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卓第一次见吴栀子是在野肆美术馆举办的市集上。
他和乐队被主办方邀请过去演出, 她也是。
他们一行人背着吉他赶到的时候,只见一个女生正坐在一棵簌簌落花的国槐下面,弹着木吉他, 唱海子的《九月》。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有不少人被歌声吸引,原本只有零星十几个人驻足聆听,后来人们把圈围的越来越大。
“这嗓子废烟。”
苏鲁盯着唱歌的女生,啧啧摇头:“女孩的烟嗓比男的好听多了,没那么浑厚, 反倒有点小慵懒。”
阿卓插兜站着, 歪头眯眼看着那女生, 哼一声:“你等老子一会儿唱起来秒杀她。”
苏鲁, 阿姿和尼卡三人对视一眼,互相做了个鬼脸笑——他们谁不知道这位主唱大人是要哄着的?
尼卡忙说:“得嘞老大, 燥起来。”
阿卓转身前,又随意看了眼心无旁骛拨动琴弦的女生,心想这女的唱得不赖弹得还行, 长发飘逸,衣着文艺,长得很寡淡,从里而外的素, 气质里厌世味很浓, 称不上美,却是很有味道的漂亮。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被她吸引了过来。
阿卓忽然就有了想法, 临时起意改了歌。
“她不是要唱《九月》吗,我们也唱《九月》,唱许巍的《九月》。”
乐队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只见阿卓脸上闪着“誓不做陪衬”的光,不由失笑。
“在这个九月的阴郁的下午,我想要离开这浮躁的城市,我决定去海边看一看落日,让秋日的海风使我清醒……”
阿卓站在立麦前,边弹吉他边唱,很快就吸引了一圈的观众。
可当他越过这层层人海,看向人群后方的时候,冷不丁注意到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孩正背着吉他款款离开。
她离开的步伐多么的淡定。
对阿卓的无视就有多么明晃晃。
阿卓在台上气得七窍生烟。
下了台之后他越想越不得劲,谁不知道他赵屿卓最在乎外表和音乐,而这女人忽视他的人又忽视他的音乐,简直是在他雷点上蹦迪。
演出结束之后,他气呼呼到“春风沉醉”借酒浇愁。
谁知刚推门还没进去,就被在台子上唱着《滴答》的女歌手吸引了注意力。
他拉住一个酒保问她的情况,酒保说:“她是新来的驻唱,姓吴,叫栀子。栀子花开的栀子。”
很好。
他笑笑在吧台坐下,叫了一杯堕落街,听她一首接一首唱了两小时不带重样的歌。
后来她下班,被他叫住。
她夹着烟,淡淡问:“怎么了?”
他笑:“交个朋友?”
她没说话,将他上下打量了两遍。
他见她这样,不由挺了挺背,微微侧脸把左半边脸对准她。
遂哥说过,他左脸更好看。
她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了,忽然抿嘴一笑:“暗戳戳耍帅啊?”
“……”他懵了。
吴栀子敛起笑容,用那种很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我不吃你这款,太妖媚了,比我都漂亮,我会嫉妒的。”
“……”阿卓仍在懵逼,他不知道她是在夸他还是在阴阳怪气,却下意识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们乐队那个弹贝斯的就很好啊。”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阿卓在原地久站,默了默掏出一支烟点上。
原来她不是没注意到他。
只不过更注意苏鲁。
掸了掸烟灰,阿卓哼笑一声,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征服欲。
就像霸总文里写得那样:很好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2
后来阿卓几乎每天都要到“春风沉醉”小坐。
每当吴栀子下班之后,他也都会拦住她,一笑:“交个朋友?”
吴栀子刚开始一脸淡定,后来有些厌烦,到最后干脆气笑了:“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邪魅一笑是小说里的形容。”
阿卓问:“你什么意思?”
吴栀子轻轻呵气,百无聊赖说:“看你长得挺病娇,没想到是个神经大条。”
“喂,姓吴的,骂人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她没有笑,表情寡淡。
“你他妈……”
“我微信号是名字小写全拼加四个一。”
她淡淡瞭起眼皮:“你的神经大条,还挺可爱的。”
她遥遥看着他,语气不咸不淡,说完话之后把琴盒往肩上提了提,随后扭头就走。
阿卓简直在风中凌乱。
搞什么,一边说他神经大条,一边又说他可爱。
那这样他是生气好,还是不生气好?
他掏出手机,宣泄性大力摁着键盘把她的微信号添加,嘴里念念有词:“小样,老子搞不定你?”
