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谢的。”江楚玉别扭地撇开头，“本来就是那个姓陈的不占理，再说她过来闹事，打扰到我做事了，我出来管管也很正常吧。”
李青棠却是笑着，头摇了两下，“其实她刚才那样骂我，我都反应不过来该怎么应对呢。得亏你出现得及时。”
就像是那天晚上她被赵元泽压在身下的时候……那时江楚玉也是像这次一样宛如救世主那样出现在她眼前，于危险中挽救了她。
江楚玉随意地撩着自己的头发，“你之前不也替我挡了子弹么，这次我帮你一回，也算是两相清了。要是下次再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人，该骂骂该打打，别想着忍让，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啊哈哈……这些我都知道，但还是谢谢你提醒了。”李青棠笑得有些尴尬，她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不管不顾就要闹事的人。“对了，楚玉你一大早在忙什么？”
“噢。”江楚玉转过头来看着李青棠，“我在看大理寺送来的一些记录。”
碧月一听到大理寺三个字就抬起了头，眼睛发亮，“可是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快，说来听听。”
“呃，碧月……”
“不是……是关于那个，刺杀案件的。”江楚玉对着兴奋的碧月叹了口气，“你们记得吧？之前齐王殿下在大哥回京以前曾经上山剿匪的事儿。”
李青棠颔首，“我记得呀。难道，那刺客真的是和那个山寨有关？”
江楚玉却是耸肩，“不太好说，只能说初步推论如此。”
“那大理寺送来的东西是……”
“就是关于那山寨之前的一些事情啦。”
其实齐王此次剿灭的山寨，已经在山里窝藏了很多年了，在前朝时就已经一直存在，可谓历史悠久。它的创建人据说是曾是一位江湖侠士，具体姓甚名谁已经不可考。原本这寨子的创建目的乃是收留一些当地无家可归的孤儿，由该侠士教授他们武功还有一些种田钓鱼等生存技巧，但在漫长的历史中，这个地方便逐渐演变成了流氓土匪的聚集地。然而由初代创建人相授的武功倒是一直传承了下去，因此这伙人一直神出鬼没，附近的村民深受其害。直到最近终于有一位猎户追踪到了这群土匪的窝点，进城后报告给了官府，转而由官府转告给皇上，这才有了齐王带人上山剿匪的事发生。
说起来，齐王揽下这项任务的理由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为了在圣上跟前抢功劳，以确保自己在和亲弟的斗争中把握更多的胜算罢了。其实这次剿匪的任务，本来魏王也有争取过，但最后圣上还是让最年长的儿子接手，完成后齐王也确实受到了圣上的夸赞，魏王为此自是十分不甘，哪怕是在刺杀事发之前，兄弟俩也因此生了诸多间隙。
“果然是为了那个位置。”碧月听完后说，“真是没意思呀，怎么一个个都为了太子之位争来争去的。”
李青棠急忙打断，“碧月，我们怎么可以妄议朝廷呢？”
“不要紧嫂子。”江楚玉示意李青棠放松点，“现在这事还不明朗，一切皆有可能。那寨子中的人如今被关押在大牢里，齐王和梁王等人正在挨个盘问。先等进一步的说法吧。”
“也是。”李青棠只得点头默认。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江琰坐着马车回到了家里。一踏进大门，就看到在夕阳下等他的江楚玉和李青棠二人。
“哟，楚玉，出来迎接你哥？”他直接无视了李青棠的存在。
“是啊，大哥，你别忘了嫂子。”江楚玉指指她身边坐着的李青棠，后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江琰几乎一瞬间就萎了的气势，江楚玉叹着气扶额，“好吧，大哥，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呃，新消息？有啊，有啊。哦，晚上好，啊哈哈。”江琰敷衍地和李青棠问好，随手拉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到了上面，“老子今天陪着齐王把那寨子里的人一个个的全见过了，就连他们的名单都全记下来了。哎哟，那人可太多了，光是清点人数都花了一上午。”
“那那个刺客？”
“哦，他啊。”江琰一个后仰直接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只能说不出我们所料，他确实是寨子里面的人，之前齐王剿匪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躲了起来，所以逃过一劫。”
江楚玉伸手一把将江琰瘫着的身子拽起来，“然后呢？”
“然后——啊，反正就是我们给那些土匪看过那人的画像，他们说确实以前有这么个人，大家都叫他阿白。”江琰掰着手指头回想着，“据说那阿白早年是一个小农户家的孩子，后来家里遭了灾，父母亲人全都没了，他一个人一路流浪，被寨子中的人捡了回去，也是在那里长大的。平时不太跟别人说话，遇到什么事都喜欢躲起来。”
“噢，如此说来，寨子于他有恩了。”江楚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在纸上记了起来，“这么说，齐王此次剿匪，就相当于毁了他另外一个家。那就很有可能是出于怨恨而下手报复了。”
李青棠原本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忍不住发问：“但是，如果真的是为了复仇，他为什么要选在那种时候呢？我记得之前魏王殿下说过，如果他想对齐王殿下下手，肯定会优先选择夜深人静派人进齐王府行刺的呀。”
江琰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是白痴吗？一个是王爷，一个是长期生活在山里的土匪，能一样？”
江楚玉也是点头，解释道：“一般来说像这种身份的人不太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齐王这种皇室人物，他或许甚至不知道齐王府在哪，所以也只能选择他在公众视线里抛头露面的时刻了。再说就算他知道齐王府的位置，单枪匹马要越过那么多守卫潜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也有它的好处，比如说制造混乱，方便他趁乱逃跑。”
