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谌初见沈木是在高二转学的那个秋天,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男生,长得很白,头发微长,当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同学们都向他投来热情和好奇的目光,只有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生戴着耳机,握着笔低头写卷子,微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脸,没什么存在感,但文谌还是一眼就感觉到了他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
“同学,你好。听说你是从首都来的,首都的条件那么好,你成绩是不是特别好?”前桌很热情,一下课就转过来跟文谌搭话。
“我叫周一,是我们班的团支书。”周一挠了挠头。
文谌笑笑道:“你好,我叫文谌。我是父母……工作问题才转学的。”文谌并没有刚相识便坦言的习惯,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周一长相老实,如果带个眼睛就真的像那种老好人的书呆子,但他一开口搭话,文谌就觉得这大概就是“性格与长相严重不符”的最佳例子,性格开朗,热情,属于活跃气氛的那一类。周一的同桌也是一个挺活泼的男生,叫杨庆。文谌的同桌是一个清纯高挑女生,叫李营盈,8班的文艺委员,刚开始她还不怎么敢直视文谌,这会儿下课也勉强自然地和文谌搭话。周一给文谌大体地介绍了学校,班级,还有班上的一些同学,班长陈筱筱,学习委员谢家遥,人称“摇摇妹”,体育委员马耀,外号马总。
周一突然凑过来小声说道:“对了,还有沈木,你平时没事尽量别找他。”沈木就是那个格格不入,有点生人勿近。
文谌习惯性地后仰,躲避周一的突然凑近,“为什么?”文谌疑惑。
“不是,他性格有点怪异,他养了一只蜥蜴,平时也是独来独往的,我一个朋友是他初中同学,我朋友说之前他的蜥蜴爬到他同桌的桌子上,那个女生被吓哭了,沈木一言不发,也不道歉,他看那女生的眼神都能把水冻到零下三十度了。那女生家长都来学校反映了,但沈木他妈跟学校有关系,这事也就没有结果了,后来就再也没人愿意和他做同桌了,虽然他成绩很好,但是没有人会主动找他交流学习,有过试图靠近他的,都被他那要吞人的眼神吓跑了,听说会养这些异于常人的宠物的人都是一些怪人。平时也只有摇摇妹收作业才能跟他说一句话,相处了一年了从没听过他说过几句话。”
“你见过?”文谌问。
“没……没有,据说这些传闻都是有依据的,都传遍整个b中了。”
没有亲眼见过,半真半假,毕竟传闻而已。性格怪异,不喜欢说话,养蜥蜴,成绩好,独来独往……这类人大多是因为有心理障碍吧,也许从小自闭,害怕交流?老师没有给予他特殊关照,让他多跟别人交流,适当与人交往吗?或许没用,大概他自己也不愿意,也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受他奇怪的爱好和怪异的性格吧,人类都喜欢随波逐流。
放学后。
“不用来接我了,我又不是小学生,走一次我就记得路了,我已经到站了,不说了,等会儿就到。”文谌挂掉兰丽啰啰嗦嗦的电话,下了公交。
前两分钟还说大话的文谌进了条小径,越看越不对劲,好像真的迷路了……
巨大的榕树根上坐着一个少年,左手背上爬着一只豹纹守宫,腕骨突出,手指修长,少年用右手手指轻轻抚过蜥蜴的脑袋,但文谌却无法用诡异来形容,并且觉得并没有违和感,他身上特有的气质掩盖住了豹纹守宫带来的诡异感。
“妈妈说这个周末又要带我去看那个医生,六个月一次的复查……”
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然后喜欢自言自语?也不能能算得上自言自语,毕竟还有个宠物,文谌想不出除心理医生以外的医生,不得说沈木的敏锐度很强,他手指顿了顿。
“沈木同学,你好。”
少年抬眸,文谌看清了他的脸,不算凌乱刘海盖过眉毛,眼裂偏长,瞳孔上方三分之一被眼皮所覆盖,仔细看会发现眼尾微微上翘,但微抿的嘴唇掩盖了眼睛带来的温柔感,只剩下给人没有温度的感觉。看着文谌,沈木起身就要离开。
“沈同学,能告诉我兴星a区怎么走吗?”
沈木顿了顿,他莫不是路痴晚期,转个弯就到了的地方还问路……
沈木指向一条小道“出去,左转。”便起身离开了。
由于母亲要辞掉首都a城的工作,各种辞职手续都比较复杂,匆匆来到江苏的第二天文谌就去学校报道了,除了小区内的环境,其他地方还未熟悉,才误打误撞遇到了沈木。
文谌小时候也算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吧,父亲经营一家企业,父母感情好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就算父亲夜不归宿,母亲也不会过多质问,或许是因为文谌,不想让这个家庭破裂,一直忍小三怀了孕找上家门来,母亲才提出离婚,就算没有小三的孩子,母亲也会努力争取文谌的抚养权,没有哪个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
离婚三年,母亲在a城遇到了出差培训的刘建辉,刘建辉是m城的大学教师,或许因为母亲也是m城人的原故,两人十分合得来。母亲是立鹰杂志的编辑,早期也出过几本书,再过一年母亲就四十了,想全身心投入到写书上,带着文谌搬到刘建辉的房子。
刘建辉有一个比文谌小一岁的女儿,叫刘周周,和文谌在一所高中读高一。刘周周虽然没有把对文谌母子的不欢迎表现出来,但文谌能感觉得到她不太喜欢他们,毕竟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任何人来共享自己的家和自己父亲。
周末,刘建辉让刘周周带文谌出去玩玩,熟悉熟悉,虽然文谌并不是一个喜欢逛街的人,但为了迎合刘建辉,不让母亲难堪,文谌还是同意出门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和你妈吧?”刘周周开门见山。
“我妈癌症晚期,她走之前是笑着的,我知道我还小,她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我爸爸,她手覆在我头上,跟我说,以后不要讨厌我爸爸带回家的女人,她很爱我爸爸,她相信我爸爸的眼光,所以我才会接受你们来我家,但不代表我就会喜欢你们。”刘周周不带一点掩饰。
文谌对于很多东西都挺无所谓的,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吧,也罢,平时两人都不会一起去学校,各自过自己的。
“其实你没必要说这些,喜不喜欢无所谓,只希望你不要对我妈有偏见,我会尽量不去打搅到你的生活,我想你也像我一样希望他们幸福。”
刘周周顿了顿“是,我是希望我爸爸能幸福,至于咱俩就各自生活,你自己随便逛逛。”
刘周周甩头就走,文谌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在刘周周离开后就找找附近的赛车场,以前在a城时,文谌就很喜欢呆在赛车场里看别人赛车,大多数赛车场考虑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安全问题,都不开放,文谌只能看看。
上了初三,由于身高原因,又和老板混熟了,老板给文谌破了例,第一次给他上赛道,还教他开车,文谌学得很快,技术突飞猛进,文谌很快就能和老车手一起上了赛道。
后来认识了老板的儿子,徐哲,比文谌大六岁,是个赛车职业运动员,每次有空回北京都会带文谌上赛道。
文谌想着就给徐哲打了个电话,“哲哥,忙呢?”
“不忙,训练结束了,想找地儿呢?”徐哲很放松地笑了笑。
“还是你懂。”
“就你这小屁孩,到哪能少得了这玩意儿。等会儿我发那哥们联系方式给你,你问他要位置就行,跟他别客气。”
“谢谢哥!还有,不小了,178了,过两年就比你高了。”
“嚯,新环境怎么样,习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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