她的微信很快弹出来,微信头像是一片墨绿色浓稠似琥珀的光影图,微信名就叫栀子。
他点添加,她那边竟然一秒通过。
他到马路牙子上坐下,就地和她聊起来:【我,赵屿卓。】
她很快回:【哦。】
就哦?!
他压下一口气:【你这微信名怎么就用本名啊,土了吧唧的,你叫栀子还好点,要是叫吴建国,还用建国?】
栀子:【你管我?】
这回复……感觉像是被他气到了一样。
阿卓开心了,继续输出“拱火”语录:【还有啊,既然叫栀子,怎么不用张白色的头像?你们栀子花不是香得掸都掸不开,香得骂骂咧咧的吗?你这么喜欢你这名,用白色啊。】
他发出这句,站了起来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去白马庄园。”
再看手机,她给他回:【本来还存疑,这下看来你真是直男。】
他很快回:【我还说你是直女呢。】
她回:【那可不一定。】
阿卓心一咯噔,几秒后脑海里实实在在传来一声土拨鼠叫“啊!!!”
她……喜欢女的?
阿卓要疯了:【大姐,你玩我?】
操,直接显示大红叹号。
很好,很好……这女的居然把他拉黑了。
3
阿卓重新加回吴栀子的手机号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天他借陈遂的帕拉梅拉开,从东郊的高尔夫球场回学校,正遇堵车,他就抄小路走凌霄小巷。
结果好家伙,车头还没拐过来呢,就见有一家人的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轿车,他原本没在意,谁知刚把车头调正想离开,忽然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拉着一女孩从屋里出来,那女的一直在喊‘你们放开我’!
这架势明晃晃的“强抢民女”。
他再定睛一看,被强掳的这人不是吴栀子吗?
他想都没想解开安全带就下车,大喝一声:“放开那个女孩!”
几个黑衣人没听见似的。
他怒了,大步跑过去挡在车头前面:“这年头,黑涉会也不能这么猖狂吧!”
吴栀子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阿卓,你可要帮帮我。”
阿卓便问了:“她是欠你们钱还是怎么着?有事就解决,别干些不入流的事!”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说:“这位先生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吧?烦请让开,我们只是接小姐回家。”
啥?
阿卓一脸懵逼。
吴栀子急切说:“我不想回家!”她眉心微舒,计上心头,“你回去告诉爷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白家的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阿卓又一次:啥?
另一个彪形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卓,见阿卓一副病秧子样,长得特别女气,不由问:“你确定他喜欢女的?”
吴栀子愣了愣。
阿卓先是呆了两秒,随后指着那人鼻子破口大骂:“你鼻子上面那俩窟窿眼喘气用的?脑袋长那么大里边是空心的?你……”
“好了。”吴栀子出声制止,“在这里站着也是浪费时间,你回去把行车记录仪给老爷子看,让他去查一查这个人吧,他家世可不输那个姓白的。”
几个黑衣男人面面相觑,后来还是放开了吴栀子,上车离开了。
“一群傻狗,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们!”阿卓气得哼哼的,他最讨厌别人用外表是不是有“阳刚之气”审判一个人是不是男人。
吴栀子冲他扬眉一笑:“多谢了。”
她转身要进屋,他急急喊住她:“喂,没想到你居然是在逃公主?”
吴栀子说:“不敢当。”
他又问:“你刚才干嘛利用我?”
吴栀子一口气没提上来,也只有他这样孩子心性的人,才会说出这么不矫饰的话,因为他压根不觉得那样提问有什么问题。
“为了表示歉意。”吴栀子也不是不敞亮的人,“我们交个朋友吧。”
就是没有那么的敞亮。
阿卓虽然大大咧咧,那是因为他不需要把一些事情放心上,可不代表他真傻。
他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打发他,或者为了以后让他帮忙做样子给她爷爷看的,但他竟不想驳回,舔了舔唇一笑:“好哇,你请我吃饭。”
吴栀子微愣,很快点头:“我去拿包。”
阿卓点了点头,看她走进了屋,两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她还真是随性,只是把拖鞋换下来,戴了顶棒球帽,拿了包包就出门,连口红都没涂。
看样子真是把他当朋友,而不是……异性。
可她越是这样,阿卓的征服欲就越强。
他开车带她去吃一家日本料理,在路上她把他的微信号重新加了回来。
又主动自我介绍:“我是xx年生的,去年大学毕业,在上海念的书,你呢?”
