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设噱头,外表作吸引,这样即使内里平平也足以在集市里赚足眼球。细面粉,红糖,果干类的成本太高,冯月盈目前还负担不起,所以她把绝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糕点的外观上,内里的制作工序一切从简,用料普通又便宜。
她大学学的工科,虽然跟画画不沾边,动手能力倒是锻炼出来了。熬了几夜,春夏秋冬四款样板才依稀成形,风格也在摸索中逐渐显现了出来。
最后,冯月盈把新品试吃券设为盲盒的大礼,希望能借此留住一波顾客。
开业第一日,她回本了。当晚,冯月盈在院子里敲敲打打,给自己的摊子认真做了个挂牌,上面用毛笔写上“四季伊始”几个大字,一方面与卖品的主题相关,又有与村里人缘分初成的意味。
也算是图个吉利吧,冯月盈伸手将牌子上的浮灰拂去,喜悦一点一点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吗?开店初期忙,别把身体累坏了。”
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在夜风绕梁的寂静里显得突兀,冯月盈回头,碎发被风吹得起落,不巧将视线遮了个大半。她抬手捋了捋头发,有些兴奋地回答:“一会儿就回屋,楚凤沉,你怎么也没睡觉?”
男人身形颀长,衣着一身淡色布衣,虽然清瘦却不羸弱,更因生了一副漂亮的五官而不沾俗气。闻言他温和笑了笑,平日里的锋利都被收敛。
“你为楚家劳心操持,我想着有没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便来这寻你了。”
“嗐”,冯月闻言盈潇洒地摆手,“忙是有些忙,但这都是我喜爱的东西,不比以前快活多了。”
话说完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赶忙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这会不忙了?”
不忙了好啊,她正缺人帮忙呢!
这几日冯月盈忙前忙后,人都快累瘫了,楚父母曾让弟妹过来帮她,但他们也忙,冯月盈觉得不好意思便将人婉拒了。这会儿楚凤沉主动送上来给自己当苦力,可不能再让人给跑了。
话刚说完便不巧有灰尘落入眼里,冯月盈眉头微皱,迎风眨了眨眼睛。
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缀了星光,再加上生动的表情,在旁人看起来就像山林间偶然露头的狡猾狐狸。
楚凤沉站在院子边上,隔着一段距离望向她,只觉这个姑娘与他曾经了解的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她会选择继续养身体,多加休息,病好之后也不必急着操持家务。好不容易脱离了水深火热,先前受的委屈和压迫该是需要一些时间去疗愈的,况且他娶妻也不是为了多一个务农的人。
但如今看着冯月盈如此生气又富有自信的模样,他倒是真的有些恍惚了,楚凤沉应了声去给人帮忙,经过摊位时看见篮子里还放置着一块糕点。
“本来剩了三块的,想拿回家给你们尝尝。”冯月盈注意到楚凤沉的目光,向他解释道:“结果路上遇见两个正在饿肚子的孩童,索性送给他们两块。”
言罢,她干脆用薄布把糕点包起来递给楚凤沉,弯唇笑:“送给你,当做帮我的报酬。”
“多谢”,楚凤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后夸道:“线条勾勒美观,颜色清亮,你的手艺很出色。”
他手里拿的是冬季款,代表物是腊梅,冯月盈忽觉自己开业第一天就有了职业病,解释寓意的话滚到嘴边又被她飞速咽了回去。
她笑着改口:“交易完成,快来干活吧!”
夜色渐深,两人忙活了一会后,楚凤沉将袖子往上捋了些,听从冯月盈的指示从井里舀了水上来,洒在面粉里混匀。
过了一会,他问:“饼要加糖吗?”
“加点儿,别放太多。”
“山药我给削皮了?”
“好。”
“切块儿?”
“块片儿都要,回头要摆造型的。”
楚凤沉干活很细,冯月盈交给他的虽是小活却都能完成得很漂亮,一点儿也不浮躁。冯月盈瞅了眼他调好的染色汁,忍不住夸道:“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你的化学应该很好吧?”
这对物质比例的把控能力,不学化学可惜了。
楚凤沉却疑惑地看她,重复道:“化学?”
糟,忘记他们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词了……
冯月盈尴尬地拍下脑袋,“不是不是,就是觉得你挺有调制东西的天赋的。”
冯月盈高中时还分文理,她别的还好,就是化学不行,幸好大学没再学化学相关,不然连头发都保不住。
但后来好像也不多。
正七想八想着,冯月盈突然看见楚凤沉偏开头笑了起来。虽然才笑两秒他就正了神色,冯月盈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她一字一顿,缓缓问:“你是在笑我吗?”
