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夏天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到大地/感觉到你——安妮塞克斯顿]
夜风勾勾缠缠,程尔被热意包裹,温度从指尖相触的肌肤成片地升高蔓延全身。
就算数据巧合,可少女脸皮薄,心里藏着秘密,泛粉的脖颈透露一些情绪。
脑子浮想联翩。
“我不管了,我把骁哥当神。”
贺让骁垂着眼,很轻地笑了下。
程尔抓起冰饮降温,大口大口往嘴里喂,喝得有点急。
祁妙侧头看她,伸手摸她头,“小耳朵,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冰饮不但没有缓解热,还让她脸颊温度升高,她拿冰饮脸冰脸,说:“我怕热。”
祁妙“哦哦”点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传单,在程尔脸边扇了扇,笑着说:“你不光怕热,还容易脸红。”
程尔后知后觉,“有吗?”
祁妙点头,“你的脸粉粉的,好甜好可爱。好想掐!”
程尔不好意思拨了拨短发,她深知自己性子冷冷的跟可爱八竿子打不着,更不甜。
林澈囫囵听见一词,扬起脖颈张望,“有多甜,让我看看?”
霎时间大家都投来眼神,就连贺让骁也转过脸,程尔低下头,小巧漂亮的脸颊藏在短发里,一手搭着彻底挡住半张脸。
热风撩动短发,鼻尖优越线条若隐若现。
不知是不是贺让骁盯着她,那团火从肩膀烧到了后背。
热得有点窒息。
祁妙扬起手,“林澈你找抽。”
林澈什么都没看到,啧了一声,“奇思妙想,你这么凶,小心没男生喜欢你。”
祁妙捏成拳头,气呼呼坐下,委屈似的绷着脸。
林澈神经大条,还用花生米弹祁妙,故意逗她,“奇思妙想,生气了?”
祁妙气呼呼瞪着林澈,“要你管。”
林澈撇嘴,注意力重回彩票:“这要是中了,我明天就裸/奔。”
大家哄然大笑,林澈得意忘形之时,贺让骁从他手里抽出一张彩票,夹在两指间晾着,“分我一张。”
林澈:“?”
“我怕你中了之后给爹丢人。”
“……”
大概一个小时后,聚餐结束,大家结伴离开。
林澈和贺让骁走到程尔前面。
隔了几步距离。
贺让骁手里本来松松握着瓶冰水,走了几步他换了只手,那只手就自然撩起衣摆插进兜里。
程尔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喝冰水。
“骁哥,你家油漆擦干净了吗?”林澈走了几步,习惯性抬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他身边的贺让骁安安静静,骨骼高大凌厉,双手揣着兜,显得闲闲散散的。
“你要帮我擦?”
林澈之前没少帮他干这事儿,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讪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贺让骁也没追究林澈,抬眸看了一眼前方。
“要我说就不擦了,以后有人看见是你家门哇绿哇绿的,谁还敢泼?”
贺让骁:“你说得有道理。”
隔了几秒,他又说:“那我应该把门涂成红色,以暴制暴。”
“思路清奇。”林澈转移话题:“你今晚回家还是去巢还是去周老板那儿啊?”
贺让骁说:“没想好。”
“你爸最近都在家?你总不能一直在巢包夜吧。”林澈声音不大,还是飘到了程尔耳朵里。
程尔忽然想到那晚暴躁吼闹的男人,那阵仗确实吓人。
所以贺让骁这些天都没回过家,一直在网吧?
