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给我,”林信一伸手,神情严肃。
知钗不动,警惕地看着他。
“这个给你,”于是林信右手一抬,把那柄短刀给她。
刀身沾满鲜血,知钗眉头轻皱,手指先是一缩,然后深吸口气,握住。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还好吗?”她站在林信身边,直视对面向他们逼近的人。
林信在此之前已经受了伤,所以才会一时脑昏地躲到水里,被知钗打搅,从那儿出来。
但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别的,右手持枪,低声说,“我没事。”
“他们是来追杀你的人?”
“勉强算吧,你能自保吗?”
“不能,”知钗一顿,苦笑。
林信看向她。
知钗只是个普通人,无端被扯进这场意外,接连两次遇险已经心力交瘁,即便不想承认,但也得坦白,“我现在非常害怕”
声音里有着无法自持的哽咽,她咬咬牙,却也一字一板地作出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这样的模样林信眉尖一颤,“好。”
顶上那轮明月又被云层笼罩,树林里昏黑一团,知钗目睹了一场混战,混杂着硝烟味和血腥味,到了最后,除她外竟没一人站着。
绕过地上那些失去意识的人,她来到林信身边,低下头,“还好吗?”
同样的话对方在几分钟前问过她,此时由她问出,有些讽刺。
林信单膝跪在地上,在没来泉先村前他已经消耗大量体力,这会解决完这些人,已经累得说不出一个字。林信浑身湿透,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狠戾,双目微阖,听到声音后眼皮一动,没睁开。
知钗眉头紧皱,“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的”
和这么多人打斗,还拖着她这么个累赘,无论身手多好都会受伤。视线向下,她看着林信破烂不堪的衣服,混杂着鲜血黏在皮肉上。
“能起来吗?”她一伸手,想去碰他。
对方并不配合,侧身要躲。
可到底是强弩之末,仅仅动了一下,身体便一软,往下倒去。
知钗叹气,握住他的肩,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害的。”
或许她没有走进这片树林,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给这人带来祸端。
“你的人呢?不是说已经在路上了吗?”她将林信扶起,对方已然失去神志,身体很烫,鲜血不断往外流。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知钗估摸着从这儿到自己家的距离,没有很远,思考片刻,把他拉起来,站在对方身前。
“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钱在健身房,应该也能背起来吧”她一咬牙,竟是真的颤颤悠悠地将人背了起来。“只要走出这儿,我就有办法把你运回家。”
感受着身上人高热的体温,知钗双手俱是血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带着他走出去。
再醒来时,是在一片混沌里。
林信怔忪几秒,猛地直起身。
“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随即被牵扯,他下意识去摸,却也发现有人帮自己作了包扎。
“我没找医生,因为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原来知钗一直坐在他身旁,见病人已经醒来,便开了灯。
林信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间房里,大概二十多平米,布置很简单,不像有人在住。
“这是我家的客房,”知钗说出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我叫李知钗,你一共昏迷了两个小时,在树林失去意识后被我背回了家。你放心,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暂时不会有人发现你。”
她说着,忽然不自然地瞥向一处,哑声道,“因为你身上的伤很严重,所以我擅自脱了你的衣服,帮你消毒和包扎”
“有手机吗?”林信并不在意,问。
“有,”知钗递给他,“你不是坏人吧?”
林信一愣,望进她眼里,忽然想笑,“现在问这个有点晚吧?”
“你先回答,”对方含糊道。
“不是。”
“那就好,”知钗起身便要走开。
“你不防备我?我连名字都没告诉你,”身后的人说。
她摇头,“像你说的,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不过你昨晚救了我,应该不是坏人。”
同样,她也在提醒对方自己救过他。
林信独自待在房中,确定门外没有异响后打开手机通讯录,检查知钗的联系人,确信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后拨出一个号码。
“哪位?”是之前和他通话的那个声音。
“是我。”
“崇止?”对方一愣,声音在倏忽间变得急促,“你在哪?我们赶到郊陵湖后找不到你。”
“我也不知道在哪,但应该还在泉先村。”
“什么意思,你现在安全吗?”
“安全,昨晚曹贵的弟弟突然出现,还挟持了一个人,我在脱困后被对方带回家。”
“男的女的?”这下对面人的音调一转,多出微许调侃,“还在别人家里?崇止,你还会碰到这种事啊?”
“我现在回来。”
“不用这么急,现在还有一个犯人逃脱在外,我们来处理就好,”对方说,“另外我也和顾局说了,这个案子结束后会给你两个月的假期,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吧。”
“好。”
通话就此结束。
知钗站在客厅,思绪混乱。
一个月前,当她还没来到泉先村,仍留在原来那座城市时,曾和祝娆去过一个寺庙。
那庙虽小,但也灯火鼎盛。拥挤的人潮里,她因为心中无所它求,在好友找师傅求签问卜时,在一处角落独自站着。只是还没过一会,便有个和尚路过,问她怎么不去求签。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真的吗?
和尚直直望过来。
知钗张张口,所有的委屈和不得志在心上滚了一圈,逼得她垂下眼睑,颓废又无奈地坦白,“我觉得很多我在意的事,都会走向不好的结果,所以不想再期待了。”
而之后和尚是怎么说的?他认真问了她的生辰八字,说,“姑娘,两个月内你身边必定会出现一个特别的人,他既能给你带来福气,也能致你于危险中。至于到底是福是祸,我都希望这个能保你平安。”
说完,便往她手里塞了一根签子。
——低头一看,“上上签”三个字格外显眼。
原先知钗是不信的,可今晚当她经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偶遇那个陌生的男人,心里却忽然生出一点疑虑。
难道和尚真的说中了,对方是那个特别的人?