“呃，原来还有这等道理在啊。”李青棠只得点点头，这事儿她之前确实没有想过。
知道了刺客的身份，接下来要做的就明确了很多，该去调查他近期的行踪了。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是非常耗神耗力的。因为京城算是大邱最大最繁华的地方，人口众多，再加上剿匪距离刺杀事件也有一段时间，查起来简直是困难重重。江楚玉也随着大理寺的众人参与进了调查。
就这样江楚玉又回到了每日早出晚归的状态，白天在李青棠起床之前就已经出了门，晚上等到月明星稀之事才归家，回来得甚至比江琰还要晚。李青棠看着江楚玉脸上日益浓厚的黑眼圈，简直恨不得能帮忙分担一下她的辛苦，于是便在江楚玉回到家以前，就提前去厨房打点好，为她备好饭菜还有安神的桂圆莲子汤等补品，回来时也会尽力监督她好好吃饭睡觉，以免她的身体出什么状况。江楚玉本来不喜欢这种嘘寒问暖，不过若是来源于李青棠，她倒也乐得接受。
在这段时间里，齐，魏二王的相争如李思鸿担忧的那样愈演愈烈，每过一两天就会有任意哪一方麾下的官员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遭到弹劾；两位王爷甚至都开始拉拢其他的兄弟以增长自己的势力，比如就李青棠知道的而言，梁王已经被魏王请吃饭请了好多次。但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照过。李青棠十七岁生日前夕，李家和萧家的喜宴顺利举行。因为是嫡长子娶妻，再加上对方是尊贵的国公府千金，喜宴办得十分盛大，甚至李家还张罗了流水席，李青棠带上江茗玉也前去凑了个热闹。等到李青棠生辰那日，她收到了来自娘家嫂嫂的贺礼：装在白玉盒子中的桃花色胭脂，据说是卫国公府秘制的，还有一些诸如用羊脂玉制成的花瓶等等。
不觉间就到了七月。在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调查，大家终于把那唤作阿白的刺客的行踪大致调查完整了。
其中，据曾经的目击者回忆，阿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街头流浪，偶尔会去一些茶摊饭馆外面讨要吃喝。其中之前被卷入外国人谋杀案中的莲儿也在接济过他的茶摊老板名单之中，不过她当时只当他是个普通的流浪儿，没有过多搭理。之后又经过无数的盘问调查，最终的目击者，则是声称看到阿白倒在了赵家的府邸外。
赵家？！
李青棠得知此事，惊诧得差点没把手上的茶打翻。“是，是那个赵家吗……”
“很遗憾，还真是。”江楚玉翻看着自己的笔记，“喏，说是国子监祭酒家呢，可不就是你母亲娘家？”
“那，那之后呢……”李青棠急不可耐地凑了过去，“然后赵家怎么说？”
江楚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别急。据赵家老爷交代，他们只是给了倒在外面的阿白一口饭吃而已，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就放他走了。逗留期间阿白只说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谢过赵家人的救助后也没有死皮赖脸地留在那里，而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离开了赵家。”
“……这。”李青棠面露忧愁，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赵元泽。“表哥……”
哪怕她如今对赵元泽只剩下了厌恶二字，她也依旧希望他不要和这件事牵扯上什么关系。
“嫂子啊，大多数时候事情可不会往你期望的方向发展。”江楚玉收起了笔记本，“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但是……”但是，终究还是难以接受啊。李青棠正想这么说，一旁的碧月却突然捂着嘴干呕了起来。“碧月，你没事吧？！”
“唔，呃……”碧月抬起头，灯光映照着她的脸，显得无比苍白。“我，我没事。”
一边陪着几人的春桃皱眉，“说起来，碧月姐姐你最近好像不太舒服。这几天就连早餐都没怎么吃。”
“当真？”李青棠的注意力也暂时从刺杀案转移，“碧月，需要我请大夫过来看看吗？”
碧月慌张地摇着头，“不用，呃，大约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我缓缓就行。”
只有她自己知道，纸最终是包不住火的。
“有病的话，还是及时医治比较好。都说讳疾忌医，等到你真出了什么事再叫大夫，可能后悔都来不及。”江楚玉在旁边漫不经心地说。
蕙兰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有病就要治。”
“我说真的碧月，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身体不舒服还怕向我开口不成？”李青棠也劝慰道，“这种事关乎你的身子，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我又不会因为你病了就把你撵出去。”
碧月低着头，不敢去看李青棠的眼睛，“我……”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地扣在了一起。看着李青棠亲自离开书房去请大夫的背影，她只希望，结果不是她担心的那样。
没过多久，大夫就提着药箱来到了江楚玉的书房里。碧月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让大夫给她诊脉。
望，闻，问，切。一套熟悉的流程走下来，李青棠看到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一颗心简直要跳出喉咙。“怎么样，大夫，碧月她可是有什么棘手的状况？”
“呃……倒，不是这样，少夫人。”大夫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向李青棠，“碧月姑娘这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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