阿卓挑眉,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在遗棠大学念大三,比你小两岁欸,姐姐。”
吴栀子点了点头:“那以后就叫你小孩吧。”
阿卓:“我堂堂大男人,怎么是小孩呢。”
“就这么说定了,小孩。”
吴栀子却这么笑笑,戴上耳机,闭上眼开始假寐。
阿卓看了眼她的睡颜,莫名觉得——她好像总能在风轻云淡之间,狠狠拿捏他的命门。
4
吴栀子说,要和阿卓交朋友,并非是一句玩笑话。
后来她真的不再像之前那么冷冰冰,她会分享喜欢的歌给阿卓,会陪他去吃路边摊……
而阿卓邀请她去参加他那个圈子的私人聚会,她也很少拒绝。
阿卓知道,栀子身边肯定有她爷爷安排的人在监视她,而她和他走得近也多半是为了做样子给那些来监视她的人看的。
但他知道,却装不知道。
因为在相处中,他发现吴栀子还蛮有个人魅力的,不知不觉间,他对她的感觉已从一开始的较劲变成了强烈吸引。
吴栀子爱唱歌,爱漂亮,会抽烟但酒量差,梦想是仗剑走天涯,然后在山上开个民宿,养一只梅花鹿过活。
她总叫他小孩,不高兴的时候喊他小屁孩,高兴了就喊他小漂亮。
她很爱音乐,她有一把被涂鸦的花里胡哨的木吉他,还有一把全球只有五把的定制款吉他,她家里有一面墙,贴满了各种歌词和谱子,她平时喜欢对着这面墙写歌,写完了就贴在墙上。
喜欢艺术的人通常都拥有比旁人更强烈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或是燃烧的,或是颓丧的,或是抑郁的,或是冷漠的,总之是极致的。
吴栀子身上拥有的是热情。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阿卓很吃惊,因为她分明浑身上下,连指甲缝里都透出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当你靠近她,你就会发现她身上没有什么抑郁因子,甚至是蓬勃的,只可惜她的蓬勃如一片苔藓,不喜光,所以蓬勃却不热烈。
阿卓发现这一点是在某场大学生音乐节上。
他的乐队受邀参加,没想到栀子也在,乐队压轴出场,栀子则被排在中间的顺序上台。
当天下雨了,气氛有些受影响,本以为她会和别人一样打把伞静静唱。
谁知她淋雨上台,特随性的站在舞台中央,扫了眼台下,一笑。
她没有去碰被雨淋湿的话筒,第一件事是把高高的马尾放下,任长发如大雨散落。
第二件事是把鞋子脱了,随意丢在舞台一旁。
第三件事才是对着话筒,问:“你愿意,和我在大雨之中跳一支舞吗?”
台下的人都怔住了,她话音落下,久久没回应。
三秒后,新裤子的《你要跳舞吗》旋律忽起。
她拿下话筒,忽然开始随意的跳舞,踩着水花,笑着,唱着,挥着手,甩着长发。
台下顿时摇晃成一团。
阿卓被她的光,狠狠的刺到了眼。
如果说她之前的光芒让他不服,这一刻他却打心眼里沦陷了。
从那以后,他发现他对栀子的感觉变得暗昧不清。
他真正意识到这种转变是在李凉回国后的一个聚会上。
当时陈遂也带孟菱过去了,孟菱和栀子一见如故,栀子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当孟菱被人冷嘲热讽的时候,她反倒是第一个出来说话。
阿卓静静看着孟菱和栀子站在一起,莫名觉得她们俩很像,又很不像。
她们都有一股超然世外的气质。
但是栀子的游离感和孟菱很不一样,孟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栀子则是在尘世却懒得喧嚣。
散了场之后,阿卓送栀子回家,走到凌霄小巷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天空中依稀可以看到星星,他们好一会儿没说话。
气氛暧昧到阿卓都紧张的发抖。
他忽然有股冲动,这股冲动从何而来他至今搞不清,可能怪就怪在月色太美吧,总之走着走着路他忽然问栀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
“老大,栀子!好巧啊!!!”
偏偏这时候苏鲁和阿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远远给他们打招呼。
巧个鬼。
阿卓简直要冒烟,两个死鬼偏偏这种时候出现,煞风景啊煞风景。
阿卓一向把情绪挂在脸上,没怎么给他俩好脸色:“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俩在附近合租房子啊。”
“靠,你们一男一女合租什么房子?”
