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然总是不声不吭,就像一直愿意独自走很长的路一样。
可是苏如故知道,在海上意外之前,白修然也是一个眉间带笑的少年,他满腹诗文、攻读战术、文武全才、烹饪拿手……
当初苏益清和白景琰被敬称为上京商贾两大家,而白修然的出身和才华更是被众人追捧。
只叹世事无常,京城多年间都没了白家踪影。此次白修然回归北泽,目的应是格外复杂的。但苏如故没有深想根本。
回来了,回家了,便好。
哪怕再没有家。
白修然也是唯一一个敢上门探望苏如故的。丞相府从不待见四大世家之外的富家子弟。
何况白府如此光景。
丞相林晖倒是颇有识人风范,看得出此小子的前途无量。听闻前来拜访,倒是应允下来。
苏如故在彩球之争中伤了身子,已在丞相府静养多日。
她本想等白修然来厢房,可芸香言他被丞相召去了。今日早些时候怕是见不到了。苏如故又深深觉得无趣。
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她去过白府,门庭冷淡,府邸清冷。
倒不是因为白修然没有实力,恰恰相反,苏如故总觉得修然哥哥有些变化,故意为之,有点神秘莫测令人无法接近,他的计划好像还未开始。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她希望他好。
在她发愣之际,门忽地被打开。
静养期间从未见过面的林洛尘对上她的视线。
阿木带着芸香出去。房内外只剩他二人。苏如故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
“坐。”仿佛是在她的府中。
林洛尘也不见外,他已深知她的脾性。落座后,环视四周,轻轻叹息。“好些了?近日可觉无趣?”
林洛尘是习惯了宏伟战场下的孤独以及围墙内外的身不由己,他却明白苏如故不该被束缚,见到她这几次,从未见过她被条条框框约束。
这也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不同于其他人。
苏如故听到他这么问,吃了一瘪。她总不能实话实说无趣吧。她悻悻扯开话题。
不由自主地聊到比赛一事。苏如故当时便觉得有人在针对她了。
林洛尘赞同了,又摇摇头。“不完全是。背后的人不会愚蠢到在大庭广众下行凶。怕是另有所图。”
“彩头?倘若为了丞相的许诺,那也会想法设法阻止丞相为弥补我而赏给我。”苏如故不解,很不解。
林洛尘思索了一会,“确实很难看出目的。怎么设想都是无法谋利还可能会暴露自己。”
突然,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计划被打乱了!真实目的才没有显露出来!”苏如故先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本都是想跟老爷子说的,但是她觉得林洛尘值得信赖。
有什么理由不信赖一个因为对皇帝许下诺便驻守边疆近十年的将军呢?有什么理由怀疑因为互相提防而救她一命的朋友呢?
可林洛尘像是比她还介意。“切勿对外人道。无人值得相信。我也一样。”
苏如故眼里的光彩暗了一点。
“那你来次做甚?”她看出林洛尘最近有要紧事在忙。新火屋不去了,今日也怕是挤出空来看她。
沉默了很久。林洛尘方开口:“苏家主已经知晓此事,委托我代他见你,问个平安。他有事抽不开身。”
就知道。苏益清向来没空的。
苏如故心想要是这样不如不来。她还是没忍住:“老爷子一定知道什么,他不让你告诉我吗?”
林洛尘果然又不说话。
“真是够了。我还无权知晓此事了?为什么又要瞒着我?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样子。”
林洛尘无奈地笑了。“苏家主没有不让我告诉你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本来我并未参与赛事,远处观望看到了你画的符号。也看见了苏府之人被冲散无人能抽身。
怕有意外,我默默走近了。在众人发觉事情不对时,苏家主第一个想跳水救你。
我回头对上他的目光,便下了水。出乎意料,不只我们担忧有所行动。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苏如故微微皱眉。点了点头,不言。
林洛尘只得继续讲道:“经过确认,是莫府大公子莫南城与白府家主白修然。
莫公子参与了赛事,见你下坠毅然放弃争夺彩球,可他不是第一时间发现也不是第一时间救人。
我抱起你露出水面时,莫公子也想搭把手。也是他一路驱散人群护送我们出去。”
戛然而止。
苏如故觉得奇怪:“那位白公子呢?他怎么样?”
