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两人刚往墙后躲过去,刘妈妈就吱声了:“李崔家的,不是有人敲门吗?怎的不见人进来?”
长青院的主子彻夜未归一事李崔家的自然不知,她也一头雾水,跨出门往外左顾右盼,也没见人,抄着手道,“就是呢,方才明明听到响声的,许是有那捣乱的街坊小子在使坏。”
说着,李崔家的就要将门关上。
虞昭昭咬着牙攥着拳头像是在为她使劲。
“等等!”谢氏突然道,“出去看看罢,是,便教训一下,不是也免得做个闷葫芦。”
虞昭昭呼吸停滞,和小鱼儿面面相觑,四面一看,此处真是逃不能逃,躲也没地方躲。
侧门开在一条长长的小巷里,若要逃,还没跑到巷口,里头的人出来便会逮个正着,若要躲,此处唯一的遮挡物就是这面平日里用来系驴系马的墙。
刘妈妈得了谢氏的指示,扬着脑袋信心十足地大步走出来,跨出门后,倒放缓了动作,目光如鹰,很快搜寻到那面墙。
小鱼儿大惊失色地看着虞昭昭,虞昭昭戳着太阳穴,勉强撑着场面,忽然急中生智,准备破罐子破摔。
她指一下小鱼儿,再指一下外面,指一下自己,再指一下围墙。
示意小鱼儿出去,自己则翻墙过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墙边都是树,翻过去沿着围墙走,以她的功力,应该能不让谢氏发现的,至于后面怎么解释……
就暂且再见招拆招吧!
刘妈妈嘴角翘起,回头给谢氏使了个眼色。
谢氏不动声色地走出来,只见墙边还露着一片衣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倒是什么,原来是一只没人要的猫儿躲到墙后。”
谢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刘妈妈,快来瞧瞧这猫儿是不是饿着了、病着了,我佛慈悲,这大雪天的,抱回去养一养也算积德……”
声音越来越近。
小鱼儿吞了吞口水,视死如归地冲出去,险些将靠近的谢氏撞倒。
刘妈妈慌忙去扶,狼狈地站稳,嘴里不饶人,“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小蹄子,竟然敢冲撞夫人,来人呀!来人!”
园子里涌出几个粗使丫头,围住了小鱼儿。
虞昭昭望着围墙兴叹,计划赶不上变化,原以为可以翻上去,但怎知高估了自己。
她虽会些功夫,但到底有点三脚猫,翻围墙没法腾空跃起,也还没学到点墙而上的境界,平时飞檐走壁需借住些树呀砖呀。
于是只能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动弹不得。
真是功到用时方恨少!
小鱼儿自知冲撞了谢氏,站定后立刻跪下磕头,“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走得急了,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责罚,还请夫人责罚。”
谢氏朝几个粗使丫头挥手,几人立刻上前将小鱼儿反手压制住。
“一大早的莽莽撞撞,你这是从哪里回来?”谢氏发话问道。
小鱼儿按照虞昭昭的吩咐道,“早晨姑……二少奶奶起来嘴里馋,想吃街上的炊饼,便吩咐奴婢去买,怎知去得晚了,已经卖光了。”
“那你怎么不走正门,偏偏走这侧门,做贼呢?”
小鱼儿低头道,“长青院离正门远了,奴婢怕一来一回炊饼凉了,便走了这侧门。”府里也没有规定不能走侧门,小鱼儿觉得这理由并无不妥。
哪知谢氏哼了一声,冷声道,“当国公府是你们那没有规矩的商户人家?进进出出如同街边酒肆?”
谢氏大声道,“刘妈妈,给我掌嘴!别不长记性,我沈家丢不起这样的脸。”
小鱼儿觉得冤,抬头问道,“夫人,奴婢哪里做错了?”
“啪”的一掌落下,刘妈妈才道,“爱撒谎的东西,你家主子彻夜未归,你买炊饼给谁吃!”
“啪”的又是一声。
小鱼儿被打,虞昭昭再也听不下去,心疼得气呼呼地从墙后出来,小鱼儿跟着她这么多年,何时被人打过。
“停手停手停手!”
刘妈妈哪里会听虞昭昭的话,“啪啪”又是两下。
虞昭昭见小鱼儿两边脸已经肿得红红的,气得快哭了,一上去就制止住刘妈妈的手。
刘妈妈被挡,粗使丫头抓住小鱼儿,不敢上前,但刘妈妈却不怕,和虞昭昭扭打了起来,场面一时有些乱七八糟。
“成何体统!哪个做主子的会这这样!?”谢氏显然要气疯了,指使几个粗使丫头道,“快!快!快给我拦下来!被人看去了,我沈家在京城还要不要见人了!真是粗鄙不堪。”
虞昭昭虽然会点功夫,但何姨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于人前,没有技巧只能用蛮力,娇娇软软的虞昭昭自然是抵挡不住以一敌五,很快就被一个婆子四个粗使丫头拦住了。
谢氏怒声喝问:“昨儿个彻夜未归,你们去了哪儿,真是好大的胆子!儿媳妇夜不归宿,若是传出去了,叫我沈家如何被人耻笑!?”
虞昭昭自知理亏,整理着凌乱的思绪应对,不想将兰蓁暴露,一时间真是没有头绪。
“这是作甚?昭昭犯了何罪,不知我国公府里,一个刁奴也可欺到主子头上?”
