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陵庭院,云佩实瞧着母亲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心急火燎地快要痛哭流涕,“阿娘,是爹爹收受五百缗才教我和来使走的。我说我要等阿娘归家,爹爹吓唬我,说倘或我执拗就立刻将我打死。我实在太害怕了,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就没命,我还未曾尝过蜜煎、喝过渴水饮子,白角团冠我还未戴过……”曹怡亦是清楚她这胆小如鼠的性情,“只恨你阿姊骄横跋扈,却将你养的怯懦怕事。你爹爹就是个畜生,为了贪笔巨款就要卖亲生女儿。你在惠康平日都做甚么,可有人难为你?”
佩实摇了摇螓首,“钟鸣鼎食,珍馐美馔。娘娘还请了女傅重新教我读书,我一瞧就直犯困。但娘娘说陛下博知典籍,广通古今,我读了典籍、腹藏经纶,陛下就会欣赏我。可是阿娘,您不是说陛下只爱居澜阿妹?我不想服侍陛下,嫔御虽光宗耀祖,但我们家已有居澜阿妹了,市集都议论说天子媵御一样是姨娘、小老婆,我不愿意给他做小。”幸亏此处僻静无人,曹怡赶忙捂她嘴巴,“慎言。违背太后懿旨是死罪,你就乖乖听吩咐行事。我已与陛下商榷,就算为了你居澜妹妹,他亦不会要你的。”佩实眨了眨明眸,唉声叹气道:“阿娘,这儿不如青州自在。我在家同姊妹混耍就是一日,如今读典籍、练翰墨真真是要累死了。居澜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听林修容说她还给陛下做了一年的女史,女史可就是在身旁伺候的,真不容易啊。”曹怡蹙眉,“林修容?你怎与她来往?”
佩实不知所以,“娘娘上了岁数精力不济,她间或会来指点我的学问,还赏赐我诸多金银宝器,给我景泰蓝的手镯和碧罗珠冠,我说不要,但她硬塞给我。总归我出禁庭是带不走的,届时她再收回就罢了。无功不受禄,阿娘教诲我不曾忘怀。对她你阳奉阴违就是,千万不能俯首帖耳。她是豺狼虎豹,稍有不慎就会加害于你。”佩实似懂非懂,却仍旧答应道:“阿娘,今日就是林修容命我来鹤庄拜谒居澜,她说要我尊敬张婉容,最好和她多走动。”曹怡哂道:“果然并非善类,居澜倒是瞧准了她。如今阿照怀有身孕,不宜旁人来打搅。她教你前来你遵从就是,只不必跟她有争端。”
佩实叉手施礼,“阿娘,女儿告辞。阿娘要保重身体,我这一遭不知福祸,亦不能为自己主张。请您代我去向居澜陈情,我对她绝无恶意,请她莫要怨恨我。”然而瑞英送她去穿廊,见张居澜正在此等候。佩实与她施礼,“婉容娘子万安。”张居澜与她略微欠身,“物是人非事事休。我该怎样称呼?佩实阿姊还是云姑娘?”佩实瞧了她一眼,深舒气道:“今奴是娘娘殿中养女,您是陛下的嫔御,实在不宜称我为姊姊。这怕是折煞奴家了。”从前连说话都会脸红的佩实竟然对答如流,这禁庭当真是令人蜕变的利器,“大娘娘真会教导人,献春,你瞧云姑娘如何?”献春上前将她打量一番,“云姑娘容貌愈盛了。只是底子简薄,即使粉黛浓抹亦无法与冠绝禁庭的婉容您相比。芙蓉粉面,皆是带肉骷髅。若是有副腌臜心肠啊,就算是举止稳重,言谈得宜,那一样该嗤之以鼻。”居澜抬手示意窦初,“我乏了,你送云姑娘出去。”
