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直到他听见沈季卧室的关门声响起。
安静到傅瑾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已经凌晨了，但傅瑾还是睡不着。
傅瑾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困意，心里好像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难受。
好多事情，好多疑问，他很想弄明白一切。
他不能直接问沈季，问唐昭会不会太突兀了？而且唐昭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可是，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恐怕有些事情他就永远都不知道了。
他至少要弄明白，沈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是沈季曾经喜欢过的人吗？
傅瑾起身坐起来，望着窗外，明日他要找机会支开沈季，找唐昭谈一谈。
心里压着事，怎么也睡不着，傅瑾穿着拖鞋轻轻的走了出去，打算去楼下喝杯水。
昏暗的楼梯有些看不清，傅瑾用手机打着光来到了客厅，他打开冰箱，烤肉摆在盘子里盖着一层保鲜膜，应该是沈季给他留的。
他拿出一瓶矿泉水，坐在沙发上发呆。
凌晨三点多，没开灯，傅瑾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昭本想下楼找杯水喝，晚上的烤肉有些辣，他嗓子有些不舒服，手机灯光照到一个人影，唐昭顺手抓起一个花瓶，“谁？”
傅瑾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迎着光，“我，下来喝杯水。”
唐昭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进贼了。”
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怎么不开灯？”唐昭问道，“不黑吗？”
傅瑾喝了一口水，平静的说道：“客厅的吊灯太亮了，我怕一会回卧室会睡不着。”
寂静无声，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喝着水，傅瑾握着瓶子的手有些紧张，幸好唐昭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他纠结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是和小季有关的吗？”唐昭带着笑意，“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小季吗？”
“喜欢。”傅瑾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坚定：“而且非他不可。”
“为什么？”唐昭反问道：“你和小季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你也不了解他，为什么就认定是他呢？”
傅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我喜欢他三年了，只是他不知道。”
唐昭抬眼，在昏暗的微光中，盯着傅瑾，他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问吧。”
傅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些：“季哥他……有喜欢的人吗？”
“以前有，现在我就不知道了。”唐昭说着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声音里带着笑意。
傅瑾不解，是他的问题很好笑吗？
“那他……以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唐昭忽然长叹一口气，故作神秘：“他以前喜欢的人啊……”
傅瑾立马正襟危坐，身体都紧绷起来。
“就在你面前。”唐昭指了指自己。
“啊？”傅瑾满脸疑惑，什么情况？他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乱，“你？”
唐昭点点头，“嗯，是我，只不过小季从没有告诉过我，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后来，我曾经问过小季，结果他一脸平淡，说也就算是年少时的心动，动了一下，也就没有然后了，他知道我是一个直男，所以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有能看的出来的表现，如果不是后来我朋友告诉我，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
“等等，我有点乱。”傅瑾一脸纠结，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可是，我今天下午听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你们谈论的那个人吗？你……你让我捋一捋……”
傅瑾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沈季以前喜欢唐昭，那喜欢沈季的那个人也是他们朋友吗？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唐昭有些惊讶，傅瑾怎么和他看起来不太一样呢？竟然会偷听他们说话。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傅瑾只能承认了，“嗯，不小心听到了。”
“听起来可能有点狗血，但其实也很正常，我，沈季，杨安，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挨揍，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杨安喜欢沈季，而且，杨安也没有告诉过他。”
“具体的事情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后来杨安因病去世后，小季才发现杨安喜欢他，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了。”
“季哥，当年忽然宣布退出画坛，不再画画，也是因为他吗？”
唐昭轻叹，“嗯，其实小季之所以成为一名画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杨安，后来杨安不在了，再加上一些比较有潜力的新人进入画坛，小季觉得很累，也不打算坚持了，所以渐渐淡出了。”
傅瑾总觉得不对劲，朋友去世会带来如此大的打击吗？以至于三年了，沈季还没有走出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去世，会让季哥这么痛苦。”
黯淡的夜里，唐昭的笑容有些苦涩，“杨安在小季心里是仅次于他家人的存在，以前的小季并不是这样，我记得小时候的小季，浑身都是刺，他和杨安见面就打架，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拉架。”
“他们两人小时候很奇怪，杨安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对谁都很好，却只会和小季打架，小季也是，明明很孤僻，不爱理人，却唯独喜欢招惹杨安，你绝对想不到，小季小时候有多调皮。”
“我想大概是性子相反，都看对方不顺眼吧，但是后来渐渐的，两人的关系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架中变得亲近起来。”
“初二暑假的时候，小季的奶奶去世，他把自己关在那间老房子里，谁也不见，甚至连饭也不吃，是杨安陪了他整整一个暑假，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逗他开心，后来不知道杨安用了什么方法，小季就像变了一个人。”
“后来我渐渐发现，沈季对杨安有一种说不清的依赖感，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总是第一个找杨安。”
傅瑾能听着唐昭的声音，心里的疑惑也在慢慢清晰，似乎沈季的一切表现都指向一个结果，一个很明显的结果，“有没有一种可能，季哥其实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
唐昭听到傅瑾的猜测，苦笑了一声，“这话你千万别当着小季的面说，不然他可能会疯掉，说不定会把自己一辈子关在这间别墅里……”
“为什么？”傅瑾真的不理解，“喜欢又能如何？”
“小季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发现自己喜欢的是杨安，而且还是在杨安去世后在反应过来，你就再也别想走进他的心了，说不定他会抱着那些回忆过一辈子……”
傅瑾沉默不语，心里一阵阵抽痛，和一个已死之人争宠，而且还是在沈季心里那么重要的一个人，他的爱情怕是要成为永远的遗憾了。
唐昭看着傅瑾落寞的身影，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那么伤心，小季是一个很理智的成年人，他对感情分得很清楚，他喜不喜欢杨安，我也看得很清楚，杨安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他也没有说。”
“其实，小季现在的状态和当年他奶奶去世后状态一模一样，他心里那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可以让他心灵有所寄托的地方坍塌了……”
傅瑾的身影在黑暗里有些沉重，好像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悲伤中一样，他沉闷的说道：“我不会放手，我可以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别那么沉重好吗？”唐昭对傅瑾说道：“小季对杨安的感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安对他而言更像是家人，更像是他的哥哥，等以后有机会，你可以亲自问问小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瑾好像听不进去任何话，整个人都陷入悲痛，他现在很难受，他没想到沈季的心里原来装着一个如此重要的人。
唐昭盯着他，说道：“我发现你和以前的小季有点像，说不出哪里像，总之就是有点像。”
唐昭看了眼手机，又望了望窗外，暗光在昏暗的夜空中若隐若现，已经快要天亮了，没想到聊了这么久，“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
“等一下。”傅瑾忽然开口喊住唐昭，“留个联系方式给我。”
唐昭望着傅瑾那张阴沉又倔强的脸，别说，还真有些像小时候的沈季。
两人互换了电话号码，唐昭刚要回到楼上睡觉，又回头问道：“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说。”
“你会做饭吗？”
“会。”
“喜欢运动吗？”
“喜欢。”
唐昭满意的点了点头，“基本合格了，努力吧。”
傅瑾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明白唐昭为什么要这么问，而且这个问题他白天好像问过，只不过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沈季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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