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镇北将军府的车马浩浩荡荡的到了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京都自然也是一派年节的气象,平日里奔走各处的人都回家了,就显得格外热闹,每每经过一户人家,都能听到里面有孩童打闹嬉戏的声音,也有夫妇拌嘴的声音,虽喧闹,却也让人听着打心底里觉得舒服。
“许姑娘,可否需要我们将你送回家中?”原先在北境的时候,将军夫人就问过许宁姝家住哪里了,可明显小姑娘不想想告诉自己,那即便到了京都也不能轻易就再问别人不想说的事,顺着这话如果许宁姝让送,那就最好了,不让也可以给她安排好回去的马车。
许宁姝自然是要拒绝的,至少目前将军夫妇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谁,送回家可不就露馅了吗,就说:“不用了,夫人,现下已经到了京都内城了,我回家就方便很多了,怎样走都行,你们舟车劳累,没必要再为了我多走一趟,我自己回去就好。”
将军夫人也不再坚持,就说:“那就分一辆马车出去,你和明乡丫头乘着回去,后面还有一只箱子是给你的,作为许大夫救治我家将军的谢礼,放在马车内,你也一起带回去,还有,别忘了代我向你家中长辈问好。”将军夫人对这些事情向来细致入微,况且这一路上都准备了这么久,自然也不能遗漏了哪一步,来的时候马车就多备了一辆,就是为了让徐宁书不愿意被送回家的时候,能让她方便自己回去。
许宁姝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想到将军夫人竟然给自己弄了一箱子东西,谁知道里面会放些什么,万一要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自己现在收下了,到时候可怎么还这人情才好?这么想着就赶快说:“夫人您言重了,将军守卫边疆,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我所能做,只不过是治个伤而已,当不起这样的谢礼,还请将军夫人收回。”
镇北将军平日里只会打仗,这些个人情来往,自然都是将军夫人来打理的,对于许宁姝的顾虑,她自然也都明白,就解释道:“里面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是我做了几件衣服给你,还放了几件首饰,也都只是平日里戴的,若是你要拒绝,我这做的衣服可给谁穿呢?总不能给砚儿穿吧?”
行吧,夏砚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话可是给许宁姝逗笑了,既然将军夫人都这么说了,几件衣服而已,也没必要推辞来推辞去,先接受了,过些时间以年节为借口再还礼回去就好了,说:“那就多谢夫人了,来日年节我也来给夫人送贺礼,夫人莫要怪我叨扰才好。”
将军夫人也是眉开眼笑,说:“你能来就是最好的了,我可日日盼着你来跟我聊聊天呢,这一路上有你,我都松快了许多,往年回来的路上,只有我一人乘马车,闷的不行,你在京都有空就经常来找我。”说着还递给许宁姝一块儿牌子,看着就像是镇北将军府的通行令牌一般,又说:“什么时候来都好,有这个就可以随时进来了,不用通传。”
许宁姝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拿了人家令牌,随意进人家家里算是怎么回事?而且拿了要是不去,好像也不太礼貌,不过再转念一想,反正来年还要去帮将军夫人捎书信,不去怎么拿书信给人家带呢?有这么一遭,拿着这令牌去的时候也方便些,而且收了人家的东西,年节也是要还些礼过来的,许宁姝这么想了想,也就将牌子接了过来,说:“多谢夫人。”
“怎么又说这样客气的话?刚才还跟你说,盼着你来跟我聊天呢,你再这样客气来客气去,我就要不高兴。”将军夫人本也是个被从小宠到大的大小姐,到了将军府也是夫君宠着,所以即便是现在已经做了将军府里的当家人,也还是能有一副小孩脾气,拿出来跟许宁姝打岔两句,倒也是颇为合时宜。
对许宁姝来说,她一听这话就更喜欢将军夫人了,对于她来说,她相对比较喜欢做事情的时候一丝不苟,体贴入微,平日里还能开个玩笑,打个岔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也不至于生活太过枯燥,或者说自己说话别人家接不来,就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样,没意思。若是之前她喜欢将军夫人,单纯是觉得将军夫人又端方又温柔,还会做好吃的,那现在就要加上将军夫人这副性情了。
许宁姝也不再跟她套客气话,道了别就乘着将军夫人给自己准备的马车,还带着那只箱子回家去。
她走了之后,将军夫人就又忍不住了,拉着夏砚问:“我怎么觉得你们俩不是刚认识呢?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许姑娘?”
夏砚笑着故作神秘的说:“娘,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或者说你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她吗?”
将军夫人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也说不上来,我见过的确实不少,还都拿了画像,想着让你也都见见,不过我也没印象有这样性格的姑娘啊!”