“谁知道呢。”贺让骁这声很淡。
大家在路口分开后,程尔和祁妙去马路对面坐公交,林澈家就在学校附近,他走着回家。
隔着一条宽阔马路,贺让骁立在路灯下,稍稍侧着身,举着手机在讲电话。
模糊的光晕将他的身形和表情虚化,只觉他如山涧清泉,峭壁雪松,稍长的发坠在眼前,却难掩傲骨锋芒。
他挂了电话,凝神看了看手机屏幕,揣起手机,转身朝着巢方向走去。
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他温吞地往前走,不知怎么的,冷不丁回头张望。
倨傲地抬着下巴,夜风刮过他的脸,雕琢般的眉眼让人脸红心跳。
一辆公交车碰巧到站,挡在程尔面前。程尔看也没看,手忙脚乱跨上公交车,透过小小的窗格看出去,贺让骁已经走远。
翌日,二班三班的巅峰对决被黄彬知道了。
林澈骂骂咧咧,诅咒偷偷告密的人。
黄彬瞪他:“去网吧还有理是吧?昨晚去了的,都给我站到阳台去。”
只听见哗啦啦桌椅碰撞声,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走,黄彬扫了一眼程尔和贺让骁深感欣慰,然后下一秒脸色就变了。
两位宝贝疙瘩几乎同一时间起身,面不改色地往外走。
黄彬气得不轻,一大半大学生全参与了,看着走廊上高矮参差的人头,他怒挥手:“跑操场5圈,跑不完别回来。”
“不是吧,5圈那可是2000米啊。”
“这个时候怕了,去网吧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程尔看着操场面露苦恼,她生平最害怕长跑,5圈要怎么混过去啊。
她和祁妙磨蹭下楼,祁妙嘟嘟囔囔,“小耳朵,要不我们跑一圈,然后去厕所。”
“黄老师能看见吧。”他们下楼的时候,黄彬就在阳台站着。
他肯定会盯着每一个人跑圈。
男生们浩浩汤汤涌到了操场,贺让骁懒懒散散站在后排,团结地凑成一堆开跑。
男生们边跑边喊,仿佛出笼放飞的大鹅,边跑边蹦跶,一点也不觉得累,程尔看着他们,翘了翘嘴角,加快脚步跟上去。
“不要吵!”黄彬在楼上吼。
林澈转身,故意朝着教学楼嘶吼: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1
男生们一呼百应,操场上回荡着男生们热血沸腾的歌声:
刮风这天我试着握过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1
清晨安静的校园里回荡着鬼哭狼嚎的歌声,感染力太强,好像团伙作案就不会被罚,大家尽情发泄。
程尔看见贺让骁逐渐慢下来,少年脊背宽阔如山巅,引人攀折。
程尔下意识加快脚步,喘着气追上贺让骁,贺让骁偏头看她,笑了下:“跑那么快,老黄又不会给你颁奖。”
“……”
程尔和他保持步调一致,小声说:“保证书你没看吧?”
贺让骁挑了眉,“想给我洗脑?”
“……我觉着我没写好,你不要看了。”
“惊天地泣鬼神,我精神都受到重创。”
“……”这天没法聊了。
程尔往前跑了几步,听见贺让骁叫她,“程尔。”
贺让骁忽然停下来,偏头示意她看。
好几个女同学跑着跑着拐去厕所,程尔明白他意思,可是黄彬看着,听见贺让骁气息不稳地说:“视野盲区。”
“你会不会趁机打击报复?”
“原来你这么看我?”
他笑着,调子懒懒上扬,分明调侃。
怎么看啊。
在贺让骁怂恿下,祁妙和程尔去躲到厕所后,脸上热度都不曾降下。
祁妙好奇:“贺让骁跟你说什么了,你脸红成这样。”
贺让骁捧水浇脸,眉峰鼻梁湿漉漉地挂着水滴,沿着脸颊在他瘦削的下巴汇聚,浸润过的双眸浓黑清冷。
骨节修长手指撩水拍了拍后颈,懒散地按着活动下。
热气氤氲,脖颈颀长,热汗覆着青筋昭示少年荷尔蒙爆发。
他抹了把脸,林澈凑过来:“卧槽,骁哥怎么感觉你又高了。”
贺让骁往后退一步。
忽然一张粉色纸从裤兜里掉出来,皱巴巴的。
林澈眼尖,伸手去捡,被贺让骁擒住手腕,疼得只叫唤,“草草草,骁哥你他吗不知道怜花惜玉吗?”
贺让骁冷笑一声,“你是哪朵花?”
林澈骂了一句,“那什么东西,你藏什么,是不是情书?”
贺让骁敞开腿挡住林澈,松手的同时捡起信纸,指尖的水沁湿了信纸,薄的几乎透明。
“靠,还带香味,绝对是情书。”林澈狗鼻子嗅了嗅,不嫌事大,“啧,又是爱心又是香味,骁哥,你桃花太旺了吧。”
贺让骁没给林澈半点机会,塞回口袋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往后懒懒一靠,撩眼皮警告林澈:“别嚷。”
他伸手在空中虚虚挥了挥,林澈看得懵,问他:“你在干什么?”
“赶走你这朵烂桃花。”
林澈:“……”
林澈好奇心爆棚,追着贺让骁问是不是三班班花写的。
贺让骁坦言不是情书,林澈哪信啊,“不是情书你还随身携带?”
贺让骁瞥他:“随时复习有问题?”
“复习?”林澈一脸看坏蛋的样子看他,“你变态吗?”
情书贴身带着反复看,哪来的自恋狂。
变不变态他不知道,他兜里那封粉色的确实不是情书,而是程尔的保证书。
虽然内容比她态度还没诚意,字迹漂亮,姑且原谅。
[保证书:保证什么都没看到。——程尔]
下午放了假,程尔先回家,汪姨非要过来帮她打扫卫生,程尔不愿意让她来。
汪姨执意过来,带了不少生活用品。
半个画架画板都没看到,汪姨问:“你还在学画画吗?”
