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个课间的空隙,路嘉年叫上好基友一起出去,准备跟他们商量下方程程的事。
讲完来龙去脉后,除却早已知晓一切冷静下来的他自己和薛源以外,其余几人均是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这他妈的也太无耻了吧!”沈琅愤愤道。
路嘉年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垂着眼没说话。薛源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叶翔两手托着脑袋蹲在地上,丁泽明则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四下一片沉默。
“我也没办法了。”路嘉年低声说道。
想起董文丽说方程程好几次都差点哭了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
“再这么下去,程程……”
路嘉年没接下去说,但其他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告诉邓建国?”沈琅摸了摸脑门,道,“程程那么乖成绩又那么好,被章昱明这样骚扰了,老邓不得打死他?”
路嘉年瞥了他一眼,问:“然后呢?”
“?”
沈琅茫然地看他:“什么然后?”
“……”
“沈琅。”叶翔忍不住笑了声,道,“你觉得章昱明会怕老邓的一顿打吗?他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
越不让他干他越要干的那种。
“那怎么办啊?”
“没办法。”薛源抱臂道:“要么章昱明放弃,要么方程程躲着一点。”
“好无语啊!”沈琅皱眉,“明明不是程程的错,为什么要她躲着一点?”
没人吱声。
“我们把章昱明拦下来不行吗?”
丁泽明一眼睨来:“要不你来?”
章昱明无所谓,反正他确定走提前批了。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和方程程都需要好好复习,高考没结束,他们谁也不敢说自己稳了。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沈琅气急,插着腰开始来回踱步,“你们倒是说说想法啊?”
“没想法。”叶翔叹气,“我的脑子可能只适合用来考试,没办法处理这些复杂的事情。”
“?”
“别打岔了。”路嘉年闭了闭眼,突然问道:“如果章昱明打人的话,是不是会被劝回家?”
“你要干什么?”丁泽明很是警惕,“别想些不该想的东西,不值得。”
薛源也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警告道:“脑子不清楚就去冲下冷水清醒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
路嘉年不说话了。
“要不——”沈琅犹豫了一下,“要不嘉年,你跟方程程在一起吧。”
“章昱明不就是想追方程程吗?要是你俩都在一起了,他还追个屁啊?”
“……”
“沈琅你还是闭嘴吧!”
“我觉得可以试试。”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路嘉年愣了愣,惊异地看向薛源,“你说什么呢?”
薛源摸了摸下巴,慢悠悠道:“你不是喜欢方程程吗?借这个机会在一起怎么了?”
“可是我们要解决的不是这个事情啊!”路嘉年有些郁闷,“我是喜欢程程没错,可也不能乘人之危啊。”
“试试吧。”丁泽明也插了一嘴,“万一章昱明是个道德观念很强的人呢?”
“对啊!说不定章昱明到时候就放弃了呢?”
路嘉年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拒绝了:“不行,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
薛源叹了口气:“那算了吧。我们先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靠!”
沈琅被这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就上课了?”
“其实也差不多了。”叶翔扶着墙站了起来,“我们出来得也够久了。”
见状薛源便只好改口:“到时候再说吧。先回教室。”
-
路嘉年他们本以为“到时候”会是下一个课间。没想到因为种种原因,直到户外锻炼课开始了,他们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因为这是高三段统一的锻炼时间,因此所有人都被老师给赶到了操场上。
按照班级的划分,学生们在各班体委的带领下,跑步的跑步、打球的打球……集体活动差不多半节课以后,就可以各自散开,各玩各的了。
校领导的意思是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哪怕只是坐在树荫下聊聊天也行,总之就是要处于一种放松身心的状态,像什么回教室写作业之类的,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当集体活动结束后,于思缈按着抽疼的小腹皱眉,几乎不抱希望地问秦婉婉和叶蕾:“我好像来大姨妈了……你们身上带卫生巾了吗?”
意料之中地看到两人摇了摇头,于思缈便道:“那我回教室去拿吧。”
“要不我们先帮你问问看?”
