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前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早已出来问题。
林笑书的嘴一张一合,近乎完美的唇角却能吐出刀子般锋利的话语。
也许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无论是徐长青还是甘钰霖,都逃不掉。
“马卡尔来后,我确实担心他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进程。”林笑书将双手环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他的动作像极了之前的我。
“所以…你们故意在徐长青帐篷里制造所谓的线索让那个傻子上钩?”
听到我的回答,林笑书似乎很震惊,又盯着我端详了半天,感叹道:“甘钰霖,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受不起。”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
林笑书现在的样子几乎能摄人心魄。
他脸上没了之前的污垢,干净又明亮,军绿色显白,他本身也白,这身军服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白得发光。
高耸的鼻梁,浓密的眉毛,睫毛弯弯挂在眼前,头发则被人小心地盘在脑后,美得不可方物。
“哈哈哈,行,那我再问问你,能不能推断出徐长青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夏威尔的?”
我拧着眉,这个问题有点宽泛。
我不太愿意回答,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些。夏威尔的背叛于我而言是这场事故中最糟糕的事。
所以…我不愿将过去的和他相关的事情从头再捋一遍,这样做跟拿刀直接捅我没什么区别。
前者伤的是身体,后者伤的是心。
“你可以沉默…可以不说…”林笑书摸了摸自己长了些许胡茬的下巴,威胁道:“你要是不说…后面的内容就不要想了,你不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瞪向他,嘴里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如他当年瞪我般绝望。
“说吧。”林笑书又笑起来,他好像比我更喜欢看人狼狈的样子:“我也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遍。这一点我们很像,我想…你明白。”
他眸子亮晶晶的,仿佛闪着光。
林笑书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在威胁我,用我当时的方法威胁我…何其可笑。
“我说…我说…”我垂着头,因为心痛,所以声音格外的轻:“爆炸前后吧,那段时间应该能看出来。”
“不对。”林笑书很乐意玩这种游戏,他负着手站起来,迈着修长的腿绕到我身后,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弯下了腰,鼻子正对着我的后脖颈,轻微的呼吸频率在我耳边流窜,吹得人后脖子直痒:“再猜。”
我清楚现在这种情况,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咬咬牙,努力回忆着集中营的点点滴滴。
夏威尔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什么时候啊…我先前也怀疑过他,但都被他的行为蒙混过去…
要是现在突然让我去复盘之前的内容。
……我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我俩相处的点滴。
他明明很正常啊,很正常地和我聊天,很正常地带着他的蠢狗遛弯,很正常地看守战俘……
等等!集体焚烧那天,他好像一直在监狱门口抽烟!他没在现场!对…有可能是…
“焚烧那天吗?”我猛地睁开眼,目光转向林笑书。
“嗯……”林笑书摸了摸下巴,似乎在估摸着时间线,可到后来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对,但是这次时间接近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时间接近?
在那段时间…除了我把林笑书搬在我屋里…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对了…林笑书在我屋里那段时间发烧了…夏威尔来看过…不过这些事情完全不能说明夏威尔是间谍。
而且…就算能说明,老徐又是怎么知道林笑书和夏威尔有过接触呢?
林笑书是重度昏迷,而我…当时对林笑书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的陪护,生怕他中途死掉。
夏威尔对来盯着他看一眼,都会被我挡住…怎么可能在那段时间传递消息。
等等…这里好像…有什么问题。
林笑书清醒的时候…我恰好不在身边,所以……这……难道……是夏威尔救自杀时的林笑书那次!?
“你在我帐篷里…自杀那次…对吗?”我迫不及待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林笑书似乎更惊讶了,他拍着手绕到我正前方,赞许道:“完全正确!”
但很快他就收起来笑意,话锋一转:“可惜啊…可惜你当时就是没想到……徐长青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为什么你没有意识到呢?如果我想死…单凭他十个夏威尔怕也无济于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真的救了我,你不觉得这也太巧合了吗?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怀疑吗?”