程淮山给她找的嘉大美术学院的名师上课,学时费昂贵。
程尔如实回答,“退了。”
汪姨暗暗叹了口气。
一直到晚上快七点她才脱身前往巢网吧。
“程尔?学生?”老板看了眼她的身份证,又仔仔细细看了她证件照。
短发拢在耳后,露出漂亮的小巴掌脸,双眼乌黑莹润,眼神冷淡沉闷,活脱脱杂志封面女生的错觉。
“我查过了,不算童工。”程尔怕人家不要,特地强调。
“你是桦川学生,不好好学习,为什么来做兼职?”那人斜叼着烟,声音含糊,“你们老师可是有眼线。”
程尔表示自己学习还行,会注意。
第一天上班,她没敢拿作业出来写,而是低着头跟one聊天。
[one:你每天作业不多吗,还有空做兼职?我的作业多死了,谁来救救我。]
桦川的作业也不少,程尔会规划学习,提高写作业效率。
[one:网吧好玩吗?有帅哥吗?]
程尔指尖搭在屏幕上,正在考虑怎么回复one,忽然听见“叩叩——”两声,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烟味从头上飘来。
“哟,新来的网管妹妹啊,开机——”
来人也就是二十多的样子,有点痞有点野性,手臂上纹着一朵山茶花。
那人半眯着眼,夹着烟,丢下一沓证件,揉了下鼻子,“开连座。”
程尔怕这种看起来野痞的人,他转过背靠着前台,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站了几分钟,他扭头,“还没好啊?”
像是不耐烦。
程尔抬头看了他一眼青筋凸显的手臂,飞快垂下眸,“对不起,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是很熟练。”
她办完一张卡,又去拿新的证件,目光看到证件上的名字,指尖一顿,视线移到证件照上。
男生乌发黑眉,双眸漆黑湿润,垂在额前的碎发,挡不住倨傲清冷的眼神。
证件照都拍得毫无差别,可见这个人有多优越。
是贺让骁。
面前这人是贺让骁的朋友?
“有什么问题吗?”那人见程尔盯着贺让骁的证件看,笑着敲敲台面,“我兄弟是不是很帅?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
程尔含糊说了声没有,低头忙着,他注意到开卡的人叫周寄。
周寄视线四处瞥,撂下一句,“你慢慢开吧。开好了叫我。”
说完,他咬着烟,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程尔开好座位就开始计时了,周寄在门口跟人说话没要进来的意思,她撩开门帘找他。
一群人凑在一起,烟雾袅绕,白烟弥漫,清冷的烟草味顺着风飘过来。
“骁哥,真不来一只?赛过活神仙。真爽。”周寄笑着说。
光线很暗,贺让骁半个身子隐匿在阴影里,浅灰色冲锋衣敞开白色t恤服帖,袖子捋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手臂。
他很散漫,倚着墙壁,手里把玩着一颗牛奶糖,听见他们调侃,很轻地笑了下。
他这人冷感比较重,笑起来才柔和一些。
“有多爽啊?”
那几个人又笑,顺带开了两句玩笑,贺让骁半垂着眼睑,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也不附和他们。
他的注意力放在糖果上,修长手指轻快地剥开糖纸,奶白色的糖球裹进嘴里。
“啧!骁哥口袋常年有糖。不信你们摸摸。”
“骁哥吃糖多没意思啊。”
贺让骁笑着躲下,他有一搭没一搭叠着糖纸,嘴角冷淡地勾下,
“我低血糖。”
车灯从几个人身上扫过,仿佛明亮的光都被盛进他的眼里。
有人说:“你说你认识那么多妹妹,怎么不叫出来玩啊。”
证件上,周寄比贺让骁还大好几岁,他叫他骁哥,看来贺让骁在这群人面前还挺有地位。
不知怎么的,贺让骁懒懒抬眸,锋利而偏冷的眼神平静地看过来。
程尔想躲来不及了,被他视线抓了个正着。他歪头,那眼神让程尔觉着颇有几分不清不楚的意味深长。
贺让骁踢了一下抽烟的几个人,“烟灭了。臭死。”
周寄吐了口气烟:“骁哥,到底喜欢啥样的啊?我看新来的网管妹妹就很漂亮!喜欢这种类型吗?”
贺让骁早收回视线,又踢了一下抽烟那位,慢悠悠倚回墙:
“——我喜欢甜妹。”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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