楚凤沉闻言重新偏头看过来,冯月盈看见他鸦色的眼睫晃了晃,然后欲盖弥彰似的开口:“没有,不是笑你把面粉拍在脸上的事。”
冯月盈手里拿着的厨刀抖了抖。
像是知道她要生气,楚凤沉不等她回答就跳了下一个话题:“八月我需要去参加乡试,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可以找小姑子帮忙,或者直接找我弟弟,那会还差点时间收麦,他该是有空闲的。”
冯月盈猝不及防被打断思路,“八月?”
愣了一瞬,她才恍然道:“……那确实,先前就听闻你在准备科举,没想到这么快。”
其实冯月盈一直不解,楚凤沉该是有二十五岁了,虽然参加科举考试没有年龄限制,但这个时候才开始属实有点晚。
但她只是想了想,并没有问出口,只祝贺楚凤沉在考试中拔得头筹,顺利晋级。
楚凤沉淡淡嗯了一声,又说:“这几天村外不太平,有人寻衅滋事已经祸害了好几户农家,你无事别出村,偏远的地方也少去,实在避不了的话找人陪你。”
寻衅滋事?
冯月盈记忆里这个地方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忍不住刨根问底:“你知道是何人吗?为什么要找人麻烦?”
楚凤沉抬手拿了蒸布盖在待蒸的点心上,冯月盈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他清瘦的腕骨和骨节分明的手上,直至头顶再次传来人声:“我知晓的也不全面,大抵是他们先前就有过节。”
不知何处传来幼童啼哭的声音,离他们很远。冯月盈向远处天边看了看,这才发现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么左右折腾的,竟是过去了一夜。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眼下的淡青。
楚凤沉用完早膳就去书房待着了,冯月盈打开门,顾不得体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睁眼时一眼就瞄见了闻氏家的豆丁。
豆丁有俩,估摸着只有一岁多,是一对龙凤胎。先一步探出头来的女娃娃头发卷翘,脸上皮肤白嫩,眼眸弯弯的看起来对冯月盈充满好奇,另一个小男孩胆子就没她大了,躲在门后头不肯出来。
冯月盈友好地冲他们笑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好接近些。这是他们第一回见面,先前楚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两个奶娃都是托给外婆家带的。闻氏向冯月盈提起他们的时候,总是语气温柔又卷着无穷思念。
孩子们到底还是怯她,犹豫着向前走了两步又跑开了,冯月盈目送他们走进别院闻氏待的地方,揉了揉眼睛选择回屋补觉。
熬不动,太困了。
另一边,楚凤沉手里捏着一封信,面色冷淡。他脊背挺得笔直,薄唇微抿,沉默间像一棵劲瘦而挺拔的松。
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轻男性,身量稍矮,不过衣着更为鲜亮。可惜他的表情管理没有楚凤沉那么优秀,面上的愁色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屋外沈言正在晾晒衣物,脚边还跟着两个甩不掉跟屁虫,揪着她衣摆的小手浑圆,正叭叭地向她撒娇讨糖吃,沈言磨不过,只能答应下次出门给他们带小零嘴回来。
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与屋内恰然相反。
良久,顾从知终于打破一室寂静,愤然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没摆在明面上追究,他们却还像狗一样紧咬着人不放,已经找到别村去了,下一步怕是又要来寻我们的麻烦……”
楚凤沉安静地听他说话,指关节在信纸上轻轻抚过。
顾从知絮絮叨叨吐槽了一大堆,最后长叹一口气,把问题扔给楚凤沉:“凤沉,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准备?要不收拾收拾出去避一段时间?”
他看着往日里最信任只是不善言辞的发小,像从前一样遇到事情就想听听他的意见。顾从知见楚凤沉一如寻常一样冷静,心里轻松了些。
楚凤沉慢条斯理地将信纸折好塞回封里,拍拍顾从知的肩以示安抚。他唇角勾了下,隐隐流露出的淡然像是最好的定心剂。
“要准备,但不是现在。”
一觉似是睡到了八月,冯月盈的小生意已经走向正轨,现如今她正在攒钱,想着不久之后便可以去租一套真正的店面。早些天她便在集市里拥有了一批熟客,摊子上卖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了。
如此一来,新店便能带得动。
楚家的经济状况在一家人的努力下日益变好,那日恰逢赶上雨天,暑热也被一并扫去。冯月盈不着急出门,干脆把房门大开迎着雨露深吸一口气。
——摆摊的日子即将过去,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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