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青山又逛了一天,还去青山中学半日游。据向导马老师所说,青山中学是2007年重建的,原先的老校区已经变成一栋栋高楼了。现在的教学楼最初建好之后这边还是挺偏僻的,最近的生活区也得骑车十五分钟,不过现在已经方便多了,公交车也从原先的一班到现在的七班,周围也建起了高楼林立的学区房。
余心予踏着青山中学的楼梯来到各个教室门口,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高中,真的是一个当初想早点结束,长大后却怀念的时光。不知有多少人说着那句“如果可以,我当初高中一定……”,无论是学业也好,爱情也罢,高中都成追忆。
一旁的两人开始唠起了原先的初中时光,那些年的人与事只有一起经历过的人才能一起回味。余心予从楼梯下来就看到了对面墙壁上方方正正的三个大字“光荣榜”,上面贴着三个人的照片,最中间的那一个还被镶了金边,仿佛正在闪闪发光。看着那张照片上扎着马尾、眼神中透着自信的女孩,余心予不自觉露出了微笑,不知道当时肖几何的照片里的神情是不是也是这般。
周日下午学生们陆陆续续就要回到学校了。三人在学校附近吃了个便饭,味道竟然还不错,果然跟着马老师能尝尽生活的烟火味。
两人告别了马老师后便启程回杭了。回杭的高铁上余心予都沉默不语,只呆呆地望着窗外,任凭窗外景色一帧帧闪过。梁慧慧也闭目养神,听起了小说。
余心予望着眼前的衣袋子发呆,这是出来旅游给肖几何带的礼物,因为这礼物不能让人看出哪买的,衣服倒是成了最合适的遮掩物。衣袋子里是一件全棉的蓝色衬衣,正像夏天青山的海,碧波荡漾,而余心予的心头也漾起了一张清秀的人脸。
青山与杭州离得也不远,五六个小时的高铁车程之后快到晚饭时光了。梁慧慧担心地看着有点失魂的心予:“你可不会是把你的魂给落在青山了吧?”
“那倒没有,倒是事情有点出乎意料是真的。”余心予没力气地扯了扯嘴角。
梁慧慧叹口气,就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这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但这关系她的身边人,那就一定是复杂的了。“你……想好怎么面对肖几何了吗?或者要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吧,毕竟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啊。他不是得了那个什么d吗,症状跟偶像剧里似的,说不定人家肖几何根本想不起来这些事了。”
“嗯……或许吧。”
两人拉着行李箱到了地下停车场,肖几何早就在下面等待他们。这点肖几何很周到,会提前问需不需要接,接的话到的时间是几点,其余的也不会多问,给人留足了空间。
一看到肖几何,余心予便亮了亮手中的衣袋子,肖几何笑笑:“又是蓝色衬衫对吧?”
梁慧慧接话道:“谁让我们肖大帅哥穿蓝色衬衫这么帅呢?”
“帅哥不应该是穿什么都帅吗?”肖几何接过心予手中的袋子和行李箱,领着两人朝车走去,边走边说。
“肖几何,几天不见,脸皮厚了不少啊。”
“还好还好。”
车开不多远,梁慧慧就识相地说:“你把我送到地铁边就可以了,我地铁过去方便,你们两个人二人世界,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这个电灯泡是不是够意思?”
