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手里提着一个玻璃瓶,像是贮存食品的那种罐头,因为上面有“柑橘果酱”的字样;里面关着一团明蓝色的火焰,正伸出绿色的舌头舔舐烧的发红的盖底。
茱莉认出来,这是在禁林的那天晚上,西里斯变出的用来应急取暖的‘蓝色风铃草火焰’。
“这是给你的。”雷古勒斯把罐子递给她,让她握着光滑的铁丝弯成的把手,“别碰瓶底,有点烫。”
茱莉盯着这个简陋的小提灯看了一会儿,她歪了歪脑袋,不明白雷古勒斯为什么送给她这个。
“你不是不会照明咒吗?”雷古勒斯解释道,用指甲轻轻敲了敲瓶身,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这个比蜡烛安全多了,只要你不傻到拧开瓶盖伸手去碰它,是伤不到你的。别再玩那些危险的东西了。你的手好些了吗?”雷古勒斯说着,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眼前仔细地检查。
“比我想的要好多了。”
“庞弗雷夫人已经给我做过处理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涂在手上黏糊糊的,像蜗牛爬过留下的粘液,臭臭的,不过比起她的“绿鼻涕”和提神剂要好多了,我喝了提神剂以后,我的耳朵连续好几个小时都在像火车头一样往外冒烟,水蒸气弄得我的脸潮乎乎的,怎么也擦不干净。你住院的时候,她有给你喝吗?”
“嗯,你睡着的时候,她给了我弄了一大杯提神剂,她的药效果很好。我第二天就能出院了。”
茱莉犹豫了一会儿,她试探着问,
“那天我们遇到狼人的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你可以不告诉——我的意思是,对这件事,你可以保密吗?”
出乎意料的,雷古勒斯对她的话并不感到太惊讶。他用平淡的口气回答,“西里斯也和我这么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暗中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过放心,我对别人的事没有兴趣。虽然,我还是有点好奇——他为了封我的口,居然肯把他钟爱的变形蜥蜴皮袋给了我。我曾经拿很多价值差不多甚至超出的和他交换,他都舍不得给我呢。看来,这个秘密比变形蜥蜴皮袋更有价值。”
茱莉放下了心。看来西里斯已经提前买通好他的弟弟了,雷古勒斯也会遵守约定不会泄密,而且,他好像并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狼人是莱姆斯。
过了一会儿,他缓慢而低沉地说,
“你不要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如果你——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很难过。”
他握紧了她的手。
“走吧。”
接下来的路程,雷古勒斯一直牵着她的手,他安静的领路,茱莉安静的跟从。他们一直爬上了八楼,茱莉对雷古勒斯要带她去哪里更加好奇了,她最近总是来这,因为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入口就在这层楼。
“希思小姐,口令?”当他们路过胖夫人的肖像画时,胖夫人隔着老远就对茱莉提问。
茱莉连忙冲她摆手,但胖夫人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她追着茱莉的背影喊,“记得叫他们早点回来!”
“她为什么要问你口令?”雷古勒斯问,他怀疑的看着茱莉,“‘他们’又是谁?”
“她可能认错人了。”
“据我所知,这个学校没有第二个希思小姐了。”
茱莉心虚不已,显而易见,雷古勒斯知道她在撒谎。
雷古勒斯没有再多问。他领着茱莉拐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又路过了拉文克劳的院长办公室,据说校长办公室也在这一层,但茱莉还从来没有去过,根据埃姆里斯的说法(他好像很早就认识邓布利多),校长办公室古怪、华丽又可爱。有很多来历不凡、神秘的物件,墙上挂满了历代校长的肖像画,以及凤凰,这神奇的鸟儿栖在一根镀金的栖枝上。在听过埃姆里斯的描述后,茱莉向往极了,一直盼望着亲眼一见。
茱莉跟在雷古勒斯身后转来转去了好一会儿,但仍然没能找到那个雷古勒斯承诺“她会喜欢的地方”。
“真奇怪,我记得就是在这里。”雷古勒斯疑惑地说,“我确信我没有记错。”
茱莉走了神,她的注意力被一副挂毯吸引了: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男子正在被一群穿着艳粉色芭蕾舞裙的巨怪用骨棒野蛮地痛打,他边躲边尝试劝说他的芭蕾舞团恢复秩序,但巨怪们不听,或许说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它们照样儿毫不客气地抡起骨棒一下下痛击男人的脑袋。
茱莉歪了歪头,她问雷古勒斯,
“这是什么?”