海天巷杜府。姜时桢正与媳妇们一同服侍婆母用饭,却见史诗(婆母名讳)将牙箸撩下,瞧着杜伽(姜时桢夫)狼吞虎咽,“是上辈子当了饿死鬼?瞧你新妇为繁衍子嗣给你纳了许多良妾,二郎你亦是昼夜不停的耕耘,怎地就半点动静也不曾有?”杜伽悻悻笑着,“全是她们没能耐罢了,母亲莫动怒。”史诗拍案,膳桌的餐盘全都震动起来,“整日眠花宿柳,不仅没能做出功绩真给我杜家添香火,还落了一身的毁谤和骂名!我杜氏怎有你这等不肖子孙!”因他是庶出,姨娘又不甚得杜氏郎主宠爱,他只能承受羞辱,“母亲所言甚是。儿子自即日起会钻研课业、熟读典籍,争取入三榜、做钦点的翰林官人!”史诗觑向姜时桢,见她低眉顺眼,贤惠的教人挑不出错处,“你屋里那些莺燕才是耽误你的罪魁祸首。你娶了阿桢这般贤良淑德的新妇,还与她们厮混什么?刘寒,你去寻人发卖了罢!尤其是珍奴!我瞧着就是狐媚的行货,有她,你这辈子都甭想考取进士。”
姜时桢此刻软膝跪倒,“请母亲息怒。官人读书疲惫时需合心顺意的人在旁服侍,珍奴这丫鬟颇懂事的,若母亲嫌她碍眼,不如就放到我屋里,有我亲自看管调/教,您总该是放心的。”史诗命陪房将她搀扶起来,“瞧瞧,这才是贤妇,当真是事事为你着想的!你既这般顾念香火,这一月就常到阿桢房中去,莫与莺燕厮混损了你的名声。她们生的是奴婢,阿桢生的才是主子。”这是在敲打他,他颜面尽失就觑向生母富姨娘,富氏立刻拜倒,“女君说得是。二哥理应多亲近新妇,婢妾终身是婢妾,怎能与明媒正娶的娘子相提并论。”这顿晚膳散去后,姜时桢送富敏回房,“姨娘莫和婆母一般见识。”富敏握她的手道:“阿桢,姨娘知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二郎过于混账,他未能善待你,他对你的疏离和冷待都是他愚蠢。我原就是女君的丫鬟,是她妊娠才将我赠给郎主的,我后来得了二郎她就抬举我做了侍妾,还将我的贱籍烧毁了。我感激女君和郎主还来不及,怎有资格与他们置气?好孩子,只是二郎他德行不好,委屈你了。”姜时桢遂想劝慰她,只见随身的侍婢冬橘已然上前,“二娘子,快回房去罢。二郎君听从女君的叮嘱前来,已等候您多时。”富敏立刻松开她的柔荑,“去罢,你能早日有娠就算了我夙愿了。”
姜时桢是最懒怠兜搭杜伽的,他们夫妻如仇寇,不如各自清静为好。然而家丑不可外扬,她是不可能同婆母倾诉他的败坏程度的。到了屋中见撂了暗灰幔帐,她原料想这冤家已入寐了,不想轻手慢脚意欲去盥洗,他忽而暴跳如雷道:“姜氏,你可有将我放在眼里?教你夫家等了两刻钟,你也配谈贤良淑德?”姜时桢嘲笑道:“官人错了。我晚归是送姨娘回房,官人不是一向告诫我要孝顺长辈,尤其是您的生母、富姨娘么?至于贤惠,都是婆母所言,官人倘或觉得她说错了,请到婆母面前去主张罢。”屋中的女史紧赶慢赶的退去,“我这服侍婆母用膳冒了一身的汗,请官人允我去沐浴再来伺候罢。”说罢她抬脚就要走,杜伽忽从榻惊起,粗鲁地扯去她的素裈系带,将她按倒在书案。姜时桢额头撞到案尖,只觉撕心裂肺的痛。此刻时值深冬,因他未曾挣个功名,连炭盆也是残缺的,此刻袒露使得她不寒而栗,而下一刻则是意料之外的动作。