三人笑着分开了,梁慧慧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小两口会不会闹出点什么来。不过就她对心予的了解,可能她多会憋在心里。心予的性格一直很执拗,虽然外表看着柔柔弱弱、温温柔柔如水般的女子,其实内心有铁一样的意志。她到现在还记得初中时她体育一直不太好,但因为体育中考的30分,她硬生生天天练习跑步和扔铅球,大太阳也一样晒着练。她一直劝她别这么劲儿,身体吃不消,别落下什么毛病。可倒好,真有一次她中暑倒下了,吃饭都吃不下,整个人都发着虚汗。梁慧慧到现在还记着她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像白玫瑰脱了水,可她的眼神里还藏着那一份固执,想测测自己能不能体育拿满分。
人是一种惯性动物,习惯了跑步,便会一直慢慢跑下去,不分晴雨,不跑一天人就好像生了病,说不出的哪里不舒服。对一个人的喜欢和好也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一个人每天为对方烧早饭,忽然有天赌气不烧了,心里也会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即使这本就不是说应该的事情,你说气不气人。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尤其是喜欢,是最没来由又最有迹可循的事。
坐在副驾上的余心予看着窗外发呆,现在的她有点晃神,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生气可能是最开始最强烈的情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时候,气又酸。但那阵气早就过了。到后来更多的是委屈和无力,像一条被困在网里的鱼,怎么挣也挣不脱那束缚着的网线,反而还可能越缠越紧,勒得无法呼吸。
青山之行,最好的情况就是没有收获。人生啊,就是爱开玩笑,她一头撞进了青山事件,收获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信息,但其实自己根本没有想过或者想好要这些信息有何用。很多事情,不知道可能也就这么过了,知道了又怎样,究竟是跟自己较劲还是跟谁呢
肖几何看出她一副满心忧虑的模样,一句“怎么了?这几天玩得开心吗?”把对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嗯,还好,就是有些累了。”余心予显得有些淡淡的。
肖几何调了调车内的温度:“旅行是累的,实在累你要不先睡会,再过十多分钟就到家了,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可能有点堵,导航显示已经要20分钟了。”
“嗯……”说着她便闭目养神起来。
进了小区停好车,余心予到家便趴在床上睡着了,这几天的信息简直快撑爆了她的脑袋,而更心累的是情绪,她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些本不应该有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而眼前还有他们的婚礼需要操心,她需要整理的线头太多了,一旦有太多任务同时找上门,人就会陷入莫名的焦躁,只想当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晚些时光她便发起了烧,烧得眼睛也没力气睁开,自己倒没发觉,只一阵阵地做着荒谬又合理的梦。又是那个梦,那个火烧般的梦,只是梦里的她开始一帧帧地哭泣,哭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仿佛把世界都要哭塌了。但微微睁眼,自己只是呼吸重了些,眉头紧了些,脸上倒是一滴泪也没有。人到了痛苦的时候是不是连眼泪都往心里流。
一个激灵的她吵醒了身旁的肖几何,肖几何搂过她,一碰到肌肤是烫人的热度。肖几何起身给她量了体温,376,低烧。现在这疫情发个烧可要不得,去医院强制先测核酸,已经发烧的人在发烧门诊一呆就是几小时。药店的感冒发烧药早就停售了,还好家里还备了些。肖几何拿着药和水给心予服下,抱着她睡到了天明。这一觉,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睡得昏昏沉沉的。六月的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像剪不断摸不着的线,牵着谁和谁。
发了烧按理来说应该再请一天假,但余心予执意要去上班。毕竟已经请了一天,再请一天工作堆起来了不说,领导也会有想法。打工人的日子总得算着过日子,一般来说工作紧的日子里别说是发烧请假了,就是加班也得把事情做好了。所幸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事情还好,没那么多和紧急。不幸的也是没那么多事,若是事情实在多,人一旦忙起来反而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
心予发烧上班这一天全程戴着口罩,一直闷着头工作,单位里的人也只最多关心问一句“怎么了?身体还好吗?”。也是,大家都忙着手里的事情,有这样的关怀其实也很不错了。
下班回家就吃了退烧药躺下,倒是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还是如此,昏昏沉沉了三天,烧退了,人也虚弱了些。肖几何看着心予这样子,天天都给她换着花样做些清淡的菜。不过她还是胃口不大好的样子,寥寥吃几口便吃药躺下了。
大学好友韩谢涵喜得一子,倒是完成了人生两大事。谢涵是个很现实的人,早在大学期间,她家里就安排了相亲。大学时期她也摘掉了一直戴着的眼镜,开始尝试隐形眼镜。谢涵不是什么大美女,就连小家碧玉可能也算不上。就像她自己说的“姿色平平,身材匀称”,是属于丢在人堆里也不一定看得到的那种,所以她必须得拎得清。
要说拎得清,可能是他们一家的共性。谢涵很爱同心予话家常,她也总是现身说法,听得你得认真思绪再三,慢慢点头,内心感慨万千。她说她父母是相亲认识的,两人其实要说爱情,根本就没有,但也过了一辈子,所以她觉得相亲挺好的。一般媒人早就在心里给彼此打好了分,而这分也是差不离的。98的跟100的见面,80的跟80左右的见面,这样双方也都不会觉得被冒犯到。
