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计蒙！
武神社边界, 远远围观的修炼者们一眼便认出了战灵的身份。
姜姜所缔约的战灵之中，龙首人身的计蒙无人不知！
在她第一次以召唤师的身份参加新秀赛的时候，计蒙便大显身手, 如同烙印一般刻在许多修炼者的心底。
“雨师, 计蒙。”清承乐抬头看着机械臂上方的青色龙首, 他缓缓握住拳头：“我最近在研制一副武器，正好需要龙骨。各类魔龙都与我的审美大相庭径, 而虚界圣灵身上的龙骨最合适不过，堪称完美。”
姜姜双手在胸前结印。
两道白色灵光分别注入计蒙与玄武的体内。
“我生是姜姜的战灵, 死是姜姜的战骨。”计蒙一字一句道：“只有她，才是虚界的主宰。你又算什么东西, 也敢惦记我的龙骨？”
“确实惦记。”清承乐不怒反笑：“只要你死了，这张嘴便再也说不了话。到那时，就看你口中的‘虚界主宰’, 能否护得住你这一身的骨头。她怕是已经自顾不暇。等到了黄泉路下，你再继续忠心护主。”
单凭计蒙一人之力，无法阻挡清承乐。
獙獙一抹身形瞬间闪去, 与计蒙一同抵挡这一只神化的机械臂膀。
其他灵域都在看着这一场战役。
论坛里, 有人把这一场战役命名为【天之骄子·终焉】。
这标题中的“天之骄子”是谁？
自然是姜姜掌灵！
有人预言——
【当姜姜掌灵被丘山杀死之后, 召唤师一脉也终将陨落。姜姜掌灵这短暂而绚烂的一生，会鲜活的记录在《狩魔人手札》中, 供世人缅怀。】
计蒙龙首旁的毛发犹如浓墨，它龙眸之中一片肃杀之气：“獙獙, 这里交给我, 你去主人身边。”
同为虚界圣灵, 獙獙几乎一瞬间便知道计蒙想做什么。
它微微怔住：“你……”
白色狐影稍退, 在面对如此强劲的敌人之时, 决不能有任何犹豫！
獙獙第一时间来到姜姜身前。
姜姜盘腿坐于玄武嶙峋的背部，她轻阖双眸，对周遭的一切都恍若未闻。唯有指尖灵气，愈发明亮，如皎洁的月光一般逐渐将她笼罩。这道纯白灵光，没有任何杂质沾染，是战灵们最熟悉的气息。
她的身前，白色狐影摇曳。
远处风云变幻，四季之色都仿佛在此地轮转。
层层叠叠的武神社建筑，高处隐藏在云雾之中，一路蔓延朝上的台阶，没有尽头，就像是踏上了轮回路。
玄武的正前方，机械长臂与计蒙交战，那神化后充满力量的臂膀，暴戾血腥，安装在男子的身上毫无美感可言，却又好似浑然天成，雷电从机械臂上不停闪过，清承乐单手掐住计蒙的喉咙，将它狠狠地押在地上。
计蒙的口齿之中逐渐溢出鲜血……
它本是拥有风雨之力的计蒙，面对清承乐之时，任何人都能看出力量悬殊。
离得最近的陆风吟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一道温柔的灵气将她阻挡。
陆风吟抬头看向玄武上方，姜姜掌灵虽纹丝未动，但这道灵气来自她。
清承乐蹲在计蒙身上，他微笑着看着受自己压制而无法动弹的计蒙，尤其喜爱它皮囊下的那一身龙骨。
“不错，不错。”清承乐笑眯眯的说道。
他稍稍抬手，给了计蒙一丝喘息的机会。
银黑色的机械臂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钢铁包裹的拳头，隐隐可以听到野兽兴奋的低吼。
清承乐抬起头，看向玄武背上的姜姜。
无论周遭的战斗有多激烈，都似乎影响不到她。
他微微笑道：“姜掌灵，我来了。”
虽然在一众后辈里，姜姜是他难得看着顺眼的，但大家既然选了不同的道路，战场上便只能是敌人。
中年男子的声音虽温和，但听到的人无不打了个寒颤。
陆风吟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她向后退了半步。
但一想到武神社，女孩微晃的身子便逐渐站稳。
姜姜恍若未闻。
柔和又明亮的灵光，渐渐笼罩整只玄武。
大敌当前，姜姜也绝不分心。
清承乐赞叹道：“天生的修炼者。”
“玄武，进化吗？”他看了一眼处于白光之中的巨大乌龟，已经处于神级巅峰的玄武，却并不“完整”。
这一点，宗师千境之上的修炼者，才有可能感知到。
不过姜姜是它的灵主，自然与其他的修炼者不同。
“它心中有魔障，如何能进化？”清承乐淡淡一笑，当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后，眼底只余下一片森冷。
听到男子说的话，玄武蓦地低头看他。
手臂上的机械盔甲一路朝脸部蔓延，右半边脸被银黑色的钢铁覆盖，只露出一只眼睛。另外半边没有任何变化，尽管如此，整个人的气场依然有了明显的不同，单单神化武装了小半部分的身体，灼热的气息便已将半个城池笼罩。
姜姜坐的地方，却无比的清凉。
她呼出的气息在这灼热的空气中，就像是一道薄薄的雾，随风散开。
姜姜缓缓开口：“心障……么？”
她一直在用灵气相助，玄武进化却受阻，原来是因为心之魔障。
庞大幽绿的乌龟似是感到一阵愧疚，它久久不言。
它即使很想进化，却还是无法战胜内心。
到头来，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没关系。”姜姜的声音很轻很轻。
清承乐微笑：“看来，你对你们的情谊很信任。玄武侍奉过多少灵主，你问它自己还记得清吗？旁人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你，又有何特别之处？”