林洛尘盯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又瞬间恢复原样。丞相林晖打探过苏如故的背景悉数告诉了他。
常人无法提及的当年的白府也被丞相府悉数掌握。
“白公子,面生极了。有印象是因最初他与我挨得近在人群外的高处。后来我走近没注意了。直到我们出水,你还在昏迷,我看到了他立在水中,浑身湿漉。”
“救起来后你怎么注意到他的?当时情况不是很急吗?”苏如故觉得有问题。
令她没想到的是,林洛尘说:“因为他恰好挡在我前方,打量了一眼。不近也不远,甚至觉得没有我也不会是莫公子救起你。”
苏如故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那莫南城,其实她也很陌生。二人本无半点交集,虽说莫府是四大世家之一,先前宫宴也见过,但仍算是陌生人。
“为何不是就在比赛的莫公子先救人?”苏如故计算了一下时间,就算莫南城反应时间再长也不会如此迟钝比岸上的人慢。”
林洛尘也知道她会这么问。“莫公子没有第一时间行动,也许是怕受牵连。比赛时的黑手多人员混杂,每人互相都不是盟友。况且你们应该不相识,他背后是整个莫府,小心也是对的。”
“此事老爷子会调查,反正当时是有人拉我呛水,我也会尽快着手此事。”苏如故淡淡道。
她知道出了苏府会有很多是非,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也没想到她也会被人盯上被人调查。
苏如故佯作累了的样子,心里只想尽快回苏府。她的彩头风茶馆的经营权,还得过老爷子这关。
承办风茶馆,也是她预想中的一步。
只有盘结势力收集消息,她才有找到娘亲的可能。
苏益清不想让她做的事太多了,可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近日我便辞别丞相回府。呃,谢过世子殿下救命之恩。”苏如故半天憋出一句话。
他们谈话向来只说你我。却总有一瞬间苏如故觉得地位悬殊,或者,就该保持点距离。
林洛尘只盯着她。
他不想让她也被卷进来。可是好像已经晚了。这场权利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就像边线的敌人已经军临城下了,不得不战。
几番闲谈后,暮色将至。
阿木率先进来。“时辰快到了。”
这一句弄得苏如故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不过这是别人的事,也不好插手过问。
待他们走后,芸香也想伺候小姐就寝。
苏如故倒是比平日有了几分倦意。熄灯作罢。
一炷香后
月光洒在院中照出高俊的人影。来人瞧见灯火已灭,不忍再叨扰。
茫茫夜色里,空留一句:“一夜安寝,好梦依旧。”
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
白修然近日在丞相府暂住几日,与丞相商讨教诲太子一事。
夜深了,他却毫无倦意。仿佛什么都掀不起他的任何波澜。
次日,白修然如约而至。
因为是在丞相府,他二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白修然只是问:“风茶馆你可以经营了。我帮你同苏伯伯说了。你为何执意经营风茶馆?是乔夫人吗?”
果然,身边的人都能猜出缘由。
苏如故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一直都在。”白修然只好这么说。
苏如故点点头。
“修然哥哥,那年我落水,你却离开了。救起我的人,是你吧。”
白修然惊诧了一下。没想到她能猜到。
“是。当年你失忆了,而西梁那边有家妹的消息,我便离开了。”
“哪天让我见见妹妹吧。比我大吗?”
“略小一点。她神出鬼没,现在在京城内,我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在作甚。”
白修然在说谎。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与他失联。已经丢过一次了。
“哥哥说谎。”
“哥哥不骗你。”
好没意思。
可这回苏如故真的错了。白修然的妹妹白染性子比他还冷淡,神出鬼没,不喜欢被监控。被白修然找到后甚至拒绝回来。
经过白修然软磨硬泡才勉强回北泽。
白修然当然能察觉到白染的不同。她的眼眸很冷,像是看过什么更凄惨的画面。
白修然也不敢去想,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的她,是怎么在遇难后幸存怎么在异国他乡生存下来长大的。
他说到:“白染从小学医,曾经乱配过药毒瞎了父亲一只眼睛。此事后父母不愿让她学医可她坚持便常常罚她跪祠堂也不愿带她出远门。每次都是我陪他们出商。偏偏那一次,她好不容易求了情出去……”
便遇上海难,父母双亡,自己也颠沛流离。
苏如故也不敢继续想了。好可怜的女孩。
“哥哥不骗你,有缘分的话,你会见到白染的。”白修然淡淡道。眼眸底下深不见底的悲伤。
多日后,苏如故身体大概痊愈,搬出了丞相府。回苏府的头等大事,便是接手风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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