人痛心疾首。
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让人家少吃点,多给自己留点。
每每看着糖蒸酥酪马上就要见底的时候,心里就转着念头想由头,一面保持脸上毫无波澜,一面想办法说点什么事支走夏砚,比如说哪棵树上筑了个新鸟窝,再比如说将军有事情要找他。
可不管她说的有多荒唐,多无理取闹,夏砚听了都会离开,什么事都好,只要她开口,他也就照着做了。
这样做结果就是,等被支走的人回来的时候,糖蒸酥酪就已经没有了,不用说,这个法子在其它地方也没少用,所以许宁姝小时候肉肉的小脸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长大了,样貌变了,气质变了,唯一不曾变就是这么个要面子的性格。
关键是,那么爱生气的人,还总是没有一点威慑力,就跟小猫炸毛了似的,看着张牙舞爪的,但其实一只手就能给摁下去了。
刚刚认识不了解的情况下,大概率会觉得她是个极暴躁的人,但熟了以后,都会知道她从来不会真生气,也不会把小仇小怨记在心里,不然也不能连明乡一个丫头都说不过,天天被拿出来调侃。
———
“林峰,你带着,轻拿轻放,这里面是救人的东西,重要着呢!”夏砚把许宁姝带出来的包袱递给站在两匹马中间的侍卫大哥。
许宁姝从刚才在门口起,从夏砚口中听“林峰”这个名字听了两次,倒是也想起了这个侍卫大哥,他应该是从小时候就一直跟着夏砚了。
而且,貌似每次夏砚闯了祸都要连累他跟着一起受罚,仅是她在将军府那段时间,两人就一起被罚跪跪了三次。
平均下来就是三天一小跪,五天一大跪,根本没个消停的时候。
只能说,他们这些做侍卫的,跟错了主子也是真的不容易啊!这从小到大得受多少连累,白受多少罚。
不过话说回来,夏砚这么一副没羞没臊不拘小节的样子,从小跟着他的侍卫怎么就能古板无聊成这个样子?也是奇了怪了。
许宁姝还在满脑子瞎琢磨,夏砚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出双手把她抱上了马。
因为在想其它事情,没注意到夏砚的动作,许宁姝实打实的被吓了一跳。
原本就圆圆的杏眼睁的眉毛都上挑了,嘴巴也也因为吃惊张开了,“啊”的一声轻叫出来,手上无措的胡乱抓住了夏砚的胳膊。
把许宁姝放好,夏砚一个侧翻就上了马,看两人已经上马,林峰把手里的大氅递给了夏砚。
在夏砚接过氅衣的下一刻,许宁姝就被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下两只眼睛还露在外面。
许宁姝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回来,就又蒙过来一次,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感情这氅衣是夏砚拿着给自己用的啊!
她刚想开口道谢,夏砚就说:“你的那位朋友住在哪里?”
许宁姝仰了仰头,把嘴巴露出来,换了几口气,说道:“西河区,白界巷。”
天本来就冷,她又在氅衣里闷了一阵,把脸仰出来一说话就吐出了白色的雾气。
“那就不用急了,这个距离今天肯定回得来,如果你治病快一些,大概率还能赶回来用午饭。”夏砚一边说着,一边驱马前行。
林峰也跟在后面不远处。
两人都是上过战场的,骑马上路自然要比寻常人快的多。
有夏砚带着,许宁姝只需要抱着汤婆子就好,前面裹着一件大氅,身后还披着自己的一件,甚至都不觉着冷。
“多谢你了,若是我自己骑马,大概率要耗上大半日,还要冻个半死。”
许宁姝是真的发自肺腑的表达感谢,若是自己骑马,速度要慢上许多不说,挨冻肯定是少不了的,前几日乘马车到将军府都冻的半僵。
不过夏砚倒是没想正经回答,声音带着笑意,说:“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许宁姝:“……”
我还真没想过怎么报答!不是,一般这种情况下,不都应该是说:“你太客气了,你也帮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吗?
怎么到他这就不跟别人一样了?
不过既然人家问都问了,闭口不答也是不礼貌的,何况自己还在受助于人,这个脸是万万拉不下来的。
想不到现在能帮上夏砚什么,就用平日里读话本的时候学的江湖术语,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夏砚听完真的是直接笑出声来了,笑完了说:“看来你平时没少看话本子,好巧不巧,我也常看,要不我们互通有无,互相交流一下都看些什么本子如何?”
这下可真是让许宁姝窘迫住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你自己说要报答我,结果就拿话本子里的杜撰来敷衍我,可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许宁姝没办法,只能在大脑中搜索报恩相关的典故或事迹,用来表一表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说着玩儿的。
夏砚看着她在自己怀里“苦思冥想”的模样,就只是笑,不急着她回答,也更没想着真的让她报答,只是跟她说玩笑而已,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她帮自己的多。
不过她要是真心想报答自己,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这话他是真的不敢说出来,这要是一说出口,许宁姝一个炸毛自己还摁不摁得住都是个问题,怎么说今天都得先把她的事情办了。
其实夏砚的算盘打得很响,现在就把她的事情给办完了,过段时间就是年节,边关将领都要归都,她肯定也要回家过节,这样她就可以跟自己一起走了。
许宁姝可没他想的那样弯弯绕绕,她是真的在想自己能帮夏砚做些什么。
不过他一个少将军,统领那么多兵将,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个有名一点的江湖郎中,除了治病,其它也没什么可做的。
这么算来,除非他也和镇北将军一样受了重伤,其它大夫不敢下手,自己可以帮他治伤以外,好像真的是很少有能帮他的地方啊!
思考无果,许宁姝就直接问了,说:“你有需要我做的事吗?或者需要我帮忙做的。”
夏砚想的不敢说,但也不想白白浪费她亲口许下的这么个人情,说不定哪天就能让她做点事了。
所以他拐了个弯,说:“我现在没什么需要你帮的,不过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可以先记下这个人情,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来帮我,只是别到时候不认账就好了。”
许宁姝也没想着赖账,他本就是镇守边关,以命守家国的将军,只要是自己能帮到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推辞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顺从的开口说道:“那不会,我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会不认账的,你放心好了。”
“好。”夏砚爽快的应道,“我记下了。”
———
少将军骑的马,自然是万里挑一的,跑起来快是真的快,带起来的风也是真的冷,刚跟夏砚说完话没多会儿,许宁姝就下意识的往氅衣里缩了缩。
只是一路上过于颠簸,前面裹着的氅衣向下滑了不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服帖,能完完整整的裹住她的脸了。
夏砚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动静,知道她是觉得冷了,伸手把氅衣向上捞了捞,重新蒙到了她的头上,说:“你先下不用急着看路,到了白界巷你再探出来头指路就好。”
许宁姝没有反抗,任凭他把自己蒙了个严丝合缝,身上真的不冷了,也真的安心很多。
只是从氅衣里传出闷闷的声音:“谢谢你。”
夏砚倒是没想到她一路上能跟自己道这么多次谢,毕竟小时候自己什么都让着她,也没换来她几句谢谢,同样的,她也没少捉弄自己,也没拉下脸道歉过。
所以他想了想,提了一个她无法反驳的要求:“昨天晚上我跟娘说了,做糖蒸酥酪给你吃,等事情办完回来就能吃上了。”
听到这许宁姝就又想说:“多谢你了。”
只不过夏砚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说:“这次别想办法把我支走了,我不会跟你抢的。”
行吧,满满的、溢于言表的感激之情就这么被小时候的糗事给挤走了,许宁姝不好意思提小时候的捣蛋事情,就不再开口说话,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路上,一定要把装死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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