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侧尽是木格竹窗,踩到一块没铺好的石砖发出了“咯噔”一下声响,四下沉寂的氛围被打破。
晏复南道:“麻烦。”
他的神色淡淡,下颌绷成一条直线,白栀漾起的笑意忽地止住。
确实是自己一不小心逾越了身份,本来就不熟悉,碍于旁人的面子帮忙扎了个头发,她就以为他们的关系至少还算可以,足够可以像朋友一样聊天。
相比起来,她觉得这样相处起来更舒服,但也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
轻轻“哦”了声,白栀礼貌地弯唇,也在不经意间把两人并肩走的距离拉开。
青瓦镇向来多烟雨,河流小道也是普遍的存在。
秋风瑟骨,水波漾了漾,白栀不自觉地陇了拢衣袖,鼻尖冻得通红。
询问了好几家店铺,到了最后一家,白栀已经不想再麻烦他了。
“就在这个小巷子里面,我自己去吧。”
看了一眼,巷子不长,晏复南说:“你在这里等,我去就好。”
“不用,”白栀推脱,“我想自己去。”
眉心轻轻簇起,晏复南也不再说什么:“好,我在这等你。”
问了一路,最大的店铺甚至连百货店都进去问过,白栀对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她只是不想,再让他白走一趟。
藏在私/处的店铺总会有格外的惊喜,比如在古色古香的小镇,也会有涂鸦墙,卷帘门,大块的玻璃墙挂满了嘻哈风的小物件。
门并没有完全打开,似乎是要打烊了。
站在门口,白栀向不远处望了眼,和男人对上视线,他双手搭在路边支起的围栏上,半弓着腰,黑色冲锋衣在半昏半黄的傍晚显得格外冷硬。
把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打火机一下又一下蹦出火苗,他跟着直起身,微扬的头偏了一下:“有事?”
白栀看到了他的口型,抿唇没有作答。
可能是平时接触到的东西太过单一,当要独自进这家店铺的时候,白栀心里多少有些怯懦。
她不太知道怎么和这一类玩潮流的人交流,并且他们身上的随意闲散气质,让白栀有一丁点儿的畏惧。
也没有想太多,稍稍克服了一下心里的那道坎,白栀叩门走了进去。
里屋没有开灯,纯靠那块玻璃透进来的日光,黑漆漆的。
白栀嗓音被压抑的跟着弱了几分;“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站在离门一米处的地方,白栀有点儿不太想往里去了。
但脚步却下意识地挪动着,手指攥紧袖口,她步子迈的小,在屋里静静走动着。
本来就在巷子里,几乎没有人,这会儿小屋显得更安静了些。
心跳的有点快,白栀张开唇瓣:“你好,请问……”
“吵什么!”
吐不清的字打断了白栀的思维,后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说话的人一头卷发,从拐角处的收银台底下冒出来,目光混沌,好像在潮湿地下室封闭很久后放出来的人一样。
不经意间白栀往后退了一步,心跳的厉害。
“要什么?”可能睡醒后反应了过来,对方语气夹杂些不耐烦地问道。
白栀强撑着淡定,从口袋里掏手机的动作还有些微颤。
把包装盒的照片亮在对方面前,涣散的眼神开始聚光,他向前一大步的同时,白栀仓促地往后退。
踉跄一下,腰部磕在了桌子拐角,一下阵痛,白栀忍住没出声。
“我近视,你离近一点。”语调渐渐开始有些猥琐,他的手往前抓,划过白栀手背。
终于认识到不对劲,白栀转身就要跑。
她的力气太微不足道,对方两个跨步并到她身边,拉住卷帘门往下放。
用一只胳膊隔绝和对方的距离,另一只撑着门的胳膊渐渐有些麻木,白栀半蹲在地上,身子探出门外三分之一,带着哭腔呜咽求救。
晏复南离得不远,“救命”两个字听得真切。
手里把玩着未点燃香烟的动作一顿,他跳过了围栏,横纵那条可有可无的马路。
铁皮卷帘门关得严实,里面发生细细簌簌的声音。
白栀可能在门的背后,他只能举起手拍着门上方,灰积得太多,抖落下来一层灰尘。
白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把门从里面锁了,你打不开的。”
随后是呜呜咽咽的声音。
白栀嘴巴被他用手捂住,两只手被控在头顶,她挣扎着望向玻璃门的那处,似乎觉得晏复南能听到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至少,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白栀觉得自己还有力气去反抗。
即使此刻明显能听得出来的局促呼吸外,他依旧沉稳:“白栀,用你身边所有能用的东西,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一切东西,从上到下。”
从上到下……
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抵抗对方触碰自己,白栀脑子乱成糨糊。
只知道,对方要往自己身上凑的时候,弓起腿,对着他的小腹猛顶上去。
猥琐男瑟缩地往后退时,男人声音已经变换到了地方:“白栀!听见没?”