没有…我当时…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怀疑啊…他说的没错,我当时但凡如果有一丝警觉,就有可能查到什么…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徐长青都能发现的事情,到了我这,反而行不通,当真可笑至极。
林笑书看出了我眼底的心思,继续道:“后悔吗?”
什么意思?我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认识我…你后悔吗?”林笑书又解释了一遍。
我不太明白这句话放在此刻的含义,他这是在说服我…还是在劝说他自己?
“无可奉告。”
“那就是不后悔了?”林笑书看我的眼神多带了丝嘲讽:“你还真像夏威尔说的那样…是个痴情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嘴硬,很有你甘钰霖的特色。”林笑书的表情似乎更得意了,即便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没关系,我以后有的是时间。”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几声枪响,很有规律,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林笑书警惕地听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能说的,我都说了。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了。”说着,林笑书准备离开。
“等等!”我再一次开口,拦住他的去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笑书似乎有些着急,但踌躇片刻后还是转过身,语气有些不耐烦:“快说。”
“你们…是怎么和外界联系的…夏威尔是怎么在这种条件下联系到你们总部还不被老徐发现的?”
这问题是我一直都疑虑。
发电报的话不太可能,所有和电相关的机器都不太可能,信息传递很快会被侦破。集中营是全封闭式的,出去送信更是难上加难。
除非他们会意念相通这种玄学,不然的话……消息是完全传不出去的。
“这个…”林笑书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你一定要听吗?”
“是,我想知道。”
“你还记得…你掰断翅膀的那只鸟吗?”
正说着,门外又响起了枪声,林笑书不敢怠慢,加快语气:“我们全靠它传信,那天飞到你帐篷里纯属意外。”
说完,他挑衅般地对我眨了眨眼,便扭头冲了出去。
那只鸟?那只叫黄离的畜牲。
所以说…夏威尔上战场前通知士兵放生,也是为了通风报信。
怪不得德布拉会对那只鸟那么感兴趣……根本就不是什么没见过活的动物。
也许它和那只鸟早就是旧相识。
就像林笑书和夏威尔。
林笑书最终还是变成了鸟,飞出了我的一手打造的牢笼。
而我就像那个最蠢的,被狗脚印踩脏的床单。
在不适合清洗的季节,脏得莫名其妙。
可重新去看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看似严丝合缝,实则却是漏洞百出。
林笑书和夏威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织了张巨大的渔网。
也只能网住我这种大小的鱼。
老徐他们套不住,马卡尔更不可以。
至于我…但凡我能怀疑早些,但凡我的自大能缩小些,他们那些破绽,就能清晰明了地摆在面前。
他们的那些计谋,渔网上那些大小规整的洞,便完全拿我没办法。
可惜没如果。
林笑书出去了很久,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很久。
我在那间屋子里想了很多事。
我想过在里面结束自己的生命,趁着他还没意识到我有权利自杀时趁早撒手人寰。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一切就这样被毁掉,被自己亲手毁掉。被最信任的朋友毁掉,被爱过的人毁掉。
我不能就此罢休。
绝对不能。
我对夏威尔恨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成倍数的增长。
我开始逐渐接受眼前惨淡的一切,我开始接受夏威尔背叛的现实。
我不止一次地将抵在牙下的舌头抽回来,我努力地将自己从死亡边缘往回拉。
我不能死,起码不是现在。
我得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夏威尔。
一定会。
在我思想最亢奋的时刻,有人再一次打开了门,来人是夏威尔。
他身后牵着的,是……老徐。
老徐在短短的几小时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
他眉眼耷拉着,目光呆滞,军装上带着血迹,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们的心情一定同样的复杂。
“走快些!”夏威尔毫无征兆地发了疯,冲着老徐又吼又叫。
我安静地蜷缩在一旁,满眼的恨意。
老徐对看见我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眼睛里好像早已没了光。
“我觉得……你们俩待在一起可能更有共同话题一点。”夏威尔冲我笑了笑,又冲老徐笑了笑:“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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