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得遇郎君,三生有幸
沉碧将瓷瓶转到鼻间嗅了嗅,对着云霆笑道,“没有关系,他留我有用,不敢杀我。”
沉碧将药灌下,伸手让云霆帮她缚住。
云霆取了绳索过来,犹豫了片刻,方才绕上沉碧的手腕,低声道,“这小子不识好歹,我们莫不如不要管他。”
沉碧垂头一笑,“当初我也着实不想管你。”
见云霆不服气地撇嘴,沉碧连声安抚,“再管他最后一次,就当为父亲还债了。”
沉碧缚着双手,行至萧仁瞻近前,萧仁瞻一手将冷无端一推,另一只手扯过沉碧的手臂,将匕首横上了沉碧的颈项
他一边后退,一边对着蓄势待发的大楚间卫笑道,“让风楚陌孤身一人,到百铃山顶寻我要人。”
说罢,便钳制住沉碧,向山顶掠去。
百铃山顶。
沉碧席地而坐,垂眸仔细看手上的绳结,萧仁瞻在她的手上又加了一道绳索,绳结在手背上。沉碧抱膝而坐,然后将脸靠在膝头,一时有些发愁。
萧仁瞻执着匕首立在她的身边,神色焦灼地看向上山的小路。
半柱香的时间须臾而过,沉碧歪着头看见萧仁瞻的面色分明一松,随即又是一紧。然后她便被萧仁瞻冷不丁地一把拉起,挡在了身前。
沉碧抬头看去,只见杨悬正挟持着萧明华走上山来。他的神色急切,却因为萧明华的扭捏挣扎,行进地极为缓慢。
萧仁瞻看见亲生妹妹被擒,脸色大变,“明华,你不是已经出城了吗?”
萧明华神色凄厉,目光怨毒,“若不是因为我,哥哥也不会上了楚狗的当,哥哥若有好歹,明华绝不独活。”
“真是兄妹情深,令人动容啊,”杨悬的神色疏淡地看了萧明华一眼,“我冀州城被陷之时,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在你们的铁蹄下骨肉分离,全家被戮,今日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萧仁瞻执着匕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仍不死心,厉声质问道,“风楚陌,你放开明华,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且对你一片痴心,你怎么忍心以她为质?”
杨悬在离萧仁瞻数尺之遥的地方站定,盯着萧仁瞻半晌,突然笑了,“萧将军,我娘子在旁,你公然教唆我对别的姑娘怜香惜玉,我怕她会生气,又是数月不让我近身。”
“你娘子?”萧仁瞻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女扮男装的沉碧。
沉碧叹了口气,哀怨道,“郎君久经风月,向来怜香惜玉,哪里需要别人教唆?”
萧仁瞻恍然大悟,不禁大笑道,“我原以为不过是露水情缘,原来竟是夫妻至亲,这筹码甚好,风楚陌,你放了我妹妹自裁谢罪,我便放了你夫人。”
杨悬像看傻子一样看了萧仁瞻一眼,执着匕首漫不经心地在萧明华的脸上划过,“我也很想知道,是夫妻至亲的份量重,还是骨肉亲情的价码高?”
见杨悬慢条斯理地与萧仁瞻谈起了条件,沉碧叹了一口气,她还想看看杨悬是不是对她爱愈生命奋不顾身呢。罢了,沉碧攥住已转至掌心中的绳结,心中暗道,男人终是靠不住,她还是靠自己吧。
沉碧正暗自跟手中的绳结较劲,一厢里紧盯着萧仁瞻手中的匕首,寻找最佳的逃脱时机。
她耳力敏锐,对面萧明华的喃喃自语随风传入耳畔,“风楚陌,我宁愿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威胁我哥哥的。”
沉碧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萧明华突然凄声喊道,“风楚陌,我诅咒你此生与所爱天人永隔,生死不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萧明华向前狠狠地一撞,纤细的颈项正横在杨悬的匕首上,鲜血喷天,瞬间毕命。
萧仁瞻大吼了一声“明华”,手中的匕首就向沉碧刺去。
沉碧早在萧明华厉声高呼的瞬间,便知她要自裁,她应变奇速,早已趁萧仁瞻心神俱震之时,从他的钳制下滑出,向杨悬的方向飞奔而去。
身后有破空之声传来,不用看沉碧也清楚,是萧仁瞻掷出的匕首,打着旋儿向她的后心飞来。可是她被散去了内力,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尽力向前奔去。
几乎是同时,沉碧看见杨悬抬起了右手,两枚铁蒺藜从他的指尖飞射而出。沉碧略略侧身,铁蒺藜向她的身后飞去。
铁器相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是萧仁瞻痛呼后倒地的声音。
两枚铁蒺藜一枚击落了萧仁瞻的匕首,一枚击中了萧仁瞻。
沉碧不敢回头确认,径直奔向杨悬,杨悬张开双臂,瞬间将她抱了个满怀。
一场劫后余生,沉碧感觉杨悬拥着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是她自作主张,让他担心了。
沉碧从杨悬的怀中抬起脸来,低声安抚道,“郎君,我没事了。”
杨悬垂眸看她,突然俯下身去,狠狠地噙住了她的双唇。沉碧自觉理亏,仰头承恩。
于往日的柔情蜜意不同,此时杨悬的吻狂暴肆虐,带着惩罚的意味。不过片刻,便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沉碧觉得疼,闷哼了一声,扭头去躲。可他哪里容她逃脱,翻身便将她推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倾身而上,将她牢牢地压制在怀中。
终于,他离开了她的唇,转而噬咬她的耳珠颈项,可那吻依旧肆虐,处处留痕,攻城掠地,不容反抗。
沉碧的手脚都是软的,只能无力地仰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喘息着求饶,“郎君……若要求欢,可以换……个正经点的地方吗?”