那枚签子去哪了?
这时,客房的门被拉开,那个害她思绪不平的人走出来。
“挟持你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还没等她开口,对方便说。
知钗一怔,“是这儿一个杂货铺的店员,我只知道他叫小齐,其他的都不清楚。”
“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才来这一个月。”
“那你今晚去郊陵湖干什么?”崇止抬眼,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但凡她的回答有一点不对
而事实似乎是他多疑了,只见知钗目光一滞,支支吾吾地说,“我听小齐说这里有人鱼”
“人鱼?”崇止想起她在湖边说的话,表情再次变得古怪,“你怎么会信这个。”
“我知道这是谣言!但就是”她自知做错事,声音愈发变小,没说完。
“所以是主动跳进别人的陷阱里,”崇止接口道。
“你”他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知钗有些恼怒,抬头和他对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萧崇止。”
“哦。”
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片刻,崇止说,“我该走了。”
“这么快?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去别处治疗也可以,”他执意要走,不过没过一会便停下来,“你是在杂货铺见到的那人?”
“对。”
于是那位漂亮的“人鱼”不走了,偏头道,“我还是留下吧。”
“怎么了?我不会有事的,”知钗猜出对方心中所虑,说,“我这房子不在主街道,平日也很少出门,村民们根本不认识我。”
“不认识,你觉得为什么小齐这么多人不挑,非要选中你当人质?”
崇止目光灼灼地看着知钗,对方一愣,微乎极微地摇了下头。
偏头看向四周,灯光大明的房子面积极大,装修虽然简洁,但却别具匠心。崇止看着对面年轻的李知钗,尽管调查的资料还没发过来,但他想,对方仅仅是来这儿旅游,却有着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如果他是想要出逃的犯人,也需要这样一个经济支援吧?
“就这样定了。”
他是出乎意料的强势,知钗无奈退让,“好吧,你要住多久?”
“五六天,等庄”崇止一顿,“等事情结束就走。”
“好,多住几天其实也没关系,我正好在招房客,”知钗随口说。
不料却让崇止想起自己那长达两个月的假期,问,“你要租的,是刚刚我住的那间房?”
“对,要考虑住下来吗?两千一个月。”
“一千。”
怎么还讲价呢,某位房东收敛起笑容,“最低一千五,而且家里的饭要由你来做。”
“成交。”
于是两人开始同居生活。
这天晴空万里,没有一点风。
崇止戴着口罩,穿着长袖长裤,站在门外——李知钗说今天要一起去买菜。
十分钟后,一抹艳丽的红闯入他眼里。
不同于崇止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知钗作了一番打扮,因而在看到他后说,“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去。”
“没事,我答应你要一起的,”崇止面色如常。
“好,”知钗点头,目光落到他身边摆着的自行车,“我们是骑车去吗?我不会骑这个。”
“我带你。”
“好啊。”
单车平稳骑出院子。
他们来到昨晚走过的那条田间道路,明媚的阳光下,那条路完整的面貌展现在知钗眼前,宽敞又干净,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村民们戴着帽子在弯腰插种。
两人很快来到集市,里面门可罗雀,许多档口都拉起铁门,只有五六个档口还开着,凌乱地摆着些菜和肉,一看就是被人挑剩的。
“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对吗?怎么这些东西好像都不太新鲜,”两人站在一家肉档前,知钗小声问。
“集市一般在早上七点开门,你看现在是几点?”崇止正在认真选肉,目不斜视地说。
快下午三点,知钗被他说得耳尖发红,顿了一下才说,“那现在怎么办?”
“先凑合着买点,你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鱼,还有虾。”
“好。”
两人走去海鲜档,崇止说,“明天我会再来集市。”
“你自己去吗?”
“不然呢,你起得来吗?”崇止偏头望来。
“我”知钗哑然,过了一会才张张口,“我应该可以。”
“哦,”崇止转回头,接过档主递过来的袋子,没去管她。
一路逛下来,两人买了不少东西。站在集市出口附近,崇止问,“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有,你会做甜品吗?我想吃桃酥,”有人忽然双眼亮起。
崇止摇头,“不会。”
“要尝试一下吗?”
“这个做起来很麻烦,而且不一定成功。”
“没事,我来清理厨房。”
知钗嗜甜如命,以前在平邺便隔三差五去烘培店,买几袋子点心回家。现在搬到村里,外卖送过来很不方便,杂货铺的冰柜里又没有甜品卖。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会做饭的房客,当然得第一时间解馋。
她软声劝着崇止,一双清水眼直勾勾地望向对方,让他避无可避。
或许是昨夜的初见太过仓促,崇止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位房东是这个性格——贪吃又固执,像个小孩子。
他不松口,知钗便还在求着,“我可以把食谱找出来,和你一起弄。”
崇止一声不吭。
两人站在菜市场门口,知钗不自觉的视线向下,看到他拎在手里的袋子,回过神来——我在干什么?我和他才认识一天啊,怎么能要求对方给自己做甜品?
于是喉头一动,脱口道,“没事,不吃也没关系的,是我唐突了。”
说完,还仰头对崇止笑了一下。
接着鬼使神差地,有人在下一刻作出让步,“去买材料吧,我回家做。”
“改变心意了?”
“不是你想吃吗。”
他很无奈,但却没半点不耐烦,故而另一人怔忪片刻,弯了眉眼,“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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