话中讽刺的意味并不明显，男子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听懂了。
众多灵域的修炼者们，忍不住碎碎念道：
“四灵中的玄武，无法再进化？”
“并不是所有的战灵都发自内心的认可姜姜吧，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姜姜掌灵，输了。”
“何出此言？”
“玄武无法进化，怎么抵挡得住丘山的铁拳？”
“也许还有其他的防御方法……”
听到清承乐的话后，姜姜平静的回道：“这是我的事，我会想办法。”
“还有命的话，再想办法吧。”清承乐缓缓抬手，机械臂迅速变长，犹如藤蔓一般朝着姜姜飞去。
被压制的计蒙用力咬破口中的“灵珠”，它抬起龙首，用力撞向男人的腹部，借此机会从他身下逃了出来。
这一撞用了十足的力气，清承乐的身体向后退了半步，他另一只手跟了过去，抓住一团虚影。
青色的虚影在风中摇曳，隐约可见计蒙的龙眸。
它挡在姜姜前方，声音喑哑如闷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可能让你碰到吾主的一根毛发！”
计蒙的右手竖于身前，漫天雷云因它而来，齐聚武神社上方！
雷声滚滚，风声愈烈，计蒙的身形渐渐壮大，好似要与周遭的一切都融为一体！
无数的力量从身体里倾斜而出，仿佛开了闸的波涛一般急速翻涌。
一直闭目的姜姜，手指微顿。
“计蒙……”姜姜的声音里出现一丝颤意。
身为计蒙的灵主，姜姜一瞬间便明白计蒙这一招的用意。
短时间内释放体内全部的力量，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这一招杀敌之术，为的是与劲敌同归于尽！
“计蒙要做什么？”
“总感觉不太妙啊……”
围观的修炼者在天色巨变之后，纷纷撑起结界，生怕被天上滚滚而来的雷云误伤。
暴雨顷刻间便肆虐整座城池！
风雨之中青色的虚影，以看不清它最原始的模样。
计蒙的嗓音像是蕴含了无数雷电，在它一声嘶吼之下，数道雷光夹杂着暴雨从天而降，犹如铁牢一般将清承乐罩在其中！
“清承乐，今日，你死定了。”龙首缓缓在空中凝聚，人身也逐渐有了形状。
计蒙身上缠绕的飞带在暴雨之中飞舞，它呈现盘坐之姿，一双嗜血的龙瞳紧紧盯着被万道雷电困住的中年男子。
随着雷光骤亮，计蒙也渐渐站起身。
它屹立于姜姜身前，半步也不退让。
暴风雨之中，计蒙脚踩大地，头顶之上便是布满雷云的苍穹。
他蓦地攥紧右手，一字一句道：“吾乃司雨之神！计蒙！愿用这一身龙骨血肉——为吾王开疆！！！”
獙獙怔怔的看着身前的计蒙，雷云光芒大绽，几乎挡住了所有人的视野。
计蒙以身赴死，只为了将清承乐斩杀于姜姜身前！
它的声音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
姜姜抬手，手中的灵气一路向前蔓延，她第一次睁开眼，额间的金色刻痕光芒四射——
雷光紧束清承乐的身躯，银黑色机械武装的部分出现一丝松动。
与此同时，计蒙青色的光影覆盖其中，众人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是沙哑的笑声。
“开……疆……吗……”
清承乐浑身上下都痛得不行，好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一般，为了重复这三个字竟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穿山甲在听到计蒙的话后，激动得跳了起来——
嗷嗷嗷！
獙獙也受到了计蒙的影响，体内的热血逐渐澎湃！
与此同时，数道战灵虚影汇聚于姜姜身旁，它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吾等愿为灵王开疆！”
众灵的心意汇聚一堂，清承乐怔怔的看着玄武背上，被战灵们包围的少女，他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丝笑：“……你，认真的吗？”
法祖为了统治全灵域，布局万年，没有人敢当着法盟的面说出“开疆拓土”四个字。
姜姜可以感受到计蒙虚弱的气息，它为了与对方同归于尽，几乎耗光了全部的灵气。
她声音里染上一丝颤意：“你，觉得呢？”
姜姜的断句，明显在模仿对方。
清承乐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住。
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可这一次却与以往都不同！
哪怕是修为碾压对方，清承乐也不得不承认，他若是再不全力以赴，很有可能会输！
——会死！
被计蒙重伤之后，他修复片刻，盔甲重新凝聚。这一次，将他悉数武装，包括他的双眼。
全身上下，不留任何余地。
姜姜起身，飞到了玄武的头顶上，她踩着巨大龟影的脑袋，风雨之中身姿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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