听见没?
你还真应啊?
那家杂货铺的老板,发簪?!
眼神里突然亮起了光,白栀积攒起一只脚的力量,朝男人脚面踩去,他惊呼,然后身体往后退。
从头发上抽出木簪得同时,白栀喊道:“你前面的墙是……”
假的~
话音未落全,巨大的清脆响声传来,随即是“霹雳啪啦”的玻璃砸地声音,遮盖玻璃的墙布被男人挥在一起。
他沉着脸,手背青筋暴起,猛地一拽,挂着墙布的塑料栏杆折断,从上方砸了下来。
拽着墙布下垂的力量,似乎想要把整个房子掀了。
白栀瘫在地上和他对望,木簪握紧在手心,一颗心跟着沉了下来。
手里的砖块还没有扔掉,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跨步走上前,晏复南一脚踹在男人胸口,刚好撞翻白栀刚才碰到的桌子。
东西散落一地,零零星星有些砸在那个猥琐男的脸上。
猥琐男张开口,想说什么。
勾了勾嘴角,晏复南已经踩在了他身上,一向不多话。
掂了掂手里的石砖,“砰”的一声,几厘米的距离,砖红色在猥琐男耳边碎成了好几块,大小不一。
舔唇轻笑,这一刻,晏复南好像莫名有些病态,挑拣了一块碎石,完美堵住猥琐男的嘴。
支支吾吾听不清他再说什么,惹人心烦,晏复南起身,白栀已经吓得有点傻,一动不动。
“他碰你了?”男人皱眉。
白栀呆呆傻傻的晃了晃脑袋:“没有。”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随后泛起笑意,语气吊儿郎当:“没见过男人打架?”
黑长的睫毛翘起,她那双杏眸水灵灵的,像是真被吓住了。
晏复南了然,握着她的小臂,把人扶起来:“老板娘,你这做人还挺…遗憾?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都没见过。”
他是真的在笑自己。
白栀无言,本来就没见过,这有什么,谁没事去看打架啊。
而且,而且哪有人用石头堵人嘴巴的。
借着男人的力量,白栀起身的时候,被撞的腰间又震痛了一下,她轻“嘶”一声。
“不是说没碰你?”晏复南沉脸。
白栀解释:“我自己撞到桌子的。”
他嗤笑:“还是个菩萨。”
“什么意思?”
“有仇不报真菩萨,你说你是好心,还是,好缺心眼?”
白栀彻底无语,瞪了他一眼。
地方小,警察来的快,几句话了解来龙去脉,又根据店对面的监控,事情一目了然。
白栀和晏复南纯属受害者,单纯就是倒霉遇到了今天这种事情,碍于白栀腰疼得厉害,警察简单问了两句,没有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做笔录。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小镇灯火通明,却有着不一样的寂静。
两人无言,相隔的距离还是有些远。
白栀扶着腰,走得缓慢,也不是真疼,就是,单纯的尴尬。
找个姿势,缓解一下这微妙的气氛。
木簪还在手里,她的指尖勾着,一转一转的玩出了花样。
晏复南率先停下脚步:“我不是说你。”
“什么?”白栀回头。
“那个老板,跟他解释会很麻烦。”他继续,“没有说你麻烦。”
偏了偏脑袋,白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耳垂都已经泛红,男人道歉都会不好意思吗?
“噗嗤”笑出了声,白栀道:“我可是你老板,下次再说麻烦两个字注意点!”
她的音色不怒反嗔,也算是打过架的交情,这会儿彻底可以开玩笑了。
晏复南轻“嗯。”
晚上不只有灯火,还有街边小贩,一切都很虚无缥缈,就跟那冒着热气的馄饨摊上弥漫的烟一般。
耸了耸肩,白栀又觉得这事儿还挺戏剧化的,刚巧就给自己碰上了,想的入迷,转着的木簪从手中离开,掉在地上。
她弯腰,晏复南却先一步捡起,捏着发簪木棍,他问:“那个老板说回去多练习,要不,我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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