“恋爱了?”栀子轻巧点出真相。
阿姿的脸立刻就红了。
苏鲁忙说:“嘿嘿,浅爱一下。”
“靠!”阿卓更来火了,“你俩恋爱也不告诉我?”
“这不是相当于办公室恋情嘛,想再稳定稳定。”苏鲁说。
阿卓连连点头,无意之间瞄了眼栀子的脸色——她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然后他瞬间想到,他曾问栀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回“你们乐队那个弹贝斯的就很好啊”。
阿卓顿时悟了——栀子失恋了。
苏鲁和阿姿走后,阿卓问栀子:“伤心了?”
栀子一愣,几秒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掏出一根烟抽起来,笑说:“是啊,所以你别送了,让我一个人待会。”
“……”阿卓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留下一句,“切,瞧你那出息,不就一个苏鲁吗,我保准你以后能找个更好的。”
“借你吉言。”
她笑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用夹烟的那只手向他挥了挥手。
“我其实……”
话到嘴边又咽下。
阿卓这个人向来明火执仗,不喜欢藏着掖着,但是喜欢她这回事,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他偶尔流露过几次,基本都是开玩笑的语气,什么“要不要和哥试试”,“我是不是挺适合当男朋友”,甚至还耍过小心眼说过什么“最近一个小模特天天缠着我烦死了”,“都说了不喜欢了今天我们班那女的又给我买早饭”……
栀子通常以三两句冷淡的讽笑带过,偶尔觉得他太可爱,也会逗逗他“和你试试也行啊,我怕把持不住的是你啊”。
阿卓总会被她的这种话撩的心旌摇曳。
摇曳着,摇曳着,人心就不稳了。
慢慢地就更加不敢对她正经表白。
5
事情的转折在暑假的时候。
这天早晨阿卓还在呼呼大睡,就被栀子的专属电话铃声吵醒。
“小漂亮,姐姐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他立刻来精神了。
毕竟栀子叫他小漂亮的次数少之又少,上次这么喊他还是因为她写了一段歌词,他给了一些还不错的改动意见。
这次他以为不外乎也是音乐上的事儿。
当他如约赶到栀子家的时候,却发现有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栀子家的客厅里。
阿卓一到,那男人立即审视的打量起他。
栀子倒是如常,冲他招招手,唤小狗似的:“小孩儿,过来。”
阿卓云里雾里走过去,坐下,冲那男人抬抬下巴,问:“他谁啊?”
栀子一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孙先生,孙先生,这位是我男朋友。”
孙先生的目光始终落在阿卓身上,沉默了半天才看向栀子:“他有十八吗?”
“瞧不起谁呢?”阿卓问。
栀子指尖夹了根烟,但显然没打算抽:“你管他呢,下边有就行呗。”
她这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性冷淡感,阿卓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那位孙先生的脸色变了,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姐姐是开了什么颜色的腔。
一时高兴,又脸热。
只好不自在的吞了下口水。
孙先生问:“栀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爱上他吗?”
“不然呢,不是他难道是你吗?”栀子满脸无聊,“姓孙的,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还在怪我?”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怕麻烦,不喜欢记恨无关紧要的人。”
“我真的已经离婚了。”
“嘁。”听到这,栀子露出了除冷淡外的第二个表情,她嗤笑一声,拿起打火机,边点火边说,“你对我来说就是个二手货,我青春貌美还能要你个脏黄瓜?就算你离了,又怎么样?”
“……”
这句话一出,孙先生哑口无言,最后只好离开。
他走后阿卓问:“这个人怎么伤害你了。”
栀子说:“骗我说自己单身,后来被我发现早就结婚了。”
一句话,把所有事都解释的明明白白。
“那你是真不喜欢他吗。”
“我看起来有这么闲吗?”栀子百无聊赖的掸了掸烟灰,“他伤害我了,我还为他伤心?我贱骨头啊呵呵……”
她淡漠的很,整个人就像铅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勾勒出的线条,没有多余色彩。
这些话要是别的姑娘说,阿卓就不信了,可是栀子说,他信。
他试探着问:“所以还是喜欢苏鲁喽?”
“咳咳咳……”也不知道是被烟呛到了还是被他的话呛到,栀子忽然咳嗽起来。
她挑着眉,似在忍着什么:“是啊,他弹贝斯帅爆了,我心动。”
阿卓:“……”
栀子似乎在观察阿卓的神色,见他少有的沉默,她一笑:“你提起我伤心处,我觉得蛮难过的,需要借酒浇愁,怎么,陪我喝点?”
