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未时三刻,沈葳蕤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本还不太好意思直接在这偏殿里睡觉,毕竟这可是皇宫重地又不是她家后院的宅基地,但是司竹让她先在这儿待着、不管几天也在这儿候着等皇后召见她,她也就没那么客气索性直接躺床上睡了个午觉。
“怎么这么吵?”沈葳蕤刚想问小翠发生了什么,外面的吵声却戛然而止。
“小翠坐在脚踏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嘟嘟囔囔道,“刚才有个宫女姐姐过来说让您别出门,来了就走了,趴着窗户说的。”
“你刚刚怎么不叫我起来啊?!”沈葳蕤急了,她可是一直等着皇后的召见,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那宫女她刚来旁边就有其他宫女扑过来说她不能过来,说这有罪臣之女、皇上要提审什么的,那宫女说她是什么竹……什么竹……”
“……司竹?”沈葳蕤试探着问道。
“对对对,什么司竹派来的,说是官家让您别出偏殿大门,饿了去正殿问卢公公要点吃的,然后就跑了。”
小翠一想到刚才那场景还觉得愣神,刚刚那宫女刚跌手捏脚的趴到窗户口说让她喊小姐过去,院子里好几个宫女内侍就都扑过去要拦着她说话,紧要关头那传话的宫女拉着小翠衣袖就说了这么一句就跑了。
沈葳蕤诧异的很,直接走到窗边往外看,却发现院子里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几个远看像是在扫地、近看像是在添乱的宫女和内侍——这波操作可太神奇了,难道刚才是她们说自己是罪臣之后打算秋后问斩而拦着传话的宫女和自己说话?可是为什么自己一醒过来这些人就装成什么都没发生了呢?刚刚她半睡半醒的时候明明确实听见外头又吵又闹的,刚问了小翠一句话,外头立刻没了声音一片死寂。这一切甚至让沈葳蕤怀疑是不是她做梦睡迷糊了,可是小翠又实打实的说了这些话着实也没必要骗她。
等等!沈葳蕤趴在窗边忽然想起来刚刚起来的时候小翠正拿了一个什么玩意在手里把玩,无数话本的剧情在沈葳蕤的脑海里飘然而过。
假设……假设官家觉得她太倒霉,定了把崔家抄了赔她被偷的那些还没到手的宝贝,所以过来传话的时候让宫女带了点从崔家搜回来的宝贝让小翠带给自己当做信物……又或是刚刚宫女跑得太急不小心把皇后娘娘宫里的玉牌这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落在了小翠那里……
沈葳蕤激动的回头,带着万千希冀把目光定格在了小翠的手上,然而,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凄凉,她扭头后赫然看见小翠的手里、一个半大不大的烧饼正四分五裂的冲着她招手。
沈葳蕤顿时心态崩了。
“小翠,你说司竹托人传话,就没什么信物么?我刚起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睡迷糊了我也睡迷糊了呢!”
“是真的啊,刚刚人比现在多多了,二三十个人拿着扫把青石砖冲过来,小翠一转头要叫小姐起床,外面就没有声音了,刚刚那些人还追着那个传话的宫女要打她呢!”小翠跺脚道,那生气的样儿让沈葳蕤一瞬间感觉小翠才是小姐。
“算了算了,你去吃你的烧饼吧。”沈葳蕤无语的摆了摆手,对天翻了个白眼,感觉天上的云彩都像是在捉弄她一样。小翠说得太匪夷所思了,不过她基本确定,如果有人这么闹事肯定和崔家脱不了干系,今天白天在朝上她听官家亲口说是要崔家赔她点东西或者说给她爹重新定个案,总归不会是坏事,崔厢这奇葩又是在朝上闹事又是安排车夫去宫门口强烧饼,紧接着连传话的女官都被拦着找她,这帮搞事的人到底图个什么?司竹早说了,像她这种情况肯定是官家从公库中出钱把之前抄家的物资还她或是给她重新置办一些田产房产和商铺首饰,据说现在也是官家和皇后的私库里拿钱暂时垫付,又不用这些宫女和内侍掏钱,他们就算要帮崔家也没必要给官家和皇后添乱啊,到底图个什么?