她就这样承受着,毫无体面,此刻象一只蒙羞的鸵鸟。“姜氏,你寡淡无趣、颟顸无能,既不能给我功名助益,又不能为我繁衍子嗣。还矫情恣意,偏生要跟我要体面。也不瞧瞧自己的斤两,清河,穷乡僻壤的家户,能高攀我杜家是天大的荣幸。你一个低贱女子能嫁我为妻祖坟都要冒青烟,是烧了十代高香!张氏放荡魅惑陛下,走了运为你要来诰命你就了不得了?不过就是个供人泄愤的物件罢了!”她遽然转过身,秉雷霆之势劈脸而下,是一声清脆的掌掴。而随着他身子摇摆,这段煎熬也结束了。殷红的血迹落在青砖地上,触目惊心而又痛彻心扉。“杜伽,你就是个畜生!不,你连禽兽都不如。禽兽尚且知荫蔽妻子,而你呢?你只有本事欺凌我,在我身上耍能耐。你就是欺软怕硬,捡软柿子捏。门第我是高攀,但品德你半点不如我!你失德败坏、粗鄙无文、不懂洁身自好、整日流连秦楼楚馆,你不愿要我,我还嫌你肮/脏!你说我是物件,我瞧你连个趁手的玩意都不如!”他抬手要掌掴,姜时桢毫不犹豫持簪而插,入掌心三分,已使得他嗷嗷的嚷起来。“你杜家高门望族,我的确高攀不起。杜氏,你我就此和离罢。”
翌日清晨,阊阖骤开姜时桢就直奔鹤庄而来。恰逢今上视朝已毕,在喂张居澜饮汤药。见她这等狼狈而泪痕满面先问,“姜娘子?”姜时桢失力跪倒,“妾蓬头垢面,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今上命停云将她搀扶起来,“姜娘子是受了冤屈?”张居澜将她审视一周,立刻吩咐献春,“去取绣墩来,加两层的鹅绒软垫。”今上错愕的看着她,“姜硕人受伤了?”停云与献春两个才能将她扶稳,她触墩又弹起来,“不成。我痛得厉害,请陛下容我站着说罢。”他好像心领神会了,看向居澜的神色有些惭愧,居澜则反握他的手,“时桢,说罢。许多事我无法替你主张,但陛下可以。你是陛下亲封的命妇,倘我们有错理当认罚,假使问心无愧,亦不容他人无端欺辱。”
说罢她摒退衹应,姜时桢深叹一息,含笑时两行泪垂,“杜氏羞辱妾,妾孰不可忍,望与杜氏和离。但姜氏势弱,这门婚事本是高攀,如今杜家仗势欺人,言称妾有错在前,若想分钗断带只能休妻,不能和离。”居澜抚额,今上立刻揽好她,“姜硕人当真有错吗?”姜时桢不假思索,“是,妾扇了杜氏一巴掌,险些刺穿他的手掌。”这引起遐想,自居澜将过往和盘托出,他对这番答复就很十拿九稳了,“杜氏意欲走妾后门,妾不堪忍受。他詈毁妾不算,还攀扯了居澜。他说女人都是供人泄愤的物件,魅惑陛下,说清河是穷乡僻壤,说我一辈子都企及不了,只能在他脚下匍匐。”