“……”阿卓仔仔细细考虑了几秒,勉为其难说,“那行吧。”
还以为她多能喝,他做足了准备。
结果……
一瓶过后,栀子就醉倒了。
吴栀子酒量差到让人发指,阿卓哈哈大笑,不会放过这个可以笑话她的机会:“你是小学鸡,一喝就倒!哎嘿嘿……”
他笑的猖狂,丝毫不知道,吴栀子披散了一脸的凌乱的头发后面,一双眼闪过狡黠的、宠溺轻笑。
“你再说信不信我揍你?”吴栀子装大舌头。
阿卓嘻嘻哈哈:“你个醉鬼还打我,老子一手就能把你提溜起来……啊你……唔……”
被强吻了。
被人忽然跨坐在身上强吻了。
被人忽然跨坐在身上摸着胸强吻了。
阿卓脑子里火山爆发似的轰然炸了,她她她……酒后乱性了啦!
他费尽推开她,捂着胸口:“大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上你啊。”她表面仍是醉态可掬的。
“你……”
“你什么你,你不愿意吗?”
这……
愿意是愿意,就是……
“你醒了之后万一倒打一耙说我欺负你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清白也丢了,人品也丢了。”阿卓在担心这个。
栀子迷迷糊糊又吻下来:“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听着好渣哦,阿卓在心底纠结,这女的怎么跟男的一样虎?
“来,乖,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十八。”
这话把阿卓撩死了,他再也没有理智,一个反压把她扣在身下:“搞什么,要办也是我办你!”
接下来是异常激烈的场面。
这俩人,都想把对方上了,谁都不肯服软,最后是床承担了一切。
……
五个小时过去,夜黑了。
阿卓靠在床边抽烟,栀子也靠在床边抽烟。
沉默了半晌,阿卓问:“你打算怎么办?”
栀子顾左右而言他:“什么怎么办?”
这态度,那么轻飘,阿卓忽然委屈:“睡了,然后怎么办。”
“那就谈吧。”
“……”阿卓恍然转脸,难以置信这个人把恋爱这种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你认真的?”
“我不喜欢麻烦,我喜欢的不用追我也喜欢,不喜欢的追三年也还是没兴趣,所以我不需要你追。”
阿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轻飘飘的,晕乎乎的。
栀子看他:“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那算……”
“愿意!”阿卓一声怒吼。
栀子满意一笑:“你喜欢我吗。”
阿卓抿抿唇,想说喜欢,却又迟疑了,问:“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干嘛?”栀子的口气理所应当。
阿卓笑:“爷也喜欢你。”
6
栀子说,她喜欢阿卓。
但是阿卓却一直不太相信。
第一嘛,他们俩之间没发生太多类似陈遂和孟菱那样,让他觉得刻骨铭心的事情。第二,他好像也没在她面前表现过什么,有什么点是让她心动的呢?他想不明白。第三,在一起之后,身体靠近了,但是灵魂好像还是那个距离。
所以在阿卓熬了三个大夜苦思冥想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吴栀子是为了气苏鲁才和他在一起的。
不然为什么那天苏鲁给阿姿喂饭,她这么个冷淡的人忽然也要他喂她喝奶茶。
阿卓想明白之后,心里就憋着一把火。
而这天他们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栀子抽到一个问题——说一个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栀子想了想,说:“我和苏鲁在一年半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那天我去跑演出,过马路的时候差点出车祸,他拉了我一把。”
苏鲁都惊呆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确有此事:“我说你怎么那么眼熟!”
然后苏鲁激动地站起来和栀子碰杯,念念有词:“缘分啊缘分!”
阿卓在一边嫉妒的要疯。
那天他喝醉了,大家伙都散了,只剩下他和栀子,他抱着电线杆哭,说:“吴栀子你玩我!”
栀子哭笑不得:“我怎么玩你了?”
“你喜欢苏鲁还和我上床,你有病!”
栀子头都大了。
阿卓说:“分了吧,妈的,你以为你谁啊这么吊着老子!”
“你再说一遍?”
“分手分手分手!”阿卓像个撒泼的孩子,“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
栀子叉腰左右看了眼,明显在生气。
阿卓以为她会一走了之,然后再也不见他。
谁知道她忽然走上前,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下来,像吸血鬼吸人血那样,把他咬的血肉模糊。
咬完他,她擦了把嘴角的血:“你是不是觉得恋爱这样才有意思?整天要死要活的像演郭敬明电影似的才有意思才是真爱?”