现在不是跟家里人说的时候,夏砚也就想着办法给先糊弄过去,就说:“嗯,那您应该是没见过了,她经常四处行医,我之前到处乱跑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我们还小得很。”
将军夫人就开始抱怨,说:“既然你早就认识她了,还认定人家姑娘了,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还让我费心费力的去找那么多姑娘,还一个个的都画下来给你看,你一眼都不看,还说什么你天天打仗不着家,耽误了人家姑娘可不好怎么怎么样,这你就不怕耽误人家许姑娘?你直接跟我说,我不就不逼你看了,也不用费那么大劲了。”
夏砚对于母亲的碎碎念,也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只能妥协的认错,道:“是我的错,我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跟娘说清楚,不让您白费功夫,娘别生气。”
将军夫人现在还为自己儿媳妇有着落了而高兴,就没想着跟他继续计较,数落了他两句也就回马车里面继续歇着了。
许宁姝跟明乡两人乘着那辆马车,慢慢的往许府走。
可能是许宁姝这次离开太久了,刚到府门口,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侍卫就开始激动的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一个过来迎马车,一个跑进府内去通传,都是乐得不行。
许宁姝干脆也不坐马车了,从马车上跳下来往里边走,跟过来迎马车的侍卫说:“待会儿找几个人来,帮你一起把马车上的箱子抬进去。”
许宁姝不喜欢别人跟她礼节太多,平日里府里的人也都了解,这小侍卫就也习惯了不行礼,笑着跟许宁姝说:“好嘞,小姐,你放心吧!”
许宁姝这么一听,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在将军府呆了半个多月,整天见到的人都是握手抱拳,行李再说:“是。”简直是无聊透顶,还是自己家里有人情味儿啊!
许宁姝走在院子里,就开始问旁边的小侍卫,说:“怎么府里这样清冷?家里面没人吗?爹娘和大哥二哥都去哪里了?”
侍卫回答道:“回小姐,老爷今日有事,不在府里,哦,大少爷带着少奶奶回蜀地省亲,刚走没两日,估计还得有好几日才能回府,二少爷今日又去与人赛马了,想来是塞得尽兴,估计也要到晚间才能回来,现下只有夫人还在府内,小姐到了正堂就能见了。”
好家伙,自己都这么久没回家了,都没人惦念一下自己,各自忙各自的,还怪不亦乐乎,这突然有点悲凉呢!不过好在还有娘在,若是连娘都不在,还真是令人一把辛酸泪。
不过她高兴的太早了,等他见到自家娘亲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或许回来了都是不合时宜的。
她一进正堂就看到母亲在忙前忙后,一会儿一个小厮上去报今年新衣要多少钱,另一个上去报今年府内总的开支,再有一个上去报今年的铺子收入,忙的不亦乐乎,许夫人看到许宁姝进来,先瞟了一眼,忍着笑,继续把手上的活干了,等到最后屋里五个人全都报完,处理完了,才腾出空来,同许宁姝说话。
“你还知道回来,跑哪去了?野的找不着人,从六月底出去到现在都12月中旬了,愣是半点没见着你人影,竟然还想起来回来了,你还知道你还有这个家呢?”一开口不先说欢迎回家,先来数落了一顿。
许宁姝自然也是习惯了每次回家都要被自家娘亲先说一顿,若是她一开口不是这番话,估计自己还觉得奇怪呢,等自己母亲说完了,她就解释道:“你误会我了,我这回是真的办正事去了,而且如果我真的没去办这件大事,咱们就有可能会遭殃了。”
她把事情说的有些夸张,弄得神乎其神,许夫人虽然心里觉得她在开玩笑,但并不想和她计较,毕竟这么久没回家了,嘴上虽然不承认,总是要数落她一番,却已经早在侍卫进来通传许宁姝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都准备好好吃的了,许宁姝平日里那口是心非的毛病,大概率也是这么学来的。
不过自家娘亲自己了解,就算母亲不说什么,许宁姝也能知道,按往常的惯例待会儿就能吃上好吃的了,非常自觉的让明乡去弄点水回来,先洗了洗手,然后说:“走吧娘,咱们去吃饭吧!”
“吃什么吃?我什么时候说你能吃饭了?八百年不回来,连个信儿都不送,你还知道自己有父母吗?”许夫人还是没把面子放下来,非得说几句给自己畅畅气儿。
许宁姝也是耐心的哄着:“我知道娘最好了,每次我回来娘都给我做好吃的,怎么可能今天没有呢?是吧娘?”
许宁姝不轻不重的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说:“以后再这么野在外面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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