“你的亲戚们。”
茱莉刚想反驳,雷古勒斯已经拉着她走过了三道墙,来到一扇光滑的门前。
“闭上眼睛。”
茱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雷古勒斯带着她慢慢往前走。他的脚步声忽然变轻了,好像踩在了什么绵软的东西上,像是厚实的地毯,传来闷闷的回声。
耳边传来咕嘟咕嘟的流水声、鸟儿清脆高亢的歌声……
风的味道变了,就像是来到了野外。新鲜干净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花的香气,以及水果淡淡的甜味和苦味。
“睁开吧。”
茱莉睁开眼睛,她激动的叫出声来。
眼前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室内花园,就像是一片被隐藏起来的秘密森林。五颜六色的鸟在古树间飞翔,快乐的鸣啼,用不同的语言合唱一首关于生命的诗;眼睛像红宝石一样璀璨,半透明的巨型蜻蜓和不知名的昆虫扇动着鱼鳞似的闪耀的翅膀,停落在飘满了浮萍和黄菖蒲的池塘里。深绿色的水池里,长得像小人鱼的鱼类成群结队的嬉戏,它们的长尾巴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幽深黑暗的水底。
他们的头顶是浓浓的绿荫,青翠的叶子和枝蔓上爬着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点的小青蛙和穿着鲜艳的条纹衫的蜥蜴,他们的脚下,一种无毒的小蛇在光滑的鹅卵石上爬动。
“你喜欢这里吗?”雷古勒斯问,他笑的很开心。
茱莉激动的大叫,“我喜欢这里!我非常喜欢这里!谢谢你,雷古勒斯!”
茱莉兴奋的大喊大嚷,她扑向雷古勒斯,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弄得雷古勒斯喘不过气来。
茱莉欣喜若狂。她已经疯玩起来了:她把鞋子和袜子都脱掉了,光着脚丫踩水,舒展开脚趾让它们无忧无虑地陷入柔软的苔藓里。她高声唱起了歌,那首她自编自导的摇篮曲。她一会儿奔到这,一会儿奔到那,尽情地撒欢玩耍,弄得衣服全湿了,胳膊和腿上都是泥巴,如果不是雷古勒斯阻止了她,她很有可能会跳进小池塘游泳。
在茱莉疯玩的时候,雷古勒斯就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她。
这个花园很大,但他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走到尽头。事实上,在他发现了霍格沃茨居然有这样的地方时,他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而发现这个地方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几天前的深夜,他被西里斯约到八楼,兄弟俩做出了交易,雷古勒斯得到了他一直都很想要的变形蜥蜴皮袋,尽管这个袋子看起来毫不起眼,却能贮存很多东西,而且只有使用者才能取出里面的物品。
“我以为你还想要双面镜呢。”西里斯说,他的眼睛盯着雷古勒斯的衣袋,仍然有些心疼自己失去了一件很有用的东西,“不过,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我没有想联络的人。”雷古勒斯说,“如果你觉得这是笔赔本买卖,你可以随时终止交易。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帮我的哥哥一把的,而且,我认为我更有资格讨价还价。”
“你还真是一个布莱克啊。”西里斯笑了,“和沃尔布加一样通情达理。”
雷古勒斯不置可否。他转身要走,却被西里斯叫住了。
“在没人情味这方面上,你也和沃尔布加一模一样,这算是遗传吗?”
“哦?”雷古勒斯回过头,他直视着西里斯,“那你膨胀的爱心又是遗传了谁?我的哥哥?”
“本来我不想管的,只是有一点看不下去。”西里斯说,“你一次也没去看她。”
“我会去看她的。”雷古勒斯焦躁地说,他不希望西里斯再问下去——谁也不要问他有关茱莉·希思的事!
“然后约她去扫帚间,一个约会圣地。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眼里她是什么呢。”
“她是麻瓜出身的女巫。”
“怎么,在对于她时,你说话就变得这么客气,这么温柔,”西里斯轻蔑地笑了,“从你嘴里说出的那个词的次数和你从小到大吃饭的次数一样多……你每天和罗齐尔、沙菲克、弗利他们在一起,总得有点布莱克家的少爷的风采。”
“不用你管,西里斯。”
雷古勒斯冷冰冰的说,他转身走了。他越走越快,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大概是害怕那些荒谬的问题追上来,搅乱他的心——不,他的心早已经乱了——是被茱莉·希思搅乱的!
他的一只手滑进衣兜,狠劲捏住了那只他刚刚交换来的变形蜥蜴皮袋。
多管闲事!
茱莉·希思。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魔咒。
或许是一个诅咒。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被波特背在身上的遍体鳞伤的女孩。苍白、虚弱、轻飘飘的,像一只死去的鸽子,垂下僵硬的翅膀。
他以为她死了。
他绝望的哭了。
似乎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他可能再也摆脱不掉茱莉·希思了。
在那种强烈的情绪的促使下,他吻了她。就好像是急着表达自己的痛苦和无助一样。
这种烦闷、焦虑的心情挤压在心里,弄得他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索性往走廊的深处走去,一边烦躁的想着西里斯的话。
西里斯是怎么知道他和茱莉会去扫帚间?