嘀嗒,嘀嗒,两颗泪珠滚落在他手背。张居澜从未露出这样嗤之以鼻的姿态,“果真是个混账羔子!”姜时桢掀裙困难下拜,“妾仰慕汴京,想要凭婚嫁改变自身命运,反而自食恶果。正如民间俗语,天下不曾有平白的午餐。妾自取其辱,理所应该。但妾想为普天下的娘子分辩一句,我们不肮/脏、不低贱、不该生来就是奴婢,不该被人蔑视,践/踏如同尘泥。郎君对娘子的爱意不该是施舍,而是疼惜。娘子对郎君的瞻慕不该是仰望,而是平等的赋予。郎尊妇卑、郎高妇微,自古而有,妾不敢置喙。有女子自甘堕落,流落风尘,亦有郎子失德败行,行如禽兽。这怎与牡牝相关?只是因人而异罢了。”
许久,今上颔首,唤献春将她重新扶起,“凭姜硕人这番话,就算没有阿照,我一样是要帮扶你,替你促成和离的。姜硕人就留在鹤庄,让阿照替你寻医女来瞧瞧伤罢。”说罢他自行起身,“我要回一趟紫宸殿。”居澜颔首,“妾恭送陛下。”遂与献春扶她侧躺到软榻,“真是没想到,你与他终究过不下去。”姜时桢怒极反笑,“我打算和离过后就在汴京开酒楼的,不成茶馆也使得。我不会回青州再许配人家了,郎君千篇一律,怕我命不好,再遇上一个孽障。”稍刻医女羞赧的前来,替她敷药膏时居澜就在旁瞧着,姜时桢捂她眼眸,“张居澜,非礼勿视懂不懂?”张居澜只觉她对此事大有阴影,比自身更甚,“他大概不是人。怎地对你做这等腌臜的歹事?”姜时桢活动一下腰背,“你可算是知我的苦楚了。许是他食多了慎恤胶,与你温厚的陛下截然不同。”
紫宸殿。杜嵩与杜伽已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冬日严寒,丹墀尤其风重。两人已冻得面目狰狞,手背青紫。钱瑜示意黄门,黄门谦卑的比手,“两位请入殿中,陛下有话要问。”杜嵩已神思不属,不比杜伽身康体健,稍起就要摔回去,杜伽忙将他搀住,“父亲……”而杜嵩一记眼风唬得他立刻噤声,两人颤颤巍巍入殿,面圣仍是要跪的,今上就在御座前翻着奏疏,似乎未曾察觉到进了人。杜嵩掀袍跪倒,只觉膝盖有十万银针碾压,却依然以手加额,“陛下圣安。”今上默不作声,任凭他们在温暖如春的紫宸罚跪,约有一炷香他觑钱瑜,“遣人去问张娘子午膳可曾用过。”
钱瑜作揖,今上才端详两人,“朕以杜卿品行端正,却不意杜氏子侄竟是失德败类。内事不修还则罢了,还胆敢诋毁朕的婉容、羞辱朕亲册的外命妇。这些,都是爱卿所教诲的?”杜嵩仓皇失措的请罪道:“陛下恕罪。全是臣教子无方,因这孽障无心读书,臣遂命他居家修德,近日御书院事务诸多,遂疏于管教,致使今日祸端骤然而出,请陛下责罚。”而眼看杜伽这纨绔的模样,今上挪目于他,“爱卿稍安勿躁。我瞧令郎亦有话讲,请爱卿稍待,容他回禀几句。”
杜伽鲁莽,平日只有算计和占便宜的小聪慧,以为今上是最显赫的郎君,自然能与他感同身受,“陛下容禀,伽岂敢毁谤陛下嫔御。昨夜亦是夫妇间的小事,盖因妻娘子与伽合房不愉而出,姜氏掌掴伽,甚至以簪殴伤草民,已犯七出,请陛下允父亲按照律例,休弃姜氏。”今上很沉得住气,连语调都很寻常,“哦?杜郎君倒很痛快,连闺闱之事都直言不讳。朕却奇怪,夫妇敦伦是为和睦与繁衍,不愉何来?”
