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和柳时宁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因为周围明星众多,咖啡馆里还单独开辟了雅间,隐私性也不错,经常有明星会下来喝杯咖啡,聊聊天。
他下了车,看到玻璃门上挂着熟悉的‘open’可爱小狗招牌,透过玻璃里面是格外熟悉的布局,之前盛明寒和他‘约会’的时候,隔三差五喝的就是这家。
也不知道柳时宁是故意还是凑巧。
周岁甚至记得他们最常约会的位置在哪儿,靠着窗户,阳光洒进来时把棕色桌面染成金棕,咖啡杯里的冰块碎光微微浮动。
他回过神,对着玻璃整理好口罩,推门进去,柳时宁应该也刚到没多久,正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她做了漂亮修长的美甲,在屏幕上敲动,时不时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柳时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打了声招呼又埋下头去,等发完短信后才松了口气。
“我跟他报备一下。”说着,她晃了晃手机。
这个他是谁,周岁很清楚。
如果柳时宁什么都不说,周岁也会当她是在处理公事,不会多问。但她当面坦坦荡荡说这些的时候,反而让周岁有些窘迫,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小周,你知道我脾气,我就直问了。”
柳时宁放下手机,神情变得严肃,“你不想和明寒再有接触,是因为已经放下了,不想再和过去有牵扯;还是因为怕见到了会更放不下,所以才想躲着不见他呢?”
听到最后几个字,他猛然攥紧了手指。
柳时宁便明白了。
一瞬间的身体反应就像咳嗽一样,掩饰不住的。
看来,她的问题确实戳到了痛点。
“不用担心。”柳时宁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安慰,“这些我不会和明寒说的,我尊重你做的一切决定。”
周岁闻言,抬起脸,露出些许诧异。
“……为什么?”他哑声问。
他还以为柳时宁是来做说客的。
周岁的目光带着三分不解,还有几分警惕,他这样的反应,柳时宁其实很能理解。如果换做是她,前男友的经纪人突然找过来,她也会怀疑对方的用心。
但柳时宁是个聪明又细腻的女人,凭心而论,如果她是周岁的亲友,作为旁观者看过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也会怒吼一声,赶紧跑,撒开腿跑快点!
她和盛明寒认识也有七八年了,这么多年,作为工作伙伴,她都没有办法完全包容盛明寒的脾气和性格,又怎么能要求周岁原谅呢?
如果俩人真的不合适,她还在这儿拱火浇油的,那不是纯纯害了人家吗?
她不是那种一昧偏帮自家艺人的经纪。
“这是你的婚姻,外人本来就不应该评头论足,任何人都不行。”柳时宁笑了笑,又说,“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看看以后还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柳时宁五官很御姐,不笑的时候眼角嘴角都垂着,露出一股冷冽的气质,之前某次叼着烟跟盛明寒站在一起时被拍到,还被粉丝戏称是内鱼第一拽哥拽姐。
这会儿笑一笑,倒是冲淡了那副强势的、生人莫近的气息。
周岁想了想,主动说:“在这儿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柳时宁打起精神竖起耳朵,都已经做好他问‘盛明寒到底有几段情史’的准备了,然而周岁却问了一个看起来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盛元姝吗?”
她愣了愣,眉心微皱,轻松散漫的表情迅速收了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人?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周岁没想到她这么敏锐,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一层。但是柳时宁的反应也说明了他的猜测没有错。
“盛元姝是他的……”
周岁没有补全,他在等柳时宁的回答。
柳时宁垂眸思考了片刻,大概也是在考虑盛元姝到底能不能和周岁透露。
过了半晌,她才严肃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他心里有了某种隐隐的预感,然而听到柳时宁回答的那一刻,还是吃了一惊。
“盛元姝是明寒的姑姑。”
周岁的眼睛骤然睁大。姑姑?他怎么没想到呢?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母亲或者长姐。
在这种有钱人家,大女儿长大了,都二十好几,爸妈还要了一个小的,这种事也并不少见。
“是。”柳时宁缓缓道,“明寒和他爸爸、还有那边的亲戚关系都非常差,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这是明寒的雷区,千万不要当面去问他。”
周岁问了,盛明寒虽然不会对他发脾气,但是情绪埋在心里也不会好过。
“我都不知道他有个姑姑……”
他喃喃地说。
“他们家的破烂事太多了,说给你听你也心烦。”柳时宁光是想想都觉得糟心,“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提到盛元姝的,但那个人的目的肯定不一般,她的话你最好不要全信。”
周岁顿了顿,模棱两可地说:“他只告诉我,盛元姝是华星公司背后的控股人。”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沈应淳的名字。
“一个小小的华星算什么。”她笑了笑,语带深意,“盛家家大业大,祖上打下的基业够他们子子孙孙吃八辈子都足够了。偏偏老爷子重男轻女,膝下众多儿女里,又只有长子盛元崇和二女盛元姝还算争气……”
盛元崇就是盛明寒的父亲。
话说到这里,柳时宁咳了一声,抿了口咖啡,只给了个暗示的眼神。
有些话,她不适合说出口。
周岁这下才略微明白了。
盛明寒和盛家关系再差,也是长孙。盛元姝被大哥压制那么久,自然不甘心家产被盛元崇这一支的独占,那么,唯一能挑出错处的就是盛家的继承人、长孙盛明寒了。
这样说的话,华星把沈应淳包装成类似他的风格,是在故意恶心盛明寒呢。
周岁心里一紧,有些难过但又有些庆幸,庆幸的是还好他没有偏听偏信;难过的是盛明寒和父亲关系不好,这样的事情竟然也从来没和他说过。
还是离婚后从柳时宁的口中才听到的。
“明寒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说的。”
她说,“他和他父亲很多年前就决裂了,17年的时候,明寒拍戏从高空摔下来,背伤很严重,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到这个份上,他父亲都不愿意来看一眼。”
柳时宁说的这件事,周岁也有印象,当时谣言铺天盖地,都说盛明寒严重摔伤,可能不能再吊威亚,严重的还要退出影视圈。
不过后来他还是挺过来了,虽然留了些旧伤,但不算严重,让黑粉对家大失所望。
“我明白……”周岁顿了顿,他摇了摇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聊聊合作吧。”
嗯?这就不说了吗?
