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阿朝身形从窗户上一跃而下,径直躲在了屏风后。
正在换衣服的几个舞女低声笑着:“一会儿下去跳舞我们站着就行,这差事可轻松多了。”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她们下意识往窗户处看了过去,但也只能看见屋檐下挂着的几只红灯笼正晃晃悠悠,像是被夜风吹的。
屋内昏黄的烛光,将几个舞女的影子拉得斜长。
寒阿朝小心翼翼将身子贴到屋内的木头柱子上,一脚踩住桌子,敏捷地抱住门柱,双腿一蹬,三两下就爬到了房梁上。
爬到上面才看清楚她们穿的什么衣裳,几个舞女们穿着白色的红织锦花裙子,说笑间刚好戴上面纱,手拉手出了房门。
屋内一静,只剩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声。
寒阿朝抱着怀里的剑,蹲坐在房梁上,靠着门柱,打算歇口气。
她就不信卫寒还真能追到这儿来。
这想法刚刚在脑海中闪过,窗子外就有匆匆的脚步声,寒阿朝心下一凛,双腿抱住房梁,作倒挂金钩状,上半身就悬在了窗户旁。
通过她颠倒的视野,正好看见了一群黑衣的侍卫,其中卫寒的黑色盔甲格外显眼,他冷然的面孔像是辛辣的酒一般刺激到了寒阿朝。
后者面色一变,猛地将上身弹坐起来。
“来几个人在那里搜一搜。”
“是。”
卫寒站在街巷里,盯着那窗子前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对着正被风吹得“吱嘎吱嘎”的纸窗户,对身后的下属们冷声说道。
松柏支开了两三个人,那几人就立时攀上墙壁,要从窗子爬进去查看。
屋内的寒阿朝后背冷汗都冒了下来。
她趁着几个侍卫还没爬进来,从房梁一跃而下。
女人身轻如燕,从屋内走出去时还顺手拿了一套舞女们穿的衣服。
‘万一真被他搜楼,直接扮作舞女混出去。’
几个刚刚爬进来的侍卫们找了一圈屋子内,也见不到什么可疑迹象。
“等等!”
一个侍卫拿起烛台在屏风后的桌子上照了照,光影洒下桌面,将上面的一个带着雪水的鞋印照得一清二楚。
“是那刺客!”
几个人面面相觑,立刻原路返回去转告卫寒。
从屋中跑出去的寒阿朝穿梭在楼内鱼龙混杂的人群之中,她从来往的贵公子腰间顺走一个白狐面具,趁着守在楼梯口的老鸨没注意,快步往楼上走了去。
二楼的空间更加密闭,琴棋书画,丝竹雅乐,无数帷幔在各个区域之间充当屏障。
踏入二楼的一瞬间,寒阿朝一个反手戴上面具,跟在几个舞女身后往走廊深处走过去。
“哎呦喂,大官人,您可不能乱闯啊,咱里面全都是客人,万一冲撞了贵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鸨跟在卫寒身后,一手去扒拉他前襟,一手对着身后的那些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使眼色。
女子们娇笑几声,恨不得将卫寒直接拖进自己的床上去。
卫寒还没走两步,就被周围的舞女歌姬们围了起来,好像是被铁墙围得密不透风,他一边皱眉挥着鼻尖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儿,一边对圈儿外的松柏吩咐道:“搜查全部可疑人士,动作快些。”
松柏领命,大厅内除了用来跳舞的大圆台,都被黑衣侍卫们尽数占领,不少客人坐着的座位旁全是侍卫们。
卫寒厌恶地拨开身边的人群,带了另一队人往二楼走。
寒阿朝跟着舞女的方向往走廊深处走,推开一间空置的房门,确保没人进来之后,就开始换衣服。
白色的纱裙较其他款式还相对保守些,寒阿朝一口气将自己的物什塞到了一个红盆里面,戴上面具,放平呼吸,这才重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甫一推开,正好和男人撞在一起。
寒阿朝隔着面具眼泪差点掉下来,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下意识弯下腰,随即向他欠了欠身,两只手在身前胡乱比划着。
卫寒皱眉看着面前戴着白狐面具的女人,心底划过几分狐疑。
“不会说话?”
她继续点头,随即不断对他欠身,似是很抱歉。
卫寒抿抿唇,盯着她那双慌乱躲避的双眼,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动作快过思考的速度,他的手已经扣在了女人的面具上。
寒阿朝心里咯噔一下,硬生生忍住想要躲开的冲动,隔着面具,他温热的大掌近在咫尺,指腹甚至落在了她面具之后的软腻肌肤上。
她垂着眸子,身形僵硬到了极点。
卫寒却在下一瞬就放下了手,冷声道:“抱歉。”
若真的是她,只怕早就去寻他了。
寒阿朝盯着他宽厚的背影渐渐远离,心中竟然不知究竟是庆幸还是不甘。
就差一点点。或许就相认了。
她又退回房间,打量过二楼的窗户和高度,确定楼下的人很少之后,又换回自己那一身行头,双手撑到窗檐处,借力一跳,轻盈落了地。
女人的身影便彻底融入了黑暗。
她时常想着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卫寒和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可世事弄人。说来都是笑话。
山林寂静,不时有猛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寒阿朝驾轻就熟地攀上树,想着等这动静安静下去在挑小路回去。
弯月如钩挂在天上,冬日碧蓝的夜空和呼啸在耳边的冷风竟然烘托出气氛的几分静谧。
寒阿朝蜷缩在树上,静静等着时间流逝。
“嗷呜——”
树下突然来了一只虎崽子,正笨拙地用爪子去扒拉树干。
“嗷~”
这虎崽子像是饿了许久,瘦骨嶙峋,低头大口大口吃着雪,身形跟当初的黑豆差不多。
寒阿朝想着当初在喜鹊胡同的黑豆,对树下的那只虎崽子骤然生出几分恻隐之情。虎子成年之前一般不会被成年母虎抛弃,这只虎崽子要么是丧母,要么是走失。
远处的野兽咆哮声已经消失,寒阿朝三两下跳下树干,蹲下身子,将小虎从雪堆里捧起,小虎子奶叫了一声,爪子扒拉着就往她怀里钻。
那架势像是被冻了几天几夜。
寒阿朝踩着山里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走回了山中那座黑色的城楼。
刚刚翻墙而进,侍卫见是她便让开了路,抱拳道:“朝月大人。”
她快步往自己住宿的大楼走过去。
怀里的虎崽子不老实,在她衣衫里扭来扭去,寒阿朝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低声斥道:“再动弹把你吃了。”
“嗷~”
小虎子探出脑袋,似是听懂了这话,竟然安静了下来。
寒阿朝抱着它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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