身后传来一个沉稳醇厚,却又威严十足的声音,虞昭昭心中大喜,回头一看,不是那沈粲又是谁。
刘妈妈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她能拿捏虞昭昭的理儿,悻悻放开虞昭昭,朝沈粲行礼,退至谢氏身后。
“母亲大人,不知娘子何错之有?劳烦母亲一大早到这澹园来?”沈粲似是才看见谢氏,恭敬地朝她行礼问安,嘴角似是在笑,眼里却冷冷的不见一丝笑意。
谢氏一脸大家长的痛心疾首,“二郎不知,昨夜上元府里许家眷去赏灯,哪知昭昭不知规矩,竟浪荡至侵晨才回,还偷偷走后门,这若传出去了,叫我沈家,叫你怎么做人?”
沈粲看向虞昭昭,就见这姑娘正一脸可怜兮兮地朝他求救,张着嘴无声道“救我救我”。
沈粲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走到虞昭昭身边,“母亲误会了,昨夜娘子并非夜不归宿,而是同我歇在别院。”
“娘子以夫为天,这也有错?”沈粲回头看着谢氏问道。
“……这……”谢氏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刘妈妈看谢氏气得牙痒痒,替她开口道,“昨夜二少奶奶不……”
“二少奶奶如何?”沈粲一个眼刀子过去,刘妈妈立刻吓得像死了的蚌壳,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刘妈妈既知晓二少奶奶没回长青院,难道不知我也彻夜不归?刘妈妈要不也来抽我?”
刘妈妈老脸失色,当即跪下自打巴掌直呼不敢。
“若母亲大人再无吩咐,我便和娘子回去了。”
沈粲说完,也不等谢氏点头,就牵着虞昭昭的手扬长而去,留下不甘心的谢氏和刘妈妈。
刘妈妈起来道,“夫人,难道就这么让她走了?不给她立点规矩?”
谢氏咬牙切齿却格外隐忍冷静,“立什么规矩。你有什么证据能指出他们没在一块?再不依不饶下去,二郎不悦我们盯着澹园的行踪,若是闹要分家,郎君怪我我要如何交代?”这口闷气自然只能忍了。
而那边一进澹园,离了谢氏的眼线,沈粲立刻撒开虞昭昭的手,大步往澹园走去。
虞昭昭觑着沈粲的脸色,见他不喜不怒,心中没底。
眼观鼻鼻观心,主动承认错误并保证,“郎君,我虽然没回来,但上元夜没有宵禁,长安城玩得通宵达旦的人多的是,是母亲少见多怪了。”是吧,他不也没回来,虞昭昭心道。
这也算理由?沈粲心中冷笑。
虞昭昭小跑着端量沈粲的脸,“而且我没有做败坏家门的事儿,我不过是贪玩了些……”
谁知沈粲对她还是不理不睬的,虞昭昭心中不安,沈粲才醒来一日,她是万万不想得罪他的。
思及此,沐浴更衣后,虞昭昭痛定思痛,整装待发去给沈粲“负荆请罪”。
走进次间时,沈粲正坐在桌前用早膳,正眼都没看她。
虞昭昭只好端着净手盆站在一旁听吩咐。
沈粲进食不快,细嚼慢咽,喉咙滚动,昨日没发觉,今日站着端详,倒觉得甚是养眼,屋内只听得碗筷轻轻的触碰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粲终于放下碗筷,抿了一口清茶,也不看虞昭昭,径直往书房去。
虞昭昭灰溜溜地又跟了过去,杵在旁边当隐形柱子。
沈粲在书房走了一圈,又到院子里巡了一圈,敲敲砖石,弹弹木柱,捡起一块石头往檐角一扔,窸窸窣窣有些碎瓦掉了下来。
沈粲对着青泉道,“去把管家叫来。”
来的是澹园的管家徐长生。澹园原是前朝王公别院,虽只是个花园,却有原国公府一半大,当今圣人赏给国公府,澄园的管家管不来,谢氏便又请人专门来管澹园。
沈粲当着徐长生的面丢石子,哗啦啦掉了几片瓦块,朝徐长生看去。
不知怎的,大冬月里,徐长生竟冒了一身冷汗,“回沈将军,澹园到底有些年月,瞧着壮观阔气,仍有许多年久失修之处。”
沈粲听着点点头,“那怎么不修?”
徐长生心里也苦啊,是该修来着,但园子里日常修缮维护已经将中馈拨来的款项花光,哪里有银子搞这些土木工程。
“没钱?”沈粲怎么都想不到是这个回答,“圣人赏赐的银子呢?”
这些徐长生哪里会知晓,都是上面发多少银子用多少银子,天地良心,他可一分油水都没刮到。
看来是他的赏银没进自己的库房,沈粲笑道,“你下去吧,我来解决!”
徐长生如获大赦,麻溜地跑了。
沈粲撩袍在院中石凳坐下,抬头看了眼依旧站在他身边的虞昭昭,脸上带着笑不发一言。
虞昭昭悄悄地在裙底下扭动脚腕,寂静的院子里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站在几步开外跟着虞昭昭的小鱼儿不忍心自家主子站这么久,上前担忧地问道,“二少奶奶,你还没用早膳呢,再这么站下去要晕倒,要不要……”
虞昭昭闻言,扭头朝小鱼儿使了几个眼色让她离开,她正负荆请罪呢,都站了这么久了,可不好功亏一篑。
小鱼儿听命离开,走之前叹息地看了虞昭昭一眼。
过了好半会儿,沈粲终于站起身来,定在虞昭昭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虞昭昭只觉脸上要被看出洞来了,脑袋里浆糊浆糊一样想着,死到临头,若是这样被休,有点亏,还是要争取一下和离,只希望沈粲速战速决,不要这样一刀一刀地凌迟。
难受。
昨日想的果然没错,这郎君,有点难相与。
怪人。
“你杵在这里作甚么?”沈粲的嗓音低沉,叫人摸不透内里的意味,居高临下的气势又叫虞昭昭隐隐有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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