阿卓疼得龇牙咧嘴:“你他妈属狗的?”
“我这个人看重感觉,我不会因为一个人救了我就忽然心动,但是会因为一个人笑起来好看心跳加速。”
栀子模样认真,阿卓云里雾里:“你说这些干嘛?”
“意思是,那天苏鲁救了我,我本应该转头就把他忘了的,可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半小时后的演出现场,我看到了在台上唱《see you again》的你。”
阿卓懵了。
栀子却不想多说了:“明天醒酒之后再来找我。”她歪歪头,不苟言笑,“小学鸡。”
7
“赵屿卓,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了。”
第二天阿卓酒醒,去找栀子,她穿着短裤吊带,头发随意挽着,好看的很随意,语气也很随意。
阿卓还有些傲娇,摆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你说。”
“你不就是觉得我不喜欢你吗?那我告诉你,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
栀子回忆到许久之前的事情,那会儿她刚和姓孙的分手,只能拼命去演出借音乐发泄。
偏偏就遇见了阿卓。
阿卓这个人皮相好,整体气质又是比较惹眼比较少见的阴柔之气,特别妖孽,所以栀子一眼就注意到他。当时她心里想,这男的估计就是富家子弟出来打发寂寞,随便玩玩的。
结果他一开嗓,她惊住了。
一个长得像夜行水妖的男生,唱起歌来,汇聚所有的光热,生命像在燃烧。
他全然忘我,在台上唯我独尊,光芒万丈,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命最绚烂的时刻都在台上挥洒干净。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只要认真起来,就是吸引人的。
从那以后栀子记住了赵屿卓这个名字。
后来……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演出现场,有时候当观众,有时候当嘉宾。
他认为的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场“野肆”演出,其实不过是她早有安排而已,而“春风沉醉”驻唱的工作,当然也是她刻意安排的。
那会儿她并没有喜欢上他,只是单纯欣赏他,后来和他相处,发现他这个人单纯善良,才不自觉有了好感。
爱情一定要是轰轰烈烈的吗,栀子不这样认为。
他们之间没出现过什么情敌,也没误会,没撕心裂肺过,也没互相救赎过,但是他一出现她心情就好,没有任何的磋磨,没有任何的狗血,就这么一直快乐下去不好吗。
阿卓听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宝贝,原来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在喜欢我。”
“是啊。”
阿卓连连感慨,这丫头原来心眼那么多,给他下了那么多饵,让他掉进这爱情陷阱。
“我有种以后都会被你拿捏的感觉欸……”阿卓眼巴巴的,像只小狗狗。
“你不愿意?”
“愿意!”
阿卓雀跃的一把抱住栀子:“我愿意被你拿捏一辈子。”
“这就对了。”
栀子勾了勾唇,满意一笑,“正巧我爷爷想见你,过两天跟我回家。”
“啊这么快……”
“刚才不还说愿意被我拿捏,现在只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就不行了?”
阿卓挠挠脑袋:“啊不是……就是怕你爷爷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就行了呗。”栀子说得理所当然。
阿卓心花怒放:“那好,我跟你去。”
后来阿卓见到了栀子爷爷,他人帅嘴甜家有钱,爷爷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8
阿卓自从和栀子恋爱之后,每天都过得神清气爽。
他毕业之后开始正式开启他的乐队生涯,发唱片,上节目,拍广告……而栀子那会儿也因为一首歌在抖音走红,而带动了其他原创歌曲的流量,一夕之间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民谣歌手。
这天阿卓开livehouse,演出名单上有吴栀子的名字。
乐迷们都在微博上讨论:他俩怎么认识?
又问:吴栀子来唱哪首歌啊,怎么歌单上没有。
……
一堆讨论,导致大家对晚上的演出期待值更高。
吴栀子是压轴出场的。
阿卓的亲自介绍她上台:“接下来这首歌,由我和我的女朋友吴栀子小姐共同演唱!”
这是毫无预兆的官宣了?
台下顿时“啊啊啊”的炸了锅。
吴栀子在这欢呼声中上台,她穿着很随意的吊带和牛仔裤,几乎粉黛未施,却漂亮的出奇。
阿卓和栀子要唱的是一首新歌,这首歌是由他写词,栀子谱曲的,名叫《绚烂》。
你的眼眸闪亮如灯火
悄无声息温柔击溃了我
饭粒渣和红玫瑰都惹我陷落
有你平凡也是绚烂也是火热
这首歌,就是对他们爱情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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