秦婉婉拉住于思缈的手,小声道:“教室说不定有老师在呢。”
“还是算了吧。”于思缈摇摇头,“太麻烦了。我自己小心点好了。”
“那好吧。你注意点。”
“嗯。”
户外锻炼期间的厚德楼安静得出奇。于思缈瞅了半天没看到有人在楼道里走动,才猫着腰偷偷摸摸地上了楼。
听到教室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思缈还以为是错觉。安静几秒后她悄悄探头瞧了瞧,发现不是老师后才默默松了口气。
是路嘉年他们一伙。
户外时间他们不待在外面待在教室干吗?
于思缈也没多想,敲了敲门示意有人来了以后,才走了进去。
“我去!吓我一跳!”沈琅拍拍胸膛表示虚惊一场。
“你最近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丁泽明皱眉。
“嗨!于思缈!”叶翔向她打招呼,问道:“你刚上来看到老师没?”
于思缈摇摇头,“没看见。”
“跟你说了,巡逻老师不在你还不信。”缓过神来的沈琅呼了口气,又恢复了元气满满。
薛源嗤了一声,道:“那刚刚被吓到的是谁?”
“……”
见那边的注意力已经从她身上转移,于思缈便动作极轻地从书包里摸出卫生巾。犹豫了一下,她又拿了个护垫,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走出了教室。
于思缈去厕所看了一下,姨妈没来,但是肚子还是胀胀地痛。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且算算时间也不是该来的日子,但为了避免意外,于思缈还是垫上了。
在水池洗手的时候,于思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尽管镜面因为脏污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不妨碍它能照出人脸的大致轮廓。
镜中的女孩脸上戴着副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因为额头迸出的热汗而变得濡湿,紧紧贴在了脑门上。
因为夏末的余热,粗糙暗沉的脸颊上还晕染着两团绯红,这使得她看起来越发的狼狈了。
于思缈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后她尝试性地微微咧开嘴,想笑一下,结果就露出了不太整齐的牙齿。
甚至因为这个笑,镜中的女孩看起来更丑了。
于思缈愣了愣,迅速地把嘴唇闭上。她低下头,有些不太高兴地将还有些湿的手随便地往衣服上一抹。
抹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拳头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握起。大拇指上还没来得及修剪的长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在其掌心留下了明显的指甲印。
水池的水龙头因为年头老旧,即使已经关上了还是会有水滴不停地落下。
于思缈垂眸静静地看了许久,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随即她便转身走出了厕所。
因为心情不好,于思缈也不想去操场了。
对于去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或许对于此时此刻的于思缈来说,唯有做题才能拯救她于水火了。
只是于思缈没想到,路嘉年他们还在教室。
有那么多男生在教室,于思缈也没那个勇气独自一个女生待着写作业。于是她揉揉肚子,转身准备随便找个地方静一静。
“路嘉年,你疯了吗?”
于思缈的脚步一滞。
“章昱明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跟他比,不是必输的吗?”
“沈琅!”薛源皱眉,“别冲动。先听听嘉年的意思。”
沈琅叉着腰来回踱步,半晌他抓狂一样猛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才冷静下来:“行!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于思缈抿了抿唇,猫着腰小心地靠近。
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不好,但是——
她真的很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十分钟后,于思缈下了楼。
她按着越发不舒服的小腹,微微佝偻着身子行走在长廊里,想要尽可能地离教学楼远一点。
可是她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又突然一阵黑暗。于思缈必须要牢牢地撑住膝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
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几秒钟。
于思缈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眨了一下,眼珠才像是终于恢复了活力一样转动起来。
她闭了闭眼,扶着墙直起身,然后在天井的花坛边坐了下来。
算啦。
盯着地上爬行着的蚂蚁,于思缈在心里劝着自己。
不要再喜欢路嘉年了。
他都愿意为了别人做那样的事情了,就不要再喜欢他了好不好?
可是——
于思缈低下头,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中间。
还是好喜欢,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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