约会的地方……以茱莉的那种性格,她绝对会想要一个“浪漫”的花园。
他一边想,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他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前面有一堵墙,他的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上面,他痛叫一声,这才发现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三面墙。
他不记得这里有过墙。他转过围墙,看到一扇奇特的门,他犹豫了一会儿,拉开了门——就发现了这里。
和他想的一样,茱莉果然很喜欢这,她已经玩疯了,简直是释放天性的野人。
她浑身湿透了,白色的睡裙裹在了身上,不停地往下滴水,裙角也染绿了,两支滑溜溜的小腿上满是泥浆和草屑。长长的金卷发半干半湿,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波动着朦胧的金光,发出沙沙的细语。那对在阳光下像小湖一样清凉、明亮的蓝绿色眼睛,在幽暗的花园黯淡的光线下变成了寒冷、深沉的海水一样的深绿,漂浮着一些半融的雪块,清澈,但深幽的望不到底。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编了一顶花环——俗气、扎眼、花花绿绿,她却像王冠似的得意洋洋地戴在头顶。
她的指尖停着一只发光的、像一粒蓝玻璃的小虫,她小心又紧张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捕捉它,然而小虫似乎感知到了危险,在手网即将落下时迅速溜走了。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但她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向了头顶那些在沾着露水的叶子上爬动的蜗牛。她把那些五彩斑斓、奇形怪状的贝壳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欣赏,发出惊呼和欣喜的赞叹。
她玩够了蜗牛,就坐在水边生满了墨绿色苔藓的石头上,把脚伸到池塘里去。那些金光闪闪的鱼儿吻着她的脚趾,逗弄得她咯咯笑。她又轻声哼唱起那支旋律和歌词一样哀伤、忧郁的摇篮曲,但她的表情却是愉快的。她快乐地舒展开洁白的双臂,像在夜色下的水岸边扇动翅膀的天鹅那样惬意烂漫。
那种姿态,像是精灵一样。
她一点都不像巨怪。
他感觉他的心脏又开始了恼人的焦灼。
眼前的场景,就像是在童话书发黄的书页上,华丽的花体字旁边那副美丽的插图。
“雷古勒斯!”
茱莉激动的笑着,朝他奔来。雷古勒斯沉浸在想象中,暂未回到现实——精灵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水。直到茱莉给了他一个“巨怪式”的拥抱,雷古勒斯才在自己剧烈的咳嗽声中清醒过来,她只是一个疯狂的泥猴而已!而且,他的衣服被她弄得又湿又黏的了。
“雷古勒斯,”茱莉还在笑,她脏兮兮的手握住了雷古勒斯的手,使劲地摇来摇去,一遍遍表达自己的感动,“谢谢你带我来这!这里太美了!”
“你喜欢就好。”雷古勒斯说,把手上的泥巴抹在椅背上。
“我们再到里面看看吧?”茱莉请求道,她又拉过雷古勒斯的手,他好不容易才弄得干净了一点。
于是他们往深处探索。这个花园的确很大。当他们发现了一架黄油漆的秋千和一台雪白的钢琴时,着实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这里还有一个伞筒,巨怪的脚的样式,和布莱克家里的那只一模一样,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雨伞,还有一个泛着泡沫的玻璃瓶,插着两根绿色的吹管。
茱莉惊喜的大叫一声,她冲向秋千,一屁股坐在上面,秋千自动荡了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雷古勒斯也跟着坐在了钢琴边,他困惑地盯着那只巨怪的脚,猜测它和自己家的那只是否有什么联系,或许它们是同一家商店出售的一对儿也说不定。
但霍格沃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这太巧合了——他在构想“茱莉会喜欢的浪漫的地方”时,脑海中浮现的正是这样的秋千、钢琴、伞筒和吹泡泡的玩具。
“弹一支曲子吧,雷古勒斯!”茱莉快乐地叫嚷,她舞动起双臂,像两条滑溜溜的绸带上下翩飞,随着激昂欢快的琴声飞旋起舞,脚下水花四溅。
雷古勒斯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就像是吉卜赛人的即兴舞蹈,没有任何约束和技巧,完全是一种最原始、利用肢体表达情感的舞。她边跳边唱,声音高亢、激情澎湃,纯净而空灵,
“我所爱的王子,我将永远守望你,即使我回归大地,化为泥土……”
这样的情景,好像再也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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