杜伽不理睬父亲的劝告,将他阻拦的手摒开,“父亲不必拦我,我要请陛下做主!姜氏是伽妻子,为杜氏绵延香火、伽行周公礼数理所当然。而她每每抗拒,恸哭与哀嚎,令伽不快而阻滞进行。臣今膝下无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使姜氏是您亲封的外命妇,尚不能违拗孝道。陛下以仁孝治国朝,若特开恩典,破除孝法,我国朝社稷将毁于一旦。”危言耸听,今上却仍然和颜悦色,“林玄,你去为杜郎君诊断。”杜伽瞠目结舌,“陛下这是何意?伽身体康泰,未有恶疾。”有黄门将他鞫押,如今他且只能安分地任凭林玄探脉。望闻问切走过一遍,林玄斟酌妥当,“陛下,杜氏郎君确不育。依臣愚见,应是食助阳药物过激,如今害损肾气过甚,已回天乏术。”
今上静默了顷刻,杜伽遽然挣扎起来,“你胡诌!你是擘哪儿来的庸医?竟胆敢这般诋毁于我!”今上示意林玄退到身侧,“杜氏的家教真是令朕开眼。想是杜爱卿宵衣旰食,比朕还要操劳宸务,才将子孙教导诸般事宜疏忽至此啊。如今在御前骤呼猛喝,在家中不知要如何怠慢妻子。欺君罔上当死,当祸连九族。杜氏,朕问你最后一次,昨日你可曾辱妻谤尊?”杜伽从细琢磨,“陛下,小民与妻行燕婉之事,怎提辱字?草民昨日信口雌黄,依稀记得似提及张婉容两句,但绝无不敬之心。”今上始终不显愠怒,神色平和而泰然,有些好整以暇的镇定,“拖出去,杖毙。”
杜嵩张开双臂如母鸡护崽,“陛下,臣及犬子知罪!恳求陛下开恩留他性命!臣一家怠慢徽安郡君,理应修放妻书一封,放郡君下堂。犬子愚蠢,竟妄图毁谤张婉容,实在罪大恶极。但伏望陛下看在臣历职两朝、有微末苦劳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他觑着澄绿的茶汤,却使得他想起居澜的眼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五十。”即刻有黄门塞入麻绢来堵他口,他涕泗横流,只能发出呜咽的音响。“御书院的差事卿不必再领,儋州正缺一位知府,卿不日就去补缺罢。”
杜嵩知已无转圜余地,只好以手加额谨拜道:“微臣叩谢圣恩。”今上示意他到一侧书案,“卿就代笔修放妻书,还有……”杜嵩在近前拎袍俯首,“臣谨聆圣训。”今上用指尖挑动顾渚紫笋的茶沫,“朕知卿在京尚有门徒,如今入仕翰林院与御书院、甚至是御史台。朕平生嫉恨结党营私的奸佞,张娘子是朕心爱,倘或卿将这诸般罪愆都迁怒于她,朕会让杜氏血流成河、伏尸万里。”杜嵩额上汗珠滴落在地,火盆靠得很近,像是要将他焚烧殆尽,今上专宠张居澜国朝皆知,而可恨张父是虚职,平日不设筵席、不结交朋党,只潜心贯注地研究典籍,满脑子著书立说、流芳百世。于是他悄然以袖揩汗,“臣谨记教训,定慎于言行。”
他午歇时往鹤庄去,见姜时桢仍靠着软垫,张居澜正拿着药膏端详,“但求陛下威严些,定要将杜氏吓唬得立刻同意放妻!”姜时桢手指戳她额头,“他也就在你面前不威严!”见今上已到身前张居澜意欲起身,见他交了一封信笺给姜时桢,“姜硕人接下来怎样打算?”但凭放妻书三字就足使人欣喜,姜时桢与他施礼,“多谢陛下。妾想在汴京买一处酒楼经营,不想回青州二嫁。”今上颔首表示赞成,“这主意不错,以姜硕人的身份必定会生意兴隆的。”姜时桢疑惑不解,“陛下此言何意?”今上意味深长,“有阿照的招牌立着,姜硕人还须忧虑生意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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