而结了婚之后个人又有个人的心思。虽说成了一家人,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但当今社会同旧社会又不同了,旧社会断了人的念想,活来活去周围都是那一拨人。新时代未来的日子谁都说不好,要想跟父母那辈一样就安稳过日子,也得处处提防。这年头,若碰到个不错的就得牢牢抓住,你看身边剩女越来越多,反而剩男少了,真的剩下来的那些你就算孤独到老都不一定愿意将就。
就是秉着这股子信念,谢涵大学一毕业就领了证。她男朋友是直到婚礼的时候心予才第一次见面,看着是个老实人。
一出一年便怀了孕,怀孕期间两人倒也约着见过几面。聊起孩子的姓名时,谢涵笑着问:“心予,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韩谢涵吗?”心予只是楞在那里。“我爸爸姓韩,我妈妈姓谢,我妈就说我的名字里第二个字要是谢。我爸同意了,因为当时计划生育,我爸妈只能生我一个,所以我爸后来就给我取名‘韩谢涵’,还说涵字是希望我有涵养,有内涵。话都被他说了,他其实不就是怕大家都叫我谢什么,谢什么的,搞得大家可能都以为我姓谢了,所以在谢字后面加个同音的字。你说我爸这算盘打得是不是很响?”“其实我妈也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不计较罢了,在一起过日子啊,若是什么都要计较,那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很多时候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心予发了微信告诉肖几何自己要去看望一下刚生产的韩谢涵,肖几何只问需不需要接送倒也没说什么。
到了她家,满屋子摆满了孩子的用品,很多都还未拆封,想必是亲戚朋友来看望送的。余心予也不知买什么,来之前就在母婴店随便买了几个新生儿的礼盒,至于里面都有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心予,你来了,家里有点乱,你别介意。”韩谢涵半躺在沙发上,还好现在的沙发都多有专门用来躺的位置。两人聊了些家长里短,其实跟谢涵相处,余心予大多时候都是倾听的那一方。
说起两人的关系,其实也没那么铁。闺蜜里面也可能分层次,像慧慧这种是“过命”的交情,实在是相处太久了,相互都太了解,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而像谢涵这种,更像是明面上陪伴的人。大学时期,两人是室友,又都是杭州人,谢涵对着心予就是自己人的态度。有句话倒是被谢涵说准了:“我们寝室总共四个人,我们两个是杭州的,其他两个不是,以后我们跟她们其实也不怎么会联系了。除非经常一起出去旅游,但我觉得吧,以后大家都忙着工作和家庭,也很难凑到时间一起的。所以可能真的毕业之后,只有我们两个之间还会联系联系。”
余心予虽然面上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其实只是没那么热情而已,她一直对于身边的人都是淡淡的,也不主动去深交。倒是慧慧身上的那份爽朗是心予很欣赏的。
这些天的事情,到最后余心予也还是没同谢涵讲。毕竟,她猜也猜得到谢涵会如何分析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不知道,真的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更何况,她余心予有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看着小宝宝安静的睡颜,余心予心底也浮起了柔软,却被谢涵一句话搅得浑浑的。“你也快结婚了,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小宝宝了。”
余心予只露出了个苦兮兮的笑。谢涵捕捉到了一丝情绪,但也没说什么,只说开心不开心的以后都常来,小宝宝也肯定很想见到阿姨。
谢涵老公虽老实,但是个不会做事的主。小宝宝要换尿布、吐奶了、哭了……他都手足无措。不过可能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一旁的月嫂动作迅速,人家哄孩子本身就是专业的,抱起来轻抚几下,小宝宝就安静得可爱。这样想想,肖几何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离开谢涵家,才想起梁慧慧的微信信息“最近怎么样了?心情好点没?”,一直忙着买东西什么的倒是忘记回了。
回了一个有点点郁闷的表情,跟着一句“有点不知所措”。
回到家,肖几何煮了晚餐,“我看你说不用我去接,今天下班早买了你爱吃的鱼,等下就可以出锅了。”
余心予望着肖几何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忽然情绪上来,鼻子有点酸。尤其是刚刚才见识过平常生活中的甩手掌柜,眼前这一幕愈发显得珍贵了。
肖几何端着鱼出来,看着余心予异样的神情,放好鱼后摸摸她的头说:“我看你最近几日不是发烧就是闷闷不乐的,多吃点菜,好好睡一觉。实在有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或者你不想说的话,我推荐你去看一下钟医生。我听原心说钟医生很好,他的焦虑症都缓解了。”
余心予终是没忍住,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扑进对方的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头顶全是肖几何温柔的话语,但是她全都听不清,她现在只想把这几天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果然哭出来就好受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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