沈葳蕤趴在窗户上看着那帮宫女内侍假装扫地实则添乱,关键看都不看她一眼,顿时觉得心里觉得得很,司竹走之前摇摇欲坠的扶着小宫女叮嘱她一定多等几日把放在驿馆的包裹取出来就在这儿住着,需要吃什么让小翠去宫门口买也不要离开皇宫,如今居然范围缩小到了北宸殿都不能出大门,难道崔家逼急了要杀她灭口?可是自己确实什么证据都没看见没拿到,这……
“哎呀!!”沈葳蕤刚一转身就感觉后背被人用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惨叫,她再转身连个人影都没了,如果不是后背疼得像断了一样,她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谁啊?!”沈葳蕤捡起地上那足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石头,怒吼道,“谁砸的我?!”
半晌,院子里依旧一片死寂,院子里的人扫地的扫地、洒水的洒水,沈葳蕤崩溃了。
“姑娘关好窗,不要开门了。”窗外有人说道,是个听声音还算年轻的男人。
沈葳蕤一转身那人却也走了,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沾了血的剑刃。她刹那间,懵了……
沈葳蕤扶着腰用脚踹上了窗户,亲眼看着小翠拴好门窗,再想回到床上躺会儿发现腰已经彻底报废一弯腰就疼了。好不容易扶着小翠走到床边上,想着反正要在这儿睡了,腰也废了懒得挪地方,就让小翠帮她把衣裳脱了,正巧这西偏殿角落里引了渠水在偏殿的屋角砌了一个小水池。沈葳蕤想想自己走了一天一身的汗,这床铺又不知道要睡多久,就让小翠去屋角的水池里打盆水给她洗洗。
那水是凉的,屋里也没有碳炉,但沈葳蕤低头一看脚踝都因为这一天走得太急沾了不少泥印,于是硬着头皮洗了脚。刚要躺下却发现不对劲,沈葳蕤从小脚就很瘦,脚踝尤其纤细,这点她一直自豪得很,没想到洗完脚发现她脚踝居然肿了看起来又粗又笨的难看死了。沈葳蕤越想越丧气,但累了一天腰疼得要命,也没工夫多想,躺下就又睡了。
未时就躺床上睡着的后果,自然是丑时就醒了,沈葳蕤睁眼看着石青色床帐发呆,听见门外更声发现才刚丑时,北宸宫门窗紧闭,门外除了瑟瑟风声再没有半点声响。沈葳蕤的腰疼得厉害,翻身都觉得困难,一直保持平躺的姿势感觉后背都麻了,但翻身后腰那里悬空着更疼更难受。
她躺床上喘口气都费劲儿,疼得腰背发麻,人已经是懵了的状态,她刚刚……好像听见推门声,那声音诡异得很,轻轻一推,打不开,紧接着就是刀之类的东西捅进来试图切开门栓的声音,半晌,一声闷哼,是锐器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再没声响了。沈葳蕤当时躺在床上腰已经麻了,小翠不扶她,她根本起不来,但也不敢喊出声,因为扭头一看,窗外正有个人影正站在窗口,看影子像是个男人,分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不敢发出声音,透过床帐的缝隙看向门那边,刚好看见一个刀尖从门缝外插了进来……
半夜里,沈葳蕤一身冷汗挺到了天亮,第二天一大早盯着一双熊猫眼被小翠从床上四仰八叉的拽了起来。
“小翠啊……”沈葳蕤盯着一对黑眼圈扭头看向小翠,幽幽道,“你睡得好吗?”
“好啊小姐!”小翠特开心,乐颠颠的说,“皇宫里就是不一样,这脚踏都比家里的舒坦。”
“好,你好才是真的好。”沈葳蕤绝望的扭头,这事儿没法说了,说了小翠这脑子也理解不了,回头把她吓到乱说话就完了,毕竟是皇宫,小翠是她的婢女,出了事还得她这小姐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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