没有回应,无动于衷,我行我素。
沉碧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当杨悬终于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复又转至她的耳畔时,她身上层层叠叠的铠甲早已褪下,衣衫凌乱,不足蔽体。
杨悬的手在她的脆弱之处撩拨,所过之处,如星火温热,牵动着她心头的火,也随之跃跃而动,渐渐地便要阻不住燎原之势。
“天为衾,地为铺,阿碧觉得不好吗?”沉碧听见杨悬在她的耳畔低声蛊惑着。
好个鬼,山风料峭,寒气透骨,旁边还有两具尸体,寒杏林少主不拘小节,但她是凡夫俗子,心里膈应。
“郎君……”
沉碧不死心,想要再哀告几句,可是一开口,声音就娇软地不成样子,连她自己也被惊了一下,怔了片刻,竟忘了要续些什么。
杨悬在她的鬓边轻轻地□□着,轻声又道,“带着□□接吻,果然别有意趣,有一种……嗯……偷情的快乐。”
真是太不要脸了,滚去找别人偷情吧。
沉碧恍然醒觉,伸手去推杨悬。
杨悬揽在她腰间的手却突然一紧,“别动。”
沉碧的手顿了顿,果真不敢再动。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杨悬。
只见杨悬右手轻抬,将她脸上的□□缓缓地揭下,沉碧垂头抚了抚脸颊,复又抬头迎上杨悬目光。杨悬的眸色越发幽深,沉碧觉得自己的心跳错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想要别开目光,杨悬却已先一步俯下身来,再一次含住了她的双唇,不安分的双手则缓缓向下,去解她寥胜于无摇摇欲坠的衣带。
哀告无门,沉碧回过神来,那里会束手就擒。挣扎着向一侧躲去。杨悬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沉碧躲闪之间,一脚踏空,酸痛感从脚底板突突地传上心头。
从救下司老夫人,到被萧仁瞻劫持,这一次沉碧本以为能够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谁承想却在万事皆安,尘埃落定时,崴了脚。
沉碧欲哭无泪,堂堂静湖山庄妖女,居然阴沟里翻了船。她痛呼出声,一半是因为疼,多半是因为丢人。
听到她呼痛,杨悬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距离,审度地看了她半晌,然后俯下身去。
两人的脚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沉碧一只脚正好卡在坑中,杨悬蹲下身来,将她的脚小心地从深坑中挪出,轻轻地转了转。
沉碧顿时疼地龇牙咧嘴,弯下腰去握脚上的痛处,“郎君,轻点。”
杨悬抬头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将她横抱了起来,轻放在一边的岩石上。
他依旧蹲在她的身边,将她的鞋袜解开,露出一双盈白的小脚,纤巧可爱。
杨悬从怀中取出伤药,涂抹在脚上的肿胀之处,将瘀血一点一点地揉开。
趁着这个功夫,沉碧手忙脚乱地拢好衣衫,将衣带系得密密实实,无懈可击。
一切收拾妥帖,沉碧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抬眼的功夫,正迎上杨悬似笑非笑的目光。
杨悬轻笑出声,“静湖山庄妖女,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
沉碧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若论言辞轻佻,举止轻浮,郎君才是名副其实。”
杨悬只是一笑,并不接话,自顾为沉碧穿好鞋袜,然后背对着沉碧蹲下身来,“走吧,我背你下山,找个正经的地方寻欢。”
沉碧见好就收,从善如流地趴在杨悬的背上,笑道,“郎君若早如此,妾身也不至于崴了脚。”
杨悬背着沉碧起身,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在萧仁瞻和萧明华的尸体上时,略蹙了蹙眉,然后将中指凑至唇边,打了一声唿哨。
倾刻之间,便有两名间卫从暗处现出身形,跪在杨悬面前,“少主有何吩咐?”
杨悬淡淡道,“将他二人的首级送到辽主的桌案上,告诉他下次若要兴兵犯界,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两名间卫得令而去。
杨悬不再停留,负着沉碧下山。沉碧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身首异处的萧明华红衣艳烈,孤零零地躺卧在山间。
沉碧的心头滑过一丝极微妙的兔死狐悲感。这样的感觉让她一时沉默。
似乎是觉察到她一反常态的安静,杨悬扭头看她,正迎上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杨悬奇道,“阿碧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沉碧回过神来,不禁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郎君有些薄情。”
杨悬瞬间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脸上笑意微敛,“我其实并不比杨济善良。至少面对敌人时,从不手软。”
杨悬顿了顿,声音变得极低极沉,“只有阿碧是个例外。”
沉碧垂下眼眸,她见过他杀伐决断,令行禁止。她其实早就明白,只有在面对她时,他才会色令智昏,步步退让。
山路崎岖难行,杨悬仔细脚下的步子,一时没有注意到沉碧的反应。
沉碧乖巧地伏在杨悬的肩头,半晌方在杨悬的耳边轻声道,“得郎君另眼相看,妾身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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