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私奔
是易天晴?沉碧的心中一惊,他有门不走,没事儿翻窗子吓她做什么?
感觉到身后的人渐渐松开了钳制,沉碧连忙站起身来,转头看了一眼。
身后那人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果然是易天晴没错,可黑灯瞎火的,她着实看不出什么其他门道来。
沉碧从桌上摸了个火折子,正要点灯,却听见易天晴沉声道,“不要点灯。”
沉碧这才听出易天晴声音中压抑的痛楚,连忙凑到易天晴身边,轻声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儿?”
易天晴轻轻地“嗯”了一声,略歇了一口气,道,“是内伤,我需要运功疗伤,你替我护法。”
易天晴此时虚弱至极,沉碧不敢多问,连忙将易天晴扶坐在床榻上,盘膝坐下,将双掌贴在他的心脉处,度了一段真气给他。
感觉到易天晴体内的真气流转渐渐平稳下来,沉碧知道他已经可以自己疗理内伤,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沉碧站起身来,举步走到外间的长桌旁坐下。刚刚为易天晴疗伤时,沉碧发现易天晴的右肩处有一处紫红色的掌印,她认得,那是寒杏林的独门“碎月掌。”
莫非这一次要杀的人与寒杏林有关?
寒,杏,林,沉碧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描画着这几个字,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此时,楼下突然传来震天的敲门声,沉碧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蹑手蹑脚地凑至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只见掌柜的披着衣服,执着油灯,正忙不迭地跑去开门。
客栈的大门打开,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居然是官兵的打扮。
那几位官兵虽然形容彪悍,但形为却颇为有礼,为首的那位先对着掌柜的道了一声“叨扰。”
又道,“府衙中走了重要的人犯,我们依令挨户搜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听见掌柜的唯唯喏喏地应声,沉碧轻轻掩上门。
寒杏林为君家做事,能调动官兵自然在情理之中,只怕这些人是为易天晴来的。
沉碧一时间心乱如麻,脑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要不要穿着易天晴换下的夜行衣,出去打草惊蛇,调虎离山?
沉碧几步行至易天晴的床榻之前,只见易天晴的天灵之上隐隐有白气蒸腾,想是正到了运功的关键时刻。
她此时离开,若有人闯入,打断了易天晴运功,那么易天晴必然性命不保。
思及此处,沉碧放下内间的隔断,端坐在外间的木椅上,静观其变。
不过几个官兵而已,跟他们拖上个一时半刻还不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易天晴运完功,疗完伤,他们二人联手,就算来了千军万马,也不用惧他。
沉碧这般想着,心下稍安,她静静地听着那几名官兵一间一间地挨个搜来。
他们训练有素,有条不紊,不过一烛香的时间,就搜到了他们这一间。
沉碧听见门外传来了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她理了理鬓发,正了正襟领,千娇百媚地走到门前,缓缓地打开了门。
门廊上亮着温黄的灯光,沉碧抬起头来,和门外之人打了一个照面。
视线交错的刹那,两人俱是一怔。
门外那人面如冠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温润多情,正是在碧波林中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鸣玉公子”杨悬。
看清楚沉碧的脸,杨悬的桃花眼中渐渐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仙子几时思凡下界的?也不来寻在下一叙,在下对仙子的这番相思之情,竟是错付了。”
刚看到杨悬时,沉碧简直如五雷轰顶,且不说她能不能有办法跟眼前这个男人拖上一时半刻。
纵然可以,她的心中却实在没有谱,她与易天晴联手,是不是杨悬的对手。
可是现在杨悬却颇有兴致地与她调起情来,沉碧的心念一动,怕是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她在唇角漾起一个柔媚的笑意,娇声道,“所以,这更深露重的,公子是特地来寻妾身叙旧的吗?”
“可不是,仙子不邀在下进去坐坐吗?”杨悬笑着应声。
沉碧连忙侧身让开一条路来,“公子请。”
杨悬抬脚迈入门内,对着身后面面相觑的属下吩咐道,“我与这位姑娘说说话,你们守在门口,不要放任何人进出。”
几名属下诺诺而退。
杨悬与沉碧对面而坐,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衫裙,普通富贵人家的妇人常穿的款式,为了不引人注目,还特地涂黄了面皮,看起来不如碧波林中初见时那般艳光四射,凌厉逼人。可那眼神依旧是灵动娇俏的。
杨悬一瞬不瞬地看着沉碧,眼神中竟泄露出一星半点的痴迷,转瞬即逝。
“你,成亲了?”
沉碧微微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杨悬定然已查看过客栈登记投宿客人的簿子,而她与易天晴对外是以夫妻相称的。
沉碧的眼眸一转,既然杨悬想听,她当然求之不得,能多拖一刻,她就多一份胜算。
于是她的眼神微微一黯,已编出了一个繁复冗长的故事来。
“是,”沉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是不用考虑‘奔者为妾’的话。”
“哦?你是说你与人私奔,逃出了碧波林?”杨悬闻言,轻笑了一声,眼神流转,愿闻其详。
沉碧抿了抿唇角,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欲言又止般地缓缓开口,神色中有三分羞怯,七分神往。
“我相公,是静湖山庄中很普通的一位杀手,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坐在水边,专心致志地削一柄木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杀人。”
沉碧看了杨悬一眼,又道,“我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五年前被林静影掳到山庄中。这五年来,我无一刻不想离开山庄,见他这儿有可趁之机,便有意去接近他。”
沉碧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你知道的,我不太知道该如何和男人相处,便只能去勾引他。”
杨悬微微一愣,想到碧波林中沉碧对他的百般挑逗,便有些忍俊不禁。
沉碧的目光落在虚无之处,眼中竟然已经泛出了莹莹的泪光,“可他对我很好,只因为我想离开山庄,他便不遗余力地帮我。我们九死一生地离开了山庄,他身负重伤,却护得我毫发无伤。这样一个人,你说我能不嫁吗?”
杨悬定定地看着沉碧,只见她的眸中倒映出点点珠光,楚楚动人。杨悬一时竟看得有些出神。
“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杨悬轻咳了一声,神情中多了几分庄重,他正色道,“你相公受了伤,可以让在下看一眼吗?”
千挨万拖,还是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沉碧不动声色地看向杨悬,目光审度。
杨悬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寒杏林以医术起家,我或许帮得上忙。”
沉碧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唇角,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公子稍坐片刻,我去问问相公的意思。”
厚重的门帘,严严实实地隔断了内间,沉碧将门帘推开了一条缝,向内张望了一眼,只见易天晴已合衣闭目躺在了榻上。
沉碧微舒了一口气。
她撩开门帘,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凑到易天晴的耳边,微哽咽着声音,轻声说道,“相公,寒杏林的鸣玉公子医术精湛,让他帮你看看身上的伤可好?”
感觉到杨悬走到她的身边,沉碧侧身让开,退到杨悬的身后,握着玉笛的手蓄势待发。
这些时日,杨悬一直待在润州,招安润州的第一大门派惠金门。
今天晚上,一切尘埃落定,他与惠金门门主雷万均宴饮之后,便留宿在惠金门中。
谁料想,他刚回到客房不到一个时辰,雷万均便遭人刺杀。
来人武功极高,雷万均被刺重伤,惠金门中竟无人拦得下。
他闻讯赶到,那人在惠金门数十名好手的围攻下,还能在他手上走上数十招不落下风。
更让杨悬愧愤难当的是,那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招碎月掌,居然还能从惠金门逃出生天。
他带着手下一路紧追,眼看就要追到,可那人的身影一闪,便在这间客栈之后消失不见。
刚刚他已经搜过了客栈的所有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而这,是最后一间。
杨悬垂头看了榻上之人一眼,那人生得十分儒雅,就像是每年登科之时,京城中那些青衫落拓,走马看花的学子。
杨悬又侧头看了沉碧一眼,只见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榻上之人,神情专注。
她喜欢这样的人?
杨悬略挑了挑眉,转回头去再看向榻上的人,他记得很清楚,他的那一掌正拍在那人的右肩锁骨之下,纵然有人及时为他疗伤,那掌印应该还在。
杨悬探出手去,直接去解那人的衣襟,谁料想,他的手未到,便被人按住了。
那手柔若无骨,温润滑腻,是沉碧。
杨悬抬头看向沉碧,只见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杨悬的唇角渐渐弯起一抹笑意来,那笑意一点一点地扩大,慢慢地漫延到眼底。
他凑到沉碧的耳边,一字一顿地笑道,“你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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