柳时宁微微惊讶。
她还打算顺势把明寒母亲的事情也顺便说出来呢,也省得以后再产生什么误会。
不过不说就不说吧,这些事,本就应该盛明寒亲口告诉他。
柳时宁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随后从包里拿出一份企划书,“是这样的,我们根据这段时间的大数据做了个分析报告,发现……”
他们聊了快一个小时,等到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
周岁两个小时前跟陈海萧报备已经从饭店出来了,结果一直没回去,碰巧跟柳时宁谈话时静音了,就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周岁正准备打回去,手机屏幕忽然跳出了盛明寒的名字,一闪一闪的,等待接听。
他打来做什么?
电话接起,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盛明寒直接道:“陈海萧那儿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一直没回公司,他以为你出了事,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碰巧柳时宁又发来了信息,他了解过后,就给陈海萧回了消息,让他不用担心。
周岁松了口气。
他道了声谢,又说:“我刚和柳姐谈完,就在公司楼下,等下就回去了。”
柳时宁刚才说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这会儿周岁又说在公司楼下,那么……就只有那一家了。
盛明寒微微沉默,隔着几百米,只听电话里的声音,周岁也能感受得出他的紧张,和以往自信从容的影帝完全不一样。
“那,”他开口,声音很低,声音也紧绷,“你们聊得怎么样?”
周岁唔了一声。
“你觉得我们聊了什么?”他问。
不按常规的出牌让盛明寒愣了愣,他的意思是问综艺谈得怎么样,但如果只是说了这个,那周岁也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迟疑了片刻,“和我有关?”
周岁想了想,“一点点。”
“……”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她在你面前没说我什么好话。”
好歹搭档了这么多年,默契还是有的。
周岁也笑了笑。
柳时宁虽然没说他什么好话,但也没说什么坏话,她站在基本中立的角度上,周岁和她聊天时,自然地不会有什么负担。
他没再开玩笑,收敛了神色,正色道:“关于下一季的事,我仔细考虑后……”
盛明寒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电话里头,隐隐透来周岁的呼吸,他之前从来不知道,手机收音也会这样清晰,好像周岁就在他眼前轻声细语的说话一样。
痒痒的,又很着急。半晌后,周岁钓足了胃口,才慢慢地说:“我决定再考虑一下。”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
盛明寒愣了愣,一脸的迷茫和疑惑。
再考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柳时宁说,我不用着急拒绝,也不用着急答应,可以先看看这一季播出后的效果,如果市场反响好,那再参加一季也不是不可以。”周岁道,“我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相当于是判了个缓刑。
具体的结果,还要看观众们的表现。
盛明寒:“……”
他花钱买水军把热度冲上去可以算吗?
当然是不行的。
他叹了口气,心想也不碍事,只要没一口否决,就还有周转迂回的余地。
他虽然没信心让周岁回心转意,但是要爆一部综艺并不算难。
挂了电话,周岁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脑海中又回想起柳时宁对他说的话。
[我知道你对明寒已经失去信任了,但今天你愿意为了盛元姝答应见面,我想,你对他的过去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的,对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比起从我这里听到,我相信你更愿意听他亲口说。]
[你可以把他就当个摆件,当成外面散养的小猫小狗,高兴了撸撸下巴,不高兴了见都不用见。他情愿得很,你不需要有负担。]
柳时宁有些话说得夸张,周岁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他曾经真心付出过,所以更加明白,付出得不到回应的感受。
但是沈应淳让他窥探到了冰山的秘密一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意识到,或许盛明寒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至少,不完全是。
他对这份不完美的爱情和婚姻颇有抱怨和难过,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以偏执的姿态,在傲慢地给盛明寒下定义了吗?
周岁在沉默的思索中逐渐意识到,他在婚姻中感受到的这份沉重的让人窒息的枷锁,不